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鮫人身上散發的強大氣息,是常年在海上的柯利德都從未見過的,強悍的力量,幾乎不用言說。


    柯利德想,在捕捉到這隻鮫人的那天,他可能評估錯了他的力量。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麵前的鮫人薄唇輕啟,柯利德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他的心髒卻劇烈的絞痛起來,仿佛他心髒血肉裏麵有一個刀片在不斷地來回旋轉。


    他幾乎站不穩,柯利德跪在地上連拿槍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這種命脈被人精準掌控威脅的感覺並不好受,柯利德顫抖著示意自己毫無威脅。


    感受到那死亡的氣息輕了一點後,柯利德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型翻譯器。


    翻譯器上的字母跳轉,很快組成了一段並不通順的句子。


    柯利德看清了。


    翻譯器上:“不許說我壞話!”


    柯利德看清了,卻幾乎以為翻譯器出現了故障。


    下一秒,翻譯器文字繼續跳轉:“不許看她,不許威脅她,還是不許看她!”


    她?


    誰?


    柯利德腦海裏想到了一個人。


    夏洛蒂伯爵?


    他們之間的交集中除了夏洛蒂伯爵也沒有其他人了。


    柯利德想到了什麽,眼睛倏地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這個被他斷定為低等級的雄性鮫人。


    柯利德大腦風暴瞬間展開,回憶今天在莊園發生的事情,出了海域後,他就和這條鮫人沒見過麵的,最近一次還是幾天前的拍賣會上,可是那場拍賣會,他和夏洛蒂的交談都是圍繞著他被坑錢進行的。


    沒有任何其餘的多餘內容。


    除了今日。


    柯利德唯一能想到的算得上的‘壞話’就是,他和夏洛蒂伯爵說的鉑爾曼海域,數千米之下的深海中沉睡的鮫人王。


    性格凶殘.......


    暴虐......


    可這又和這條鮫人有什麽關係?


    除非......


    柯利德渾身肌肉緊繃進入備戰狀態,他身上除了一把無用的槍,根本不能對此時這條成年雄性鮫人造成任何影響。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敵意,柯利德的心髒瞬間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捏緊刺穿,劇烈地疼痛起來。


    柯利德手撐在地上,即使再怎麽難以置信,他幾乎確定了這條鮫人的身份,根本不是什麽低等級鮫人族,而是那條‘沉睡’的鮫人王。


    鮫人王族不僅沒有沉睡,還在其餘鮫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他所捕捉。


    可是......


    真的是被他捕捉的嗎?


    心髒被無數同頻相震的低聲波刺穿,雄性鮫人精準地把控了他的命脈,卻能完美控製住力度,讓他痛苦卻不至於死亡。


    鮫人的聲帶能力是判斷他們等級的重要標準。


    但從未有鮫人能將這能力如此輕鬆把控,這不僅僅是要發出同頻波動那麽簡單,還要能感知到物體的振幅,沒有鮫人能做到如此,瞬息之間便能知曉。


    恐怖如斯的能力。


    柯利德手撐著地上,回憶一瞬間將他拉回返航那天。


    捕撈網明明剛開始隻捕撈到了一條小美人魚,柯利德準備收網時,這條雄性鮫人卻衝進了漁網之中。


    自投羅網的行為,後來柯利德看監視器更加確定這鮫人是自己衝進來的。


    鮫人是高等智商生物,不會這麽傻.......


    除非,他是故意的。


    “你是為了夏洛蒂伯爵?”柯利德想起了莊園別墅裏的場景,成年雄性鮫人穿戴圍裙毫無攻擊力下廚的模樣,顯然是學了很久的。


    歡喜而熱切的對著沙發上的女主人獻著殷勤,若不是這條鮫人的尾巴變成了雙腿,柯利德也許會看到鮫人瘋狂搖動尾巴的模樣。


    “滴滴滴。”翻譯器再次響了起來。


    柯利德手撐著地麵,被警告一番後,心髒快要震碎的感覺疏忽就消失了,他垂眼看去。


    翻譯器上:“自然。”


    這是肯定柯利德的猜想。


    柯利德想到了那個傳說,鉑爾曼海域盛開藍色花海迎接鮫人王的新娘。


    “你......”


    一個鮫人妄圖迎娶人類貴族做新娘,不管這鮫人多麽強大,這在柯利德看來就是一件可笑至極的事情。


    “滴滴滴。”翻譯器再次響起。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鮫人王暴虐嗜殺肯定不是假的傳言,一路上,這條鮫人有無數次殺死他的機會,卻沒有動手,柯利德便猜到了他另有目的。


    巴塞萊斯耷這眼皮,看向柯利德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麽隨手便能碾死的螻蟻:“你可以選擇做,或者。”


    他頓了頓,即使通過翻譯器,那兩個文字的顯現時依舊蘊含著強大力量的威脅和淡漠。


    “去死。”


    幫他辦事,或者去死。


    柯利德眸光微沉,此時倒在地上,周身被無形的力量威壓著,他從未經曆過如此恥辱。


    特別是,向來隻有他掌控鮫人的生命,如今卻被一隻鮫人如此威脅。


    心髒驟然鎖緊。


    翻譯器滴滴作響:“等你太久了,不願做,那邊去死吧。”


    隨即,不僅是心髒,柯利德的身體霎時間就像是被無數根針刺穿了一般,他猛地喘息一聲,大喊道:“我做!”


    巴塞萊斯唇角扯出一個輕蔑的弧度:“早這麽說不就好了?”


    柯利德虛脫地倒在地上,從未如此狼狽過,渾身被大汗浸濕。


    “砰”身後忽然傳來了巨響。


    柯利德回頭看去,撞在行道樹邊的那輛車不見了,隻剩下地下一攤灰色粉塵,粉塵被紅色的血液浸濕,那是柯利德開車的手下。


    柯利德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向那條鮫人,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那些去莊園的殺手,都是被眼前這條鮫人在瞬息之間化為血水的。


    沒有人能在如此強大力量的震懾下還能保持冷靜,柯利德也並不例外,他過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而不是這種毫無生機可言的定式。


    他殺他,易如反掌。


    海岸線邊最後一點餘光消失不見,巴塞萊斯蹙了蹙眉:“再不回去,就晚了。”


    翻譯器響了:“兩月後的出海,將這些東西帶上船運到你們要去的海島上。”


    “報酬明日會到。”


    “不過,兩月後,我沒在船上看到這些東西,那,你們,都像這些灰一樣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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