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小滿的孩子進店時,還主動對我示好,跟我叫哥,我對他笑,說哥罩著你,轉頭給老男人打電話。老男人年紀大了,希望找些年輕單純的男孩子提醒自己曾經青春過,小滿正合適。我熱愛全世界投給我的痛恨的目光,有多少人痛恨我,就有多少人不如我。與慕辰的交往也在繼續,他迷戀我給他的快/感,即便他越來越多地把我認作另一個人。我翻看他的手機,溫林發來的短信被他存在卡裏,三年前的都未曾刪過。我見過那個男人,唯唯諾諾,在慕辰麵前絲毫不敢大聲說話,甚至不敢直視。慕辰看他的目光也是厭惡,打電話時惡聲惡氣,仿佛他是超級細菌。我不該這麽單純。我不該以為,慕辰是真的討厭他,我一片真心,百依百順,最終會贏來慕辰的愛。那天推開門,就聽到屋子裏的喘息聲,那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我想了很久,熟悉,卻記不起。臥室的門沒關,床上糾纏的肉體讓我有片刻眩暈,借著,就被扔過來的東西打出門去。慕辰關上臥室門,對我說終止我們兩個的關係,並且讓我交出他家鑰匙。我質問為什麽,他卻說會開支票給我,我對他說愛他,他一臉不耐煩,並且惡心,對我說,別太看得起自己,並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愛他的。我在街上遊蕩,我想,要什麽樣的人才能愛他?或者,要什麽人才能愛他?溫林比我好看?比我讓他舒服?剛剛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一頭受驚的小鹿,慕辰不是一直說討厭他這樣驚弓之鳥的性子,為什麽,為什麽他騙我?我找他,求他,給他電話,甚至在他門前坐整整一個晚上。他避開我,明明知道我有危險,卻冷冷地留下一句“我忙”就不再管我。驕傲的童連變成了沒人要的可憐蟲,他在床上叫著別人的名字,被客人打個半死脫光了扔在酒店大廳。童連變成了全世界的笑話。所以跟著常老板走的時候,我甚至沒有一點猶豫。我想,就讓他弄死我吧,溫林過馬路差點被車撞到,而這筆賬也被慕辰算到我的頭上,許久不見,卻特地打電話來警告我,別對他的愛人起什麽壞心思。我以為自己會這麽死了,睜開眼的時候,卻在醫院裏。驚蟄安慰我的話,我一句也聽不進去,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卻覺得他是來看笑話的代表。你看陪在他身邊的雷準,憑什麽我接的客人個個都是變態,而他卻順風順水,愛上的人,也願意給予他庇護。我又做錯了什麽,要落得這樣的下場。雷準替我付了醫藥費,可醫生都知道我是為什麽受的傷,對我都不熱心。那日躺在床上,恍惚裏聽到門口有人走動,我以為又是護士小姐來換藥,本打算翻個身繼續睡去,卻聽到那個人站在門口,不再動彈。我仔細聽著所有聲音,甚至能聽到空氣流動,還有他深呼吸時刻意克製的鼻息。他為什麽不走進來,哪怕是騙騙我,對我笑一笑,告訴我即便他愛溫林,可是,我可以繼續呆在他身邊,像以前一樣,接到他的電話,就去他那裏,陪他喝杯咖啡,親吻他的嘴角。這樣都好。他為溫林設置了特別的鈴聲,大概許多年都不會換。我聽到那鈴聲響起來,他幾乎毫不猶豫地接起,低聲說著什麽,一點點走遠了。我掙紮著坐起身,他不知道,我坐起來的位置,恰能看到他離去的背影。他急匆匆走著,沒有回頭看一眼,拉開車門時露出一個溫暖的笑臉。不是我的。於是,我就殺了童連,那個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的自己。我是恨的,恨那些害我到今日地步的人,可我哪能一個個去報仇,沒那個力氣,也沒那個精力。所以倒黴的常老板,成了眾位客人的代表。死亡並沒有想象中疼痛,身體四分五裂,也隻是瞬間的事。我想我要盡量從容,從容地過奈何橋,毫無怨言地喝孟婆湯,求閻王爺允許我,莫再為人。可睜開眼,卻見到陽光正好,身邊的女子驚喜地叫。“小少爺醒了!”風韻猶存的少婦走進來,抓著我的手不住抹淚,念叨著:“我兒受苦了。”中年男子走進來,雖然一臉嚴肅,掩不住擔心和慶幸,關照我好好將養。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問慈愛的婦人:“我是誰?”婦人哭得更凶,說我兒竟然不記得自己。男子也一臉關心,問道:“你是我的兒子,弓高侯府的孫子,韓嫣啊。”曆史我學的不算好,但韓嫣是誰,我是知道的。我絕望地倒在床上。 第52章 419…驚蟄裝作玩叉子,眼神卻總往坐在溫林旁邊那人身上瞟。看樣子這家夥該是個混血,頭發是金色的,眼珠子卻烏黑烏黑,鼻梁高高的,嘴唇卻挺薄。驚蟄沉思半晌,手裏的叉子不小心掉了,砸在盤子上,好大一聲響。倆人就一起看他。剛剛那人自我介紹過了,名叫程城,是溫林的大學同學,現在在澳洲開個人診所。似乎住所離他們居住的酒店也不遠,那人熱情,說要帶他們玩,溫林笑得溫柔且抽搐,就差劈頭蓋臉拒絕他的好意了。驚蟄縱橫情場這些年,眯縫著眼都能看出這倆人有問題。果然,坐下之後,程城先生幾次問候溫林這些年的情況,溫林回答不偏不倚,一律是好。那人看了驚蟄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問:“你跟慕辰……怎麽樣了?”驚蟄使勁叉起塊牛排放進嘴裏,嘴巴保持最大幅度,嚼。溫林知道他有心對程城示威,微微一笑道:“我們很好。”“那他怎麽不來?”程城不像沒心沒肺的人,偏要問弱智問題,“當年他修理我那一頓,到現在還疼呢。”咋還出暴力事件了?驚蟄咕咚咽下牛排,看著溫林。溫林一臉歉意:“對不起,慕辰那個時候太衝動了。”程城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嚇唬你玩呢。對了,你還沒跟我介紹這位先生呢。”驚蟄看了一眼溫林,對程城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驚蟄……溫林和慕辰的哥們!”程城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握住驚蟄的手:“能同時當他們兩個人的朋友,你真厲害。”溫林幹咳一聲:“程城是混血,西式教育……說話比較直。”驚蟄混不在意,反而萬分讚同:“對,那家夥醋性是夠大了。”至此建立了新的階級友誼。程城是澳籍,父親是澳洲人,母親是中國人。他是大學二年級時作為交換生去到中國的,呆了兩年後回國,取得醫師資格證,開了個人診所,現在在當地也是小有名氣的青年才俊。據他所說,重逢是場緣分,所以一定要盡地主之誼陪同他們遊覽澳洲。這人非常能侃,中文說得流利且少有語法錯誤,講起某些趣聞更加繪聲繪色引人入勝。驚蟄是個愛湊熱鬧的,覺得旅途中有這麽個向導一定不會寂寞,抬眼看看溫林,那人低垂著頭,臉色不太好。話說這倆人到底以前出啥事了呢?驚蟄一邊分心猜測,一邊聽程城講述,反應自然慢半拍。程城察覺到,側頭問溫林:“我說的,你不感興趣麽?”“不是。”溫林喝了口咖啡,“隻是我們還有事,恐怕要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