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鬆鼠晃了晃蓬鬆的尾巴,蹦跳著走向了小博美犬,溫小姐無措的看著它,伸手想摸它,又在觸及前收回手,問:“它不咬人吧?”王默達握拳,指節衝下敲了敲桌子:“大王,回來。”可是向來聽話的大王居然沒有聽從他的命令,而是停在桌子的邊緣,向著桃桃的方向伸長脖子,好奇的動了動鼻子。緊接著,大王居然猛地挑起來,直撲向桃桃,兩隻有力的前爪拽住了桃桃的衣領!“啊——”溫小姐尖叫起來。她下意識的起身想要躲開,原本在她懷裏的桃桃失去了倚靠,先是掉到了沙發椅上,接著又和大王翻滾到了地上。大王拉著桃桃的衣領不鬆手,桃桃受驚,驚聲“汪”“汪”的叫起來。然而它這一叫,居然引來了一屋子的動物,不管是狗還是貓,就算正被客人摸的舒服,也迅速爬起來,一圈圈的圍住了桃桃!桃桃是迷你博美犬,才三斤多,圍在它身邊的貓狗都比它大,最輕的也有十幾斤。最先引起事端的大王被擠了出去,王默達眼疾手快的撈起它,把它從新放到了肩膀上。事態發展太快,出乎所有人意料,店裏的工作人員來不及製止,就連三名當事人都不知是什麽情況。領頭圍住桃桃的是一隻肥碩的橘色土貓和一隻長腿比格犬,無數隻鼻子擠在桃桃身邊,不論貓狗都從喉嚨裏發出遇到威脅時的低吼聲,把桃桃嚇得叫個不停。桃桃肩高不到二十厘米,還沒有別的狗腿長,它嚇得兩股戰戰,抖個不停。動物畢竟不是人,即使再怎麽乖巧也是有獸性的。任真和它們打了十幾年的交道,也不敢說完全摸清了它們的脾氣。眼看著這些動物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任真擔心它們會一擁而上撕碎它,壯起膽子打算把桃桃救出來。結果任真一動,桃桃也動了————隻見這隻打扮的好似玩具一般的小博美犬,居然四腿一軟,肚皮衝上的倒在了地上,細長的生殖器流出一股淡黃色的水柱,它居然就這麽被嚇失禁了……尿液流個不停,它的身上,它的小棉襖上腥臭一片,就連地板上都濕了。稀奇的是,它嚇尿之後,動物們原本的威脅聲都消失了,它們湊過去,依次聞了聞桃桃身上的尿味,然後甩甩尾巴,居然就這麽掉頭走了。有些好奇心重的狗狗伸過鼻子,頂開它的尾巴,仔細聞了聞它的屁股。溫小姐都被嚇哭了,她自小捧在懷裏養大的寶貝哪裏受過這種罪,而且還姿勢不雅的被其他狗嚇到失禁!她哭哭啼啼的湊過去,又想把它抱起來,又不知從何下手才能避開尿液。任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走過把它扶起來,並且幫它把身上的衣服都脫掉,王默達安靜的跟在他身邊,拿了個塑料袋裝桃桃脫下來的衣服。桃桃脫掉衣服後,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在它腦中已經有了根深蒂固的觀念,出門不能下地,不能不穿衣服,現在它離開了這些“規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做了。任真退後幾步,拍了拍手,呼喚它:“桃桃,過來。”桃桃緊張的顫抖著,一動不動。任真又叫了它一次,甚至拿了一塊肉幹逗著它。桃桃這次終於試著邁開了步子,向任真走進了一步。當第一步走出後,之後無需再驅趕它,它越跑越快,像是顆小肉球一樣撞進了任真的手掌中。溫小姐吃驚的看著這一切,抽泣著問:“這……這是怎麽回事啊?”她看到王默達身上的鬆鼠,生氣的說,“都是你的鬆鼠,害的我的桃桃被欺負!”任真站起身,借過無辜被罵的大王,拍了拍它的後背,說:“溫小姐,你誤會了。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大王——而是你。”“我?”“動物都是靠氣味辨別同類的,你給桃桃噴灑了過多的香水,掩蓋了它本身的體味,其他動物在聞到味道後,因為受不了這種刺鼻的味道都會躲開它。後來因為大王嚇到它,它汪汪叫起來,聽到它叫聲的動物們意識到它‘有可能’是一隻狗,然而它的味道又和狗完全不同,對於它們來講,有著狗的聲音又沒有狗的味道的桃桃就是一隻怪物,所以它們才會圍住它。”任真清清嗓子,毫不留情的指出了她的錯誤,“之後桃桃被嚇得失禁,對於動物來講,露出肚皮同時撒尿是一種示弱的表現,尿液的氣味遮住了它身上的香水味,其他動物確定了它是狗,所以才會離開。”“所以……這是我的錯?”“是的,溫小姐,小狗的天性就是活潑好動,喜歡玩耍,你把它一味的當作玩具、隻顧著給它打扮是不行的,動物也有它們的社交生活。”溫小姐垂下眼簾,貝齒輕咬嘴唇,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有。任真已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自認為把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溫小姐今後還沒有改善,那他實在沒有辦法了。因為出了這檔插曲,溫小姐已經無心再和任真聊天了。她借口家裏有事,任真也沒有留她,把她一直送到了店門口。出門前,她本想抱起桃桃,但是看著一旁含笑的任真,她默默從單肩包裏拿出狗鏈套在了桃桃的脖子上,然後牽著它走上了街道。任真的目光追隨著一人一犬離開的背影,一直到了街道的拐角。牆根處,一道道的水蔭痕跡爬滿了牆角,這些都是經過這裏的狗狗們留下的痕跡。桃桃停住腳步,仔細的聞了聞其他小狗的尿液味道,然後抬起後腿,也在這裏留下了自己的氣味。與此同時,溫小姐責怪的聲音遠遠傳來:“桃桃,你……你可是小姑娘!!”王默達不可思議的問:“……那不是一隻公狗嗎?”剛才桃桃翻過肚皮時,很明顯的露出了肚子上的陰莖。任真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她把它當洋娃娃養,又能怎麽辦呢。”兩人都無處可去,幹脆又回了座位。任真的咖啡已經涼了,他要的本身就是黑咖啡,涼了後更苦澀。他啜吟一口輕輕放下,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一種難以言喻的惆悵湧上了心頭。在外人看來,他什麽都有,好家世,好學曆,好工作,好相貌……他永遠是父母的驕傲,同輩的榜樣,可他事到如今卻不敢向父母坦承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每次回家時,看到母親斑白的頭發,父親蒼老的背影,出櫃的想法便一再擱淺。拖吧,隻能拖了。可是一次次的相親真的磨光了他的耐心,一想到未來的每個假期都要消耗在這種根本沒結果的事情上,他就從內心深處感到疲倦與厭煩。他無數次想過“要不現在就說吧”,可是每每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麽意義。父母那輩人,不看到證據是不會死心的,空口白牙,他說他愛男人,父母怎麽可能相信?如果有個男人,能同他並肩而立,能和他一起扛起壓力,一起昂首應對父母的刁難……那麽,他就會有勇氣說出這一切。這就是他喜歡上趙悠悠的原因。趙悠悠的身體裏像是裝著一台永動機,藏著一輪太陽,住著一個大力士,他永遠有拚勁,有傲氣。他有著任真需要的一切……漸漸的,任真也說不清,他到底喜歡的是趙悠悠,還是趙悠悠所代表的東西。不過……任真苦笑起來:這次趙悠悠回少林寺,叫上了丁大東,怕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兩人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了吧。看來自己注定當隻單身狗啊。“不好喝就別喝。”忽然,坐在對麵的王默達伸出手,拿走了任真麵前的黑咖啡,與自己麵前的布丁奶茶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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