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和韓寶寶對視一眼，父女兩同時深呼吸，一齊低頭喝湯。 “哦，”韓貝貝了然，嚴肅地看著洪安東：“爹地，你還能再拉出一個妹妹嗎？” “咳！”洪安東麵不改色：“不是想拉就可以拉的。” “那要吃什麽才會拉妹妹呢？”韓貝貝鍥而不舍地問。 洪安東用胳膊肘捅捅韓謙：“寶貝兒，你來。” 韓謙惡狠狠地瞥他一眼，轉移話題道：“貝貝，不許抖腿，不許把紅蘿卜吐出來。” 韓貝貝扁了扁嘴，低頭啃幾口紅蘿卜，猛然冒出一句：“那姐姐是爸爸拉出來的囉？” 韓寶寶忍無可忍，咆哮：“我是媽媽生的好不？” 韓貝貝晴天霹靂：“什麽，你有媽媽？我為什麽沒有？” 韓謙沉下臉色，“你們倆，都給我閉嘴吃飯。” “不嘛不嘛，”韓貝貝抱著韓謙的胳膊搖晃：“爸爸，為什麽姐姐有媽媽？我隻有爹地？” 韓謙和顏悅色地安慰道：“媽媽和爹地隻能有一個，你要哪個？” “我兩個都想要。”韓貝貝星星眼。 洪安東觀察著韓謙的臉色，越發覺出不妙，忙嗬斥道：“韓貝貝，你怎麽這麽招人嫌？欠打吧欠抽吧欠扁吧？”揮手喊來保姆，“快，把這龜兒子抱去洗澡！一吃飯就說什麽拉粑粑，叫我怎麽吃得下去？” 韓謙冷眼：喂，是你先提的好不？ 韓貝貝這個名字是洪安東取的，因為女兒叫寶寶，所以兒子叫貝貝，毫無邏輯，完全符合暴發戶洪總的風格。韓貝貝由親媽交給洪家時還不滿一周歲，隻會說“咿咿唔唔”，轉眼今年已是三歲半，越發像洪安東，習慣流氓狀抖腿，偏食不愛吃蔬菜，睡覺大字型，喜歡調戲隔壁鄰居的小妹妹和小弟弟們，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有錢哦！用鈔票砸死你！”當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朋友還學會了生悶氣，一整晚都氣鼓鼓的，因為爹地拉不出妹妹，爸爸又變不出媽媽。 晚上喝牛奶，韓貝貝一甩頭，嘴巴咬得死緊：不喝。 韓謙撬不開他的嘴巴，洪安東氣急：“死孩子，你到底想怎樣？” 韓貝貝手指他的鼻子：“你給我拉一個妹妹出來，我給你錢！” “別給我廢話，”洪安東拍開他的手，“你都有姐姐了，別人有姐姐嗎？” 韓貝貝歪歪腦袋：“沒有。” 洪安東耐心說教：“如果有妹妹，姐姐就會咻地一下化成花瓣飛走，你再也找不到她了。” “咳咳咳！”韓謙使勁咳嗽。 韓貝貝緊張地喊：“那我不要妹妹了，還是姐姐好！” “同樣啊，如果有媽媽，爸爸也咻地一下……” 沒等他說完，小孩便張開手臂撲過去抱住韓謙，嚷嚷道：“我也不要媽媽了！” 韓謙緩下臉色，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乖兒子，那把牛奶喝了。“小孩很憂鬱：“沒胃口。” 洪安東搖搖他肥得像蓮藕一樣的手臂，“喝下去爹地給你當馬騎。” “無聊。”小孩儼然不上鉤。 洪安東把韓謙手裏的牛奶杯接過來，使出殺手鐧：“爹地給你錢。” 韓貝貝鬆了口氣：“多少？” “要多少給多少。”洪安東忙不迭把牛奶送到小孩嘴邊。 韓謙眉毛一挑：“多大的小孩，要錢幹什麽？” 韓貝貝趾高氣昂的說：“明天可以帶到幼兒園去砸人。” 韓謙把洪安東拉到一邊：“不能讓小孩養成這種習慣。” 洪安東無所謂：“寶貝兒，不要太說教麽，小孩子嘛！長大就好。” “長大就變成你這樣了。”韓謙反唇相譏。 “我有什麽不好？”洪安東一手端著牛奶，一手攬住韓謙，笑得一臉是牙。 韓謙嗤之以鼻：“有臉說。” 洪安東收斂笑容：“親愛的，你又記起什麽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韓謙隔三差五的就會記起一些往事的片段，然後一連幾天都會給洪安東臉色看。 “沒什麽，”韓謙一臉輕鬆：“今天下午天送寶寶去練鋼琴，看到培訓學校樓下那個冰飲涼茶鋪的服務員很眼熟。” 洪安東冷汗淋漓，轉移話題道：“牛奶都快涼了，我先去哄小祖宗喝下去。” 韓謙微笑：“你送寶寶去培訓學校的時候不會沒看到他吧？” 洪安東撒開韓謙，指手畫腳的發誓：“看是看到了，但保證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你知道是誰啦？”韓謙了然地點點頭：“我記不太清楚，他叫什麽來著？你以前不還送了他一輛車嗎？保時捷還是法拉利？” 洪安東可憐兮兮地搖尾巴：“謙謙寶貝兒，都這麽多年了，你就別記仇了。” 韓謙冷冰冰地總結：“我看到你的臉就討厭。” 洪安東立即遷怒於兒子，朝韓貝貝吼：“死孩子，不喝拉倒！”仰頭一口氣把兒子的牛奶喝幹淨，喊來保姆：“給他洗臉，睡覺！”一丟杯子，狗皮膏藥狀黏住韓謙撒嬌：“謙謙寶貝兒~~” 韓謙掙開他：“別惡心。” “不要生氣了~” “我沒生氣。” 洪安東寸步不離跟到臥室，八爪魚般抱著韓謙：“嘴一個~” 韓謙冷靜地看著他嘴巴上的一圈牛奶，吐出一個字：“滾！” 洪安東抽泣著抹抹嘴巴：“你不和人家親親啦，人家不想活了~~” “……”韓謙惡寒：“死開點。” 韓寶寶從書房裏探出頭：“爸，你們又在惡心什麽？要惡心把門關起來！” 洪安東一躍而起，“哐”第一聲把主臥門關上，再無聲音傳出來。 韓貝貝被送回洪家時韓謙剛康複沒多久，脾氣還好得很，鬧了點小別扭便接納了小孩。關於小孩的來曆，洪安東抱著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解釋清楚了，最後決定小孩跟他姓，莫名其妙的讓他心裏平衡了不少。 第二天，韓謙下班後去接孩子，路過薑續的蛋糕屋便停下車，進店裏點了兩份蛋奶布丁：“一個焦糖一個草莓。” 薑續問：“韓總監，你有沒有帶錢？” “沒有。”韓謙麵無表情。 薑續指著門口停著的邁巴赫：“誰信啊！拜托你不要每次都開著幾百萬的車到我店裏訛吃的行不？” 韓謙全然不理會：“請您打包一下。” 薑續後退兩步，扯扯到他店裏來玩的李英俊：“我受不了了，你來。” 韓謙的目光從展示櫃的蛋糕上挪到李英俊身上，“下班了？” 李英俊賠笑：“是啊哈哈……” 韓謙看看表：“你們怎麽比我還早下班？” “不早了，韓總監，五點半了。”李英俊點頭哈腰的幫他把兩個布丁打包好。 韓謙若有所思地頓了頓，說：“嗯，明天開始所有分公司下班時間改成六點。”然後接過布丁，轉頭便走。 薑續石化：“……” 李英俊推了他一把：“你這賤人！幹嘛向那個賤人要錢？不就是兩個布丁嗎？害我們全部六點下班！” “他這幾年有事沒事的就到我店裏訛詐，我說他一兩句還不行嗎？”薑續氣得兩眼噴火。 李英俊豎中指：“拉倒吧你，是你自己和他說在你店裏吃什麽都免費的！” 薑續齜牙：“洪安東那豬頭說他失憶了，我不是可憐他嗎？就說了句客氣話，誰知道他這麽不要臉？” “總之都是你害的，我扣你薪水！賤人！ “我警告你啊李英俊，賤人是用來罵男人的嗎？拜托你有點文化！再說，別以為你是我上司我就怕你啊，死賤人！” 焦糖布丁是乖女兒的，草莓布丁是乖兒子的。韓謙將昂貴的邁巴赫停在距師大附中校門較遠的地方，他覺得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家底對女兒來說並不是件好事，但是洪安東行事太跋扈了，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有錢，恨不能在腦門上刻兩個字：首富！ 還沒走到校門口，就看到乖女兒和越發流氓相的麥東同學在人群中打鬧著往外走。麥東同學騎輛電動摩托車跟在韓寶寶身邊，穿著黑背心，洗得發白的大垮褲，沒穿校服——不，校服在韓寶寶手上，兩個人不知道在吵什麽，推推搡搡地鬧得好不歡樂。 韓謙皺了皺眉，大步走過去，韓寶寶一見爸爸來了，忙把校服丟給麥東，還白了人家一記：不許向我爸打小報告！ 麥東假裝沒看到她的白眼，亮出胳膊衝韓謙嚎喪：“韓叔叔，你看韓寶寶今天上課掐的我！”提起褲子露出小腿：“還踢我！”撩起衣服下擺露出腰：“還用圓珠筆戳我！” 韓謙額上青筋一跳，還沒發作，韓寶寶就大喊冤枉：“爸，別聽他亂說，我是用筆頭戳他，沒用筆尖！” 麥東呸一聲：“我說你用筆尖了嗎？” 韓謙強壓怒火，沉聲說：“韓寶寶，說過你多少遍了！男女授受不親，你要我揍你嗎？” 韓寶寶裝出一副乖順的模樣，“我知道錯了，爸爸。” 麥東學韓謙說話：“聽到沒有，你要我揍你嗎？” 韓謙繼續教訓女兒：“向麥東同學道歉，以後不許再欺負弱者。” 麥東狐假虎威的德性：“聽到沒有？向麥東同學道歉！” “他是弱者？”韓寶寶氣不過，剛頂一句嘴，看到韓謙的臉色，隻好不甘不願地對麥東說：“對不起弱者同學，以後我不再欺負你了。” 麥東蘭花指：“這還差不多，死鬼。” 韓謙眼角一顫，不自覺揚起嘴角，韓寶寶則忍笑在他的蘭花手上捏了一把：“爸，你看嘛，他今天上課老這樣逗我，害我不能聽課才打他的！” 麥東誇張地慘叫一聲縮回手，低聲咒罵：“媽了個爪的又捏我的b！”罵完才發現自己的口誤很可笑，悻悻然摸摸鼻子，“那什麽，我回家了，拜拜。” 別人家的孩子不方便教訓，韓謙隻得把笑得直打跌的韓寶寶扯過來，當真是哭笑不得：這孩子的家長是怎麽教他的？才初二的孩子就會說這麽髒的話！ 麥東做乖巧狀揮揮手：“韓叔叔再見。” 韓謙禮貌性地回一句：“再見，路上小心。” 麥東猶猶豫豫地說：“韓叔叔，你不用每天來接韓寶寶，她都初二了。” 韓謙愣了片刻，笑道：“沒關係，這丫頭笨，我不放心。” 韓寶寶耳根有點紅，嘴硬道：“我哪會笨到連家都回不了的地步！” 麥東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送她……” 韓寶寶連臉都紅了，小心地看了眼韓謙，倒是沒說什麽。 韓謙鄙夷地看了眼少年的破電摩：“謝謝，不過不必了。”心說：你個小受虐狂才多大就想追我女兒？再過五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