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景氏的大門,晏容就成了所有人的焦點,隻見一抹蒼綠的身影,提著個半大的少年,一晃就鑽進了屋。


    景嶽急急迎上來,來不及寒暄,晏容上前一看,景琛血色全無,嘴唇發紫,仿佛在大雪裏凍了一夜,渾身冰涼。


    “非白大哥,阿琛的症狀持續多久了?”晏容蹙眉問道。


    “半個多月前開始昏睡,昨天醒了一會兒要喝粥,後來就痛,一直到剛才沒力氣了,才停下來。”


    “隻有這麽多?”晏容滿是疑惑,“前麵沒有了?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漏了什麽?”


    “二哥先前病過一次的!”一旁景婷忽然叫起來,“可是他隻睡了兩天,大夫來看過一次,紮過針就好了。我以為他沒事了,但從北邙回來,二哥就沒醒過!”


    “什麽時候病的,我怎麽不知道?”景嶽吃驚地看向女兒,景婷撇撇嘴:“就是出發前和你吵架的那次啊!你和大哥都忙呢,都不知道!”


    景嶽沉默了,晏容吩咐道:“小渠,帶哥哥姐姐們先出去。”


    一旁捂著耳朵的少年小聲回應:“是,爹。”


    景婷不解:“晏叔叔,我二哥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我們都要出去?”


    “放心,晏叔叔會保住他的。”晏容搖搖頭,掃了掃周圍,指著衛冉說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嗯。”衛冉握緊青杏的劍柄,眼神堅定而忠誠。


    晏容等人都離開了,封住四周的所有的空隙,對著景嶽說道:“景大哥,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在滄浪江驅鬼的事情麽?”


    “記得。”景嶽哪裏敢忘記,屠盡違逆之人的那個夏天,滄浪江如同一片死水,鬼氣洶湧,令人膽寒。


    “我懷疑,有個惡靈在琛琛的身邊。”晏容此話一出,衛冉頓時嚇住了:“什麽?”


    要知道,惡靈這種東西貪食生魂,一旦被它盯上,勢必吞其心神,非死即殘,無法挽救。


    晏容搖搖頭:“惡靈不一定啃噬魂魄,也可能隻是想要具肉體,比如水鬼之類。總之,我要先試著能不能找到氣息,景大哥你助陣,衛小兄弟護法吧!”


    “好。”二人齊齊點頭。


    角落裏的桃花忽然劍芒大作,“嗖——”地一聲,襲向衛冉,青杏出鞘,生生攔下這一招,“鐺——”,雙劍迸出火花,青杏攔腰而斷,桃花卻穩穩地立在了床頭。


    衛冉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來,晏容立即縛住桃花,卻見層層咒文間,閃現出一個清瘦的人影。


    “景嶽,天下異動將始,北邙大雪便是先兆,且去風海山一探究竟,景琛會在出發前醒來,莫要驚動他。”


    一個悠遠的聲音傳來,仿佛跨越了數百年的光陰,景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謹遵恩祖教誨。”


    他逐字逐句地念著,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衛冉不解,想去詢問,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那飄渺的人影笑道:“孩子,你很聰明,但現在,不是質問我的時候。快些去準備,楓晚橋的橋洞底下,埋了個好東西,比你的青杏好使多了。”


    衛冉的喉結上下移動,掙紮著要說些什麽,他看了看左右,景嶽仍然垂首跪著,晏容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那人影飄向景琛,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可惜,差一點你就是我的了。但仔細想想,又對不起他,算了,若是見到他,替我問聲好,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衛冉恍惚中,隻覺人仿佛在雲霧間遊走,一剎那,便直直墜落,瀕臨死亡的痛苦讓他尖叫起來。


    “小冉。”


    出現在衛冉眼前的,是景琛那張欠揍的笑臉。


    “阿琛?”


    衛冉驚懼,一動身子,就發現自個兒躺在地上,枕著青杏和桃花,滿身灰塵。


    “哎!”景琛一如既往地笑著,嘴角的酒窩都比從前深一些,衛冉趕忙爬起來,問道:“你怎麽樣,好些了麽?”


    “好很多了。”景琛裹著他的被子,笑道,“我做了個特別特別長的夢,夢見我變成了醜八怪,所有人都要殺死我。我拚命地跑,拚命地跑,躲到了一口大鼎裏,才沒有死。”


    衛冉輕笑:“你他媽要嚇死我了!”


    “哈哈,對不起,以後不會了。”景琛笑著,“我想喝粥,多打點蛋花,少放點蔥。”


    “好,我去給你弄。”衛冉將桃花放在景琛床頭,“你歇會兒,我去告訴景伯伯他們。”


    “他們都知道啊!”景琛壞笑,“你睡得特別沉,我就沒讓人吵你。”


    衛冉摩挲著青杏,笑道:“你都不叫我讓人看我笑話麽?”


    “因為難得嘛!”景琛笑著,將人往外趕,“好啦好啦,我現在還病著呢,快去做!”


    “滾!”衛冉拍了拍他的頭,小小地罵了一句,就出了門。


    他的青杏沒有斷,他所認識的人還是那般模樣,衛冉看著路過的一張張熟悉的臉,產生了十分強烈的不真實感,可他不敢多想,縱然是夢,那也一併夢下去吧,至少景琛還在,大家都在,沒什麽害怕的。


    第52章 將心比心


    李塘揣著信,坐在景家大門斜對麵的一條巷子口,琢磨著怎麽進去。他剛來時聽人說,景家的二公子生了場大病,跟著了魔似的,景家主限製了人員進出,唯恐出事。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見到人的李塘便傻了眼,他修為不高,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鑽進去。雖說可以找姐姐的隨從幫忙,但少年郎卻莫名地忐忑,他心中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告誡著,這件事隻能自己一個人去做,隻有自己能做成。因此,他隱藏了自己的行蹤,悄悄地等待著時機。


    景家的大門口閃現一個年輕的身影,李塘一眼就認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立馬站起身來,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頭。衛冉走了一半,忽然輕笑,搖了搖頭,隨便鑽進了一條窄巷。


    李塘害怕跟丟,也著急跟了上去,結果一轉身,就發現那人抱胸而立,倚著牆麵,笑道:“原來是你呀!”


    李塘吐吐舌頭,被發現了。他緊張地走上前,撓撓頭:“衛公子。”


    衛冉問道:“怎麽了?”


    “我,我家公子讓我來送封信,可我找不到景公子人。”李塘曾想過許多種方式來解釋他的來意,生怕被拒,可當他看見衛冉的樣子,就很緊張,雖說隻有一麵之緣,可李塘對這個人的印象十分好,感覺就是人們常說的菩薩心腸的大好人,所以,他沒有一丁點隱瞞的意思,念著如果是這人,應該能順利些?


    衛冉靠近了一小步,李塘又縮了縮腦袋,仿佛撒謊被抓包的小孩,有點無措,隻聽那人問道:“你家公子,找琛琛做什麽?”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但是北邙下大雪了,公子事務繁多,沒法來,就讓我來了。”李塘試圖理直氣壯些,卻發現根本沒法抬頭,不知為何,他感覺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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