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宴頓了頓,對他說:“是你。”他說“是你”的時候,語氣繾綣鄭重,不像是隨隨便便的兩個字,而是另外一番海誓山盟的承諾。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怪不得要被以往的戀人指著鼻子罵,你有沒有心,怪不得陶媛要從天台上跳下來,用死來逼他。秋瑤自然是滿天歡喜,他咀嚼著陸春宴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小聲叨叨,咬著陸春宴的耳朵說:“是我,你喜歡的人是我。”他有多開心啊,陸春宴慢慢起身,把他抱到懷裏。秋瑤的後背靠在他的懷中,吻就這樣落在了後頸上。……他們醒來時是在中午,今天是個大暖陽,日光透過玻璃落下,掉在原木色的地板上,暈開的光裏似乎有彩虹。房間裏開了地暖,灰色的絨毯和那幾件衣服一起掉在了地上,從床上探下一隻手,手指修長,骨骼分明。陸春宴拾起地上的毯子,輕輕蓋在秋瑤的身上。秋瑤沒有睡著,身體的某處麻麻木木的疼,感覺到陸春宴的動靜,他慢騰騰挪動著,下巴磕在陸春宴大腿上,往他身上一趴。毯子滑下來,陸春宴朝他背上看了一眼,勾起毛毯替他蓋好。秋瑤的聲音綿軟,比以往更會撒嬌,小聲說:“我不舒服。”“哪裏不舒服?”陸春宴明知故問,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秋瑤的眉角。陸春宴的聲音好溫柔啊,秋瑤抬起手,剛才的話不知不覺都要忘了。他輕輕湊過去,小聲說:“我也不知道。”陸春宴就笑了,他覺得秋瑤特別可愛,現在的樣子像是隻小貓,抓著主人的手,暗暗撒嬌。他摸了摸秋瑤的頭發,毛茸茸的發絲在手心裏摩擦,他低下頭,在他眉梢上吻了吻。空氣裏像是飄著糖,陸春宴的吻都是甜的,秋瑤閉上眼,有些困倦又不想睡過去,打起精神撐開眼皮,試圖把陸春宴給看全了。元旦過去後,再過兩個月就是春節。陸春宴打算放到那個時候和他父親挑明,他不希望把許微寒給帶到這件事來。許微寒的母親要在過年前去南海觀音那燒香,她是比較相信氣運這一說,自許微寒車禍後,她便更是神神叨叨。知道許微寒住在陸春宴那宅子裏,因為是陸春宴的房子,她也不好多摻和,隻是背地裏偷偷請了幾個師傅算了一下房子的風水,把那桃樹挪掉其實也是她先提了一提。許母去了三亞,在那邊燒香拜佛,似乎還覺得不夠,特地打了電話,拜托陸春宴去一下就在高安市邊上的那座山,那裏的香火也旺,據說是特別靈驗的。陸春宴當然是不可能拒絕的,便應了下來。陸春宴自己開車,秋瑤坐在副駕駛上,他一知道陸春宴是要去給許微寒燒香祈禱,心裏就不樂意,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更是了然於臉上。陸春宴側頭看他,不禁無奈道:“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強自己。”“那讓你一個人去給他祈佛嗎,我才不要。”陸春宴失笑,對他說:“是他媽媽拜托我的事,我總不能推脫。”秋瑤一個腦袋兩個大,按著太陽穴,額頭往邊上的玻璃窗上磕,一邊撞一邊嘀咕:“煩死了。”許母說的那座山離海新區距離不遠,開車過去差不多小半天就到了,陸春宴提前訂好了酒店。山上的寺廟的確是很靈驗,香火旺,來的人多。現在不管是山下還是半山腰都有農家樂或者小規模的酒店,陸春宴沿著山路上去,車子停在了一塊平地上,在這裏有一個小莊子,他們今晚就住在這。陸春宴預定的還太晚,基本上好的房間都沒了,穿過錯落有致的小院,一間間廂房裏頭都有人住著,引路的服務員告訴他們,這些人明天一早就要去燒香,據說是要搶頭香。“頭香?”陸春宴困惑,服務生問:“你們難道不是挑好時間來的嗎?”陸春宴擺了擺手,“我就是想要過來燒柱香。”“那沒事,既然是普通香客,那你們明天睡晚一些再過去就行了。”陸春宴點頭,服務員指著靠角落的那間房,“就這裏,房間有些小,衛生間在外麵,但現在房源緊缺,這就在山裏的房間幾乎是沒了。”陸春宴謝過,攬著秋瑤的肩膀,推開門往裏走去。第29章 29訂的是大床房, 但那床大概是打折過的, 也就比單人床稍微大了些,天還沒到晚上,房間裏卻已昏暗。牆壁上是有扇小窗的,打開窗看不到光, 都被外頭長在牆角的樹枝給擋住了。陸春宴重新關上了窗, 拉好泛黃的窗簾, 他轉過身, 看著這個逼仄的小房間,無聲歎了口氣,對秋瑤說:“房間隻訂到了這樣的, 今晚隻能湊合了。”“沒關係,我覺得挺好的。”秋瑤在床邊坐下,晃了兩下, 床“咯吱”響著,他愣了愣。陸春宴沒忍住笑了出來,走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手臂被秋瑤拉住, 他順勢撲上去,在秋瑤耳邊吹氣, 笑道:“還覺得挺好嗎?”兩個人的重量交疊, 動一動,床就晃得厲害,聲音更是大。秋瑤也笑了, 埋在陸春宴懷裏,小聲說:“這個床,怎麽聽著那麽不牢固。”陸春宴把他撈起來,在他臉上親了親,打趣道:“就是不知道這裏的隔音怎麽樣。”開了燈,燈光的顏色是柔軟昏黃,他們窩在小床上躺了片刻,算是休息。陸春宴開了小半天的車,中間隻在休息站停歇過,應該是真的累了,靠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秋瑤則是睡不著,他趴在陸春宴懷裏,感受他呼吸頻率,聽他起伏心跳,妄想著自己與陸春宴是一體的。到了傍晚的時候,陸春宴悠悠轉醒,隻是因為剛醒來,身體惰惰地躺著,隔了片刻,飄散的思緒才慢慢回籠,他打了個哈切,低頭看著懷裏的秋瑤。秋瑤最近瘦了些,剛開始見到時那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了,一張清瘦漂亮的臉,從任何角度一眼看去,都是讓人暗自心驚的美。他就這樣看著,直到秋瑤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仿佛是一個慢動作,一個把美貌放大的慢動作,展現在陸春宴的眼前。在那個瞬間裏,陸春宴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孩有些陌生,這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摟住。秋瑤從他懷裏鑽出來,側臉貼在他的脖頸邊,笑嘻嘻撒著嬌說:“你終於醒了。”靠過來的是一片溫軟,陸春宴的後背往床頭靠。他的雙腿屈起,秋瑤就擠了過來,離得夠近了,下巴被陸春宴抬起,他坐在陸春宴的兩腿之間,仰起頭,都不用說話,酥酥癢癢的吻像是春日裏溫暖的光那麽舒服。秋瑤說餓了,他們從屋裏出來,來這裏祈佛的人的確是多,到了飯點,前麵大堂裏坐滿了人。陸春宴他們過去的時候,位置還不夠坐,取了個號,說大概要等半小時才會有空桌。秋瑤就說到外麵轉轉,外麵風景不錯,空氣也比市區好,放眼望去翠色欲流。晚霞還沒完全落幕,殘留的落日餘暉把半個山頭變得富麗爛漫,陸春宴牽著秋瑤的手,在這夕照中慢騰騰走著。他側頭笑道:“別人是飯後散步,我們則是反過來的。”秋瑤笑的很單純,他抱住陸春宴的胳膊,踩過細碎的石子,他說:“我喜歡這裏。”他們在外麵飯前散步了有半個多小時,回去時正好輪到他們。店員招呼著入座,桌子靠在走廊,陸春宴讓秋瑤坐裏麵。大廳裏人來人往非常嘈雜,他們點了幾個主推菜,味道都還不錯,因為還有很多人在廳外等著,也不便多留,吃完了後便回去了。他們住的房間沒有衛生間,和浴室一起都在外麵,是公用的。陸春宴不想和人擠在一塊洗澡,便趁著現在浴室裏沒人,帶著秋瑤一塊先去把澡給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