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兩個表兄弟之間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既然感情不麻吉,那出來聯誼還帶著一起來幹嘛?「什麽可不可以?」明子喬也不耐煩了,眼睛斜著上挑與明瑞對瞪,問話的尾音有力的上揚。雖然洗廁所用的鹽酸濃度不高稀釋過,但也淋掉了當時隻穿拖鞋的明子喬大半的腳板表皮,連真皮層都灼傷了。還在養皮的他今天本來就沒想過要出門,要不是因為明瑞想過來,他也想討明瑞的歡心,他現在應該是躺在暖和的電毯裏舒舒服服的睡著大頭覺,而不是來到這裏看一群高中生誇張的把聯誼說成轟趴,還要被個同時對他對明瑞都顯然很有興趣的花癡女獻媚兼騷擾。說起從小到大明子喬對家人“委屈求全”的經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能比得上這段期間的明瑞,不僅僅是因為明瑞在搬家那天打了他,讓他有些怕了他,還有住過來之後凡事都有奶奶打理,任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成天躲在房裏搞雕刻也不會幹擾他的愜意,最主要的,還是腳受傷之後,明瑞對他的關心與照顧。可是,明子喬沒想到自己的遷就會換來現在的局麵,明瑞一到他的朋友麵前就像換了個人,極度的要麵子又對他沒耐心,眼前這個有了朋友相陪就想撇開他,任他在陌生人堆裏自生自滅的大侄子,讓明子喬覺得很氣惱,很委屈。一開始是叔侄稱呼的問題,然後又介意他冷哼出聲,現在連他跟出去透口氣都不可以,明瑞眼裏的不開心不高興不樂意明子喬都看得出來,不過,人心隔肚皮,沒有親口聽他一件一件的挑明講,明子喬還是沒法猜全明瑞心裏對他的所有不滿。「阿瑞哥讓你弟也一起來,沒關係的。」讓明瑞的這個表弟出來一起談談也好,冠子也想問清楚他對何欣欣有沒有意思,要是沒有,那就多了一個能幫他追何欣欣的人了。明瑞伸手將額上過眉的瀏海往後耙了下,眼睛看向冠子確定他真正的意思之後,沒好氣的催促起明子喬,「要出去就快點走,別擋路。」明瑞的口氣算是不好不壞,可明子喬聽他說他擋路,心裏的悶火一灼,讓他忍氣忍得更加不好受了。「子喬喜不喜歡花草盆栽?我家車庫裏有好幾十盆,我帶你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等下帶一盆走。」將啤酒拎進冰箱,到車庫裏看自家妹妹與女友將舞池布置得差不多了,又走回客廳的蘇慕遠剛好看見小雛鳥黏著大雄鳥不肯坐等的這段,連忙出聲招呼起明子喬,和緩和緩他山雨欲來的情緒,「車庫就在剛剛明瑞停摩托車左手邊的那片鐵門,我等下會用遙控器打開鐵卷門,你再進去挑。」「阿遠哥,我去看看就好了,不要送。」蘇慕遠的提議,讓明子喬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現在卡在不能跟又不想等的尷尬處境裏,所以,蘇慕遠得到了自從進屋後,明子喬笑出的第一抹真誠以待的笑容。雖是剛認識,明子喬斯文的長相,好人家出身的拘謹氣質跟有禮貌的舉動,讓他看起來就是典型愛靜的孩子,一般這種性子的,多數不會排斥伺弄花花草草,蘇慕遠這想法也許沒根據,卻順利命中了明子喬的喜好,還讓他在一個多小時之後,玩不盡興卻被催著離開的臭臉明瑞載著也黑著一張俏臉的明子喬離去之時,損失了一盆花苞最多的蝴蝶蘭,還有一盆正開著滿滿兩三串橘色花朵的美國蘆薈。「靠,明子喬,我真他媽的受夠你了!」將盆栽放在大門旁,兩盒海苔重重的放上客廳的矮幾,明瑞一把摩托車鑰匙摜上幾上的玻璃桌麵,憋了許久的怒氣就隨著鐵製鑰匙撞擊清脆厚玻璃的聲響猛烈爆發!明子喬蹲下身要去捧蝴蝶蘭進他房間的手頓了頓,小臉很不服氣的上抬偏起,「說清楚,你是怎樣受夠我了?」「馬的,馬的,shit!」明瑞越是回想明子喬剛剛在蘇慕遠家的機車行徑,嗓門越是大嚷大吼,「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讓我沒麵子?」正在大吼大叫的青年捏緊拳頭揮舞著空氣,那出拳的力道從他的姿勢就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氣到很想揍人。「不、知、道。」將蝴蝶蘭緊緊環臂擁在懷裏的少年站直身軀自認沒錯,臉還是以挑釁的角度揚著,已經忘記他現在穿的大外套可是淺淺的水藍色,沾不得盆栽邊緣那些混著腐朽蛇木,帶著輕微黏性的肥沃黑土。「我就不相信你活這麽大,沒有遇過像冠子這樣的同學!」明瑞站在客廳另一端離明子喬遠遠的,正在忍住衝向明子喬,把拳頭往那張表情囂張的巴掌臉揮去的衝動。「就、是、沒、有。」這不是事實,在前一個學校,明子喬的同班男同學有幾個天天都用粗話羞辱他,對他惡作劇。隻因為他愛裝乖孩子,約他下課去哈草放學去網咖都約不動,讓他們看了超級礙眼,這是班上其他沒欺負他的男同學偷偷用印表機打印成紙條,夾在他老師改好發回來的作業簿裏告訴他的。(13鮮幣)038[侄攻叔受,年上]冷戰(修正設定完畢)038「冠子沒有媽媽,是他爸爸跟兩個哥哥帶大的,他說話的方式雖然髒不離口,在這城市算來卻不是特例,很多人都是像他這樣的!」明瑞惡狠狠的瞪著明子喬,胸膛劇烈起伏,不停換腳支撐體重的姿勢,還有將瀏海每隔五秒十秒就往後撥一趟的動作,全都可以藉之看出他對明子喬的失望,失望到連對他說話,都覺勉強。明子喬維持著不服氣的姿態,心裏卻很覺忐忑,更覺委屈。「開學以後,你要跟我讀同一所學校,因為國中部不招收女孩子的關係,陽盛陰衰的學校裏,少不了會有像冠子這樣說話的。你要是不能入境隨俗,你就等著被你的班級孤立,當一個沒人要理的透明人,交不到朋友的獨行俠吧!」明瑞的話太直接了,被他說中處境的明子喬馬上紅了眼眶,在之前那所學校被排擠的畫麵就像走馬燈一幕幕的重新鮮活起來,在他被淚霧障蔽大半視線的眼前清晰無比地重現回放。「人類能主宰這個地求,不是因為智力最高。」這是兩位父親從小灌輸給他的觀念,明子喬吸了吸鼻子,眼睛又酸又脹的卻還是盯在明瑞身上,沒有退縮,「人跟動物的差別,在於人有社會觀念,懂得禮義廉恥。」「所以?」我草,竟然想對我說教?這個每天早上都要喝鮮奶,根本還沒斷奶的臭小子到底是哪個朝代的古人忘了先喝孟婆湯就來投胎的啊?明瑞忍不住仰鼻朝上,對著天花板長長呼氣。「那個叫冠子的,雖然沒有了媽媽,可是他那樣子,不是高中生也是國中生了吧?」「高二。」明瑞將忍耐兩字重複默誦,當成修行的經文在念。「那他受學校教育也有十一年了,不是嗎?」明子喬不喜歡明瑞將目光定在天花板,看都不看他的冷漠模樣,格外的讓他沒有安全感。可是想說的話就像有了自我的意識,一句又一句的自行組織,違背他意願的逕自脫口而出:「我就不相信台灣的教育,不care學校裏的學生有沒有學好品德,沒有課程是教育學生怎麽得體的說話的……」說話尊重別人的同時,也等於尊重自己。或者,他讀的學校真的是那種混文憑的野雞學校,學校的師長們也都默許他的行為,不會處罰他?明子喬看見明瑞的頰側清楚地浮現頰骨與頷骨交接的形狀,想起搬家那天明瑞也曾有過這樣的表情,被他按倒打到屁股開花的慘況,讓他逐漸流失了理直氣壯的勇氣,不知不覺間,話就越說越小聲,到後來更是隻敢在肚子裏嚷嚷,上下牙關分別咬住上下唇瓣,將嘴整個都咬緊了。「你,都說完了?」明瑞將視線下移對上了明子喬的,客廳不過才靜默了兩三分鍾,對明瑞跟明子喬而言,卻像是兩三個鍾頭那般的漫長,那麽的難熬。明瑞的性子裏,有一塊是完全承自圖淩的,那就是---重視同儕的義氣---當前的明子喬因為對他還不夠了解,處理人際關係的情商也還太稚嫩,因而誤踩了這塊雷區,而不自知。明子喬隻是調開目光撇下嘴角,意義不明的悶悶哼了哼。「子喬少爺,我覺得,有些話我不跟你說清楚,我會肚子鬧脹氣,三天都吃不下飯。」滾回美國去,一輩子活在大爺爺小爺爺為你搭起的防護罩裏,無災無禍的過完你的溫室人生吧,明瑞沒將這些傷人的話說出來,卻將恨不得明子喬能盡快混出他生活的怒氣,隱隱地全都夾在話裏,隱晦地表露無遺。「你的家教太完美了,完美到不但不適合獨居,還更不適合跟我住一起,我經營的是道館,不是社會福利機構,更不是禮儀補習班,會跟我有交情,會跟我來往的朋友,大多都是像冠子這樣說話粗魯舉止粗俗的,你要是繼續住我這裏,他們遲早會汙染你心裏那一片美好的純潔,這樣我可就罪孽深重,沒法跟爺爺們交代了。」「……我爹地常常說,益友有三,友直,友諒,友多聞。」討厭啦明子喬,你可不可以閉嘴啊?明子喬不肯受管的大嘴巴繼續善盡當人叔叔的“職責”,管教著年齡比自己還年長的大侄子,「所謂的直,是正直,不是說話……直接到,粗魯無文的這種直……」「哦,受教,受教,子喬舅舅還真是博學多聞,才富五車啊。」明瑞壓抑著火氣,壓得渾身發熱,熱到頭皮都覺發癢,索性想上樓去換套衣服,衝個熱水澡,「我去把全身上下,從嘴巴到腳趾全都刷一遍,以免等一下我熱晚飯給你吃,你會嫌我哪裏不夠乾淨,不肯吃,把你自己餓成瘦排骨,被小爺爺知道了,我可擔當不起。」話的最後一個音節,消失在樓梯的二樓頂,明子喬被明瑞的話刺得心裏很難過,頭一低,眼眶裏麵的兩滴淚大到再也留不住,悄悄的淌上了蝴蝶蘭的花苞,像是兩滴清晨的露珠,凝在紫中帶青的未熟瓣背,慢慢的,朝花梗,朝花莖,朝盆底,滑落。可是,我又沒說錯,應該要改進缺點的是你的朋友,我隻是要求他不要說髒話,又不是要你跟他絕交,你憑什麽要這樣對付我?明子喬一手抱著花盆,一手抓著樓梯的扶手,兩步一階的慢慢騰上二樓,將花盆搬進自己的房間,墊著一疊用過的計算紙放在書桌的左上角,這一路,他將更多的眼淚淌進那個花盆裏,多到那三串花苞事後的兩周開盡開到都謝光了,硬是啞掉了四五朵,連苞縫開都沒開過,就變黑萎縮,枯萎謝枝了。大年初八,各行各業早在初五就開光上工,公私立的一眾中小學才開學,開始了這個學年度的下學期。早上七點零七分,一個在這所完全中學本來就是風雲人物的高二學生背著兩個書包走出教務處,雙手插在褲袋邊走邊等的領著一個走路有些瘸,身著嶄新高中部製服的新麵孔,將人直直給領進了一年六班的教室裏,引起一路上許多男女學生們好奇目光的紛紛追逐。「你的班級在這裏,你先坐這個位置,等導師來了,會重新分配座位。」明瑞等明子喬拉開椅子坐定了,才將他的書包卸下來,替他將背帶架在桌沿,「樓層的兩旁樓梯外都是廁所,你這層的男廁在右手邊,走錯邊了,下到一樓或是爬到三樓,就又是男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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