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宴歎了口氣,沒敢再抽那根煙,直接掐滅了。他抿了抿嘴,說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這樣。”許微寒聳肩,突然攬住秋瑤的肩膀,模仿著秋瑤說話的樣子,奶聲奶氣道:“我和瑤瑤一樣大呢,春宴哥哥。”陸春宴打了個哆嗦,一把拍開許微寒,把嚇壞了的秋瑤拉到自己身後,笑罵道:“滾,別惡心人。”秋瑤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們,目光從許微寒臉上挪開,放在了陸春宴身上。他學著許微寒那樣叫,“春宴哥哥?”陸春宴一愣,低頭無奈道:“瑤瑤,別這樣叫我。”陸春宴和許微寒是從小的朋友,陸春宴比許微寒大了幾個月,小時候許微寒就特喜歡追在陸春宴身後喊他哥哥。不過人總有長大的時候,年少歲月不複,成長像是在剔骨,過去了之後,最初的自己早已麵無全非。不知道從何時起,陸春宴開始疏遠許微寒,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同許微寒親密無間,也不會再去過問許微寒的心事生活。他走得遠遠的,像許微寒每一個可有可無的普通朋友那樣。許微寒不會明白為什麽陸春宴要這樣,他問過罵過,可對方卻說長大了,不必再和以前一樣。他難過了好久,冷著陸春宴不再聯係他,他們逐漸陌路,一直到這些年,陸春宴慢慢聯係上了許微寒,他們的關係才算緩和。許微寒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可陸春宴卻變了很多。少年銳氣棱角,盡數收斂,就連昔日那份忐忑不安的心事,都能自如的麵對了。外麵的人都說著陸春宴的風流債,說他浪蕩,說他沒心,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陸春宴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喜歡了整個少年時光。那就是他最好的朋友……許微寒。這是他永遠不敢去碰的秘密,是他藏在角落裏的眼神,是他渴望不敢求的人,是他心裏的一場春日宴。露台之上,星光鋪滿地,陸春宴站在中間,側頭看向許微寒。許微寒抽了一口煙,迎著風吐出煙霧,頭發被風吹起,笑容颯颯。秋瑤站在另一側,低頭打量著地上那兩個交疊的影子。第9章 9“我們都好久沒在一起這樣了。”許微寒看著夜景感慨了一句,還沒感歎夠,就打了個哆嗦,凍得齜牙咧嘴,“冷死我了,回去了回去了。”陸春宴擔心地看著他,猶豫道:“我衣服給你?”“哈哈,春宴,你真是照顧女生照顧慣了吧。”許微寒搖了搖頭,單手掐滅了煙,往下走去。他背影跳躍,像是一陣捉摸不透的風。他們從露台上回來,餐廳裏的人正在談論之後要去哪裏玩。晚餐因為有人求婚而變得熱鬧,有人提議大家再一塊出去玩一次,就當是為他們慶祝求婚成功。陸春宴坐下後,倒了杯熱水遞給秋瑤,小朋友剛才看得入迷,都忘記了冷,陸春宴也沒留心。到了亮堂的地方,才發現他兩頰都凍紅了,問他冷不冷,他也傻乎乎的,說是還好。秋瑤捧著水杯哈氣,喝了半杯熱水,喝不下了,陸春宴從他手裏拿過杯子。他似乎是有些困了,喝完熱水,呼出一圈圈的熱氣,肚子裏咕嚕嚕響了幾聲,抓住陸春宴的胳膊,把臉靠上去,小聲說:“想回去。”陸春宴感覺自己的臂彎裏像是馱了隻小貓,似乎隻要自己說一聲不,這隻小貓就會翻出肚皮和自己撒嬌。陸春宴剛想說話,就見許微寒走到他們這邊,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笑道:“那邊他們商量著後天出海玩,一塊去吧,難得的假期。”陸春宴愣怔,注意力從他的小貓身上移開,放在了許微寒這裏。許微寒臉上的笑,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可在許微寒期待的目光裏,又盡數咽了回去,換成了好。許微寒見他點頭,翹起嘴角,低著頭吊兒郎當笑著說:“帶上他吧,你這小朋友,我還挺喜歡的。”秋瑤仰起頭,漂亮的瞳仁裏浮出困惑。許微寒伸手學著陸春宴的樣子想去揉揉他的頭發,手還沒碰到,卻被陸春宴給拉住了,“別鬧他。”許微寒挑眉,手指擦過陸春宴的掌心,慢吞吞收回了手。他說:“還挺護短的啊。”餐廳裏的氛圍炒得很熱,大家都在說要怎麽玩,陸春宴興致缺缺,他讓許微寒到時候把時間地點發過來,便帶著秋瑤先走了。開車回去,秋瑤坐進車裏,沒過多久就睡著了。陸春宴側頭看他,等紅燈時,替他把座位的高度調了下去。放了春假,城裏外地的都回老家過年了,整座城市似乎是空了一半。道路兩旁是葉子掉光了的梧桐,枝丫光禿禿的肆意伸展,路燈藏在樹與樹之間,燈光像是被打碎了的銀河,斑駁掉在車窗玻璃上。陸春宴的車在空曠的路上緩緩行駛,他開得很慢,心裏很靜。秋瑤是被陸春宴從車子裏抱出來的,陸春宴叫了他好幾聲,見他一動不動,沒辦法一路橫抱著他,回到了家裏。秋瑤雖然看著很瘦,但到底也是個男生,個子也不算很矮。從車庫出來到電梯,陸春宴就一直這麽托著他,到了家門口,他把秋瑤小心翼翼放下來,小朋友站不穩,一踩到底就差點摔。陸春宴立刻攬住他,而後騰出一隻手把門打開,半摟著他磕磕絆絆走進屋內。陸春宴拖著秋瑤把人放到了沙發上,這小孩剛才一動不動,像是睡死過去,這會兒一碰到沙發,整個人就跟活過來了似的,伸出手在沙發上摸索著抱枕,摟到一個就藏在懷裏緊緊抱住,而後翻了個身,半趴著,一條腿掛在沙發外。陸春宴揉著發酸的手腕,站在沙發邊,低頭看著秋瑤這不雅的姿勢片刻,緩緩歎了口氣,彎腰伸手捏住秋瑤的腳踝。白淨纖細的腳踝一隻手就能圈住,他握在手裏,大拇指按在微涼的皮膚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他把秋瑤的腿放回沙發上,又怕他趴著睡會累,就攬著他的肩膀,給他翻了個身,讓他平躺著。小朋友懷裏的抱枕還不撒手,壓在肚子上,像是在堆積木。陸春宴好笑地看著他這樣子,伸手在秋瑤的額心輕點了一下。這幾天,秋瑤還是和陸春宴睡在一起。他房間裏的家具已經都定製好了,不過因為還有些味道,就都放在了店裏,等到味道散了,會有人送過來。陸春宴先去洗澡,從浴室出來後,便看到剛才還在沙發上的秋瑤已經睡在了自己的床上。陸春宴蹙眉費解地估摸著他是怎麽過來的,蹲在床邊,輕輕捋了一下秋瑤的腦袋,低聲問:“瑤瑤,醒了嗎?”秋瑤的睫毛動了動,眼皮緊緊合攏。陸春宴笑了,他說:“醒著就別裝睡了,你都從沙發跑到這邊來了。”秋瑤拉開陸春宴揉著自己頭發的手,不情不願睜開眼,抱著被子滾到了床的另外一邊,把自己弄成了個蠶繭,悶悶道:“還想和你玩呢。”“這有什麽好玩的。”陸春宴床的另外一邊,想要和他說話。結果就見秋瑤又往另一邊滾去,陸春宴哼笑,順著他的性子繞了過去。來來回回了好幾次,陸春宴不覺得累,倒是秋瑤把自己給滾暈了。房間裏暖氣開的足,他在被子裏滾來滾去,身上都出汗了。他從被子裏掙紮著出來,盤著腿氣喘籲籲坐在床上,額麵上沁出汗,幾縷頭發黏在上頭。陸春宴抽了幾張紙巾,坐在床邊,抬起他的下巴,給他擦汗。一滴汗從他額頭淌下來,掉在了眼皮上。陸春宴讓他閉上眼,他就乖乖閉上了眼。薄薄的眼皮上,仔細看能看到很細很細的血管,柔軟的紙巾輕輕蹭過纖薄的眼皮,擦過睫毛,秋瑤小聲說癢。他們離得太近了,秋瑤一說話,熱氣就灑在了陸春宴的手腕上,熱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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