聞驍沒有直說。 “你爸的工作室開到幾點?”想了想,他問,“能不能提供地址?” 陶桃意外,又驚喜:“你要自己過來?” “嗯。” “西苑大道紅溪一路1586號,”陶桃快速報上地址,“就是我家,到了我下樓來接你!” 聞驍頓了頓,說:“不一定今天。” “這樣啊……也沒關係,我和我爸打聲招呼,到時候給你友情價唄。我們家的東西可好呢,都是純銀的,而且獨一無二哦。”陶桃有點遺憾。 “謝謝。”聞驍道。 “不客氣啊,”陶桃說,又開始,“那格鬥社的事……” 聞驍無奈道:“我在考慮。” “那就好!”陶桃高興了。 通話結束。 聞驍重新走入臥室,看見夏玨正熟睡。他仔細檢查過,夏玨隻打了一個耳洞,另一邊沒有。 處理過了,還是紅腫,在發炎。聞驍看得皺眉,腦海中浮現出龐石堅那張臉,一陣窩火,有點想罵人,記不太清那天有幾次直接揍到了龐石堅,以及是不是揍輕了。 藥已經塗過,紅黴素眼膏。聞驍繼續上網搜索,看有什麽辦法。 之後他準備出門,寫了張紙條,給夏玨放在床頭櫃上。 期間夏玨燒迷糊了,難受地哼哼,一隻手從被窩裏伸出來。聞驍看見了,給他放回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哄小孩兒一樣。 聞驍出門去了。 因為溫度高,夏玨的臉一直是通紅的,這時候似乎紅得更厲害。聽見外麵的關門聲,他睫毛動了動,先眯起一眼,試探,而後完全睜開,雙眼依舊含著一汪水。 明明難受得要命,他卻咬了咬嘴唇,笑了一下,費勁地坐起身,拿床頭櫃上的紙條來看。 “出門,速回,勿念——聞驍。” 簡簡單單八個字,夏玨卻看了好久,甚至拿著那張紙條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又一下,吻到第三下才不舍地把紙條放回原處。 他躺回床上,帶著嘴角控製不住的上揚弧度,閉眼,滿足地又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閑言雜語 20瓶;亞瑪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0章 野狐30 聞驍在上次買可樂的那家小超市買了包鐵觀音,網上說的,打耳洞紅腫發炎可以穿茶葉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來回一趟總共二十分鍾。途中輔導員第二次打來電話,好像是龐石堅打報告,指認聞驍也參與了昨晚的群架,還帶著另一個人跑了,保衛部也確實看見有兩個人跑出了校門。 “我和龐石堅很少有來往,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和人打架,這一點您可以向其他室友求證,”聞驍平靜道,“還是說,他的意思是他想帶人打我?” 輔導員一想,確實,為他憤憤不平,又去盤問龐石堅了。 聞驍回夏玨家,在客廳裏把茶葉泡開,找出一枚梗比較完整、形狀也不錯的,剪下來,走進主臥。 夏玨還是老樣子,在他床上熟睡。 聞驍想把茶葉梗穿進他新打的耳洞裏,碰了一下,夏玨“嘶”一聲,疼醒了。 一雙淚眼,迷茫。 聞驍伸手試了試他臉上的溫度,感覺退燒藥有點起效了。 “自己起來穿進去,”他把那段深綠色的葉梗交給夏玨,“茶葉梗。” 夏玨沙啞著喉嚨說:“我沒鏡子啊。” 聞驍記得他房間的書架底下有一塊立式圓鏡,拿過來給他照。夏玨對著鏡子,慢吞吞地戴上茶葉梗,發燒時人對痛覺格外敏感,他直到戴完還是一臉疼到變形的表情。 “現在知道痛了?”聞驍在一邊問他。 夏玨睜眼說瞎話:“不痛。” 聞驍看他兩秒,忽而伸手,在他臉上擰了一下。瞬間,夏玨眼淚流了下來。 夏玨瞪大眼睛。 “知道,你堅強,不是真哭,”在他開口前,聞驍淡淡說道,“生病,沒辦法。” 夏玨頓時感覺到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對,”夏玨憋得頭上差點炸出蘑菇雲,“我叫夏堅強。” 聞驍微不可聞地笑了一下。 夏玨又輕飄飄起來,馬上忘了擰臉之仇,眼神癡迷。 “繼續睡。”聞驍伸手蓋住他的眼睛。 寬大又溫暖的手掌。夏玨不僅輕飄飄,還感覺身體軟綿綿的——不是生病時軟弱無力的感覺,而是一種浸泡在幸福裏的柔軟。 本來中斷的困意又被延長,夏玨睡著了。 聞驍靠在衣櫃上用手機查課表。周一到周二都是早課,下午空,周三周五全天有課,周四上午下午各一節大課。 他發微信給聞如是:回響的那副《吹》,能不能拍一張照片給我? “回響”是方琴心生前經營的畫廊,後來交給聞如是打理。 《吹》這幅畫和“吹”字本身沒什麽幹係,是一幅抽象奔馬圖,方琴心在懷孕期間畫的,線條熱烈激昂,有一種野蠻的生命感。 聞如是回複了一個“ok”。 當晚,聞驍收到聞如是發來的照片,夏玨也退燒了,乖乖回自己房間休息。第二天兩人都有早課,神清氣爽地一起出門。 上完早課,聞驍再次撥通了昨天那家銀飾定製店的號碼,這回接電話的是個中年男人。 “聞驍是不是?”陶進銀說道,“對對,我是‘銀果’的老陶,桃子都跟我說了,你是她同學……哎哎對,好,你直接過來吧,三樓。” 西苑大道離學校的距離有點長,與三編橋社區之間還隔著兩個村,聞驍坐了老遠的公交,到那兒時已經是中午。 銀果工作室開在居民樓裏,這裏和三編橋差不多,也是個集聚區,比三編橋還要破舊,樓麵都是水泥的,沒刷過漆,窗玻璃糊得都用不著掛窗簾。 聞驍上了三樓,敲門。門很快開了,陶進銀招呼他進去,微胖,高大,模樣很和善。屋內有點亂,到處掛著銀飾配件,原材料,圖紙,中間是一張寬大的工匠桌,上麵有小坩堝、焊槍、膠板之類的工具。 “要定點什麽首飾?”陶進銀笑嗬嗬地問,“送女朋友還是家人?” 一個中年女人從房間出來給聞驍倒了杯水,神情溫柔,應該就是陶桃的母親,眼睛和陶桃一模一樣,還留有年輕時候的風韻。 聞驍謝過她,說:“單邊耳釘,送朋友的。” “男生啊?”陶進銀問。 聞驍點點頭:“這裏有個圖樣……”他把手機裏聞如是發給他的照片給陶進銀看。 “哎喲,這麽漂亮的畫,”陶進銀捧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是匹馬,對不對?能做,保證給你做得好好的。” 說著,陶進銀帶他到工作桌邊,照著圖片在紙上大概描了幾筆,畫出一匹奔馬。 老手藝了,描得活靈活現。 “您會畫畫吧。”聞驍忍不住說道。 “哎,會不敢說,”陶進銀擺擺手,“就是能畫幾筆。” 而後他繼續補充線條,把畫麵變得具體、也立體一些,可以看出成品的樣子了。 聞驍已經放心了一半,說:“我先付定金。做完大概要幾天?” “五天,”陶進銀伸出一隻手,打包票,“五天絕對給你做好,快一點三天就行。你和桃子是同學,肯定優先給你做,現在就開工。” 聞驍忽然心念一動:“我能在這看看嗎?” “行啊!桃子也說等會兒要回來,你們還能一起聊聊天。”陶進銀爽快道。 他說開工就開工,對著圖紙開始起蠟胚體板。 聞驍在旁邊看得很仔細,陶進銀問:“想不想自己動手試試?” “可以嗎?”聞驍怔了怔。 陶進銀道:“這個難,你可以到那邊打個戒指,最素那種,小銀圈嘛,很好做,桃子都做得很熟了。” 他指那邊是張老木桌,上麵堆著些邊角料。 “梅音啊!我手頭沒閑呢,你跟他說說。”陶進銀朝房間裏喊了一聲。 李梅音出來,揀了一小塊銀,給了聞驍一把鐵榔頭。 “年輕小夥子,力氣應該不錯吧。來,你就這麽敲這麽打,打小點兒,將來送女朋友……” 聞驍照她說著,試著開始砸。他手勁是真的大,打得飛快。 “再就是用焊槍——老陶,你給遞個焊槍來!” …… 聞驍專注地打著手裏那枚戒指,一直到肚子開始抗議,才意識到已經到了下午,陶桃回來了。陶桃手裏拎了份雞排,請他一起吃。 “還以為你要過幾天才來呢,”陶桃說道,“怎麽,還打了戒指,到底送誰的啊。” “練手。” “那耳釘呢?” 聞驍說:“送朋友。” “男的女的啊,”陶桃笑嘻嘻地八卦,“我們聞草有心上人了?” “……聞草?” “聞大校草,簡稱聞草。你不看我們學校貼吧嗎?上周剛出的排名,你一舉攻下草位,甩第二名幾百票呢!” “桃子,別給人家取外號,沒禮貌!”陶進銀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