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蘇蘅的學術能力怎麽樣,至少,蘇蘅的廚藝很不怎麽樣。她幾乎不會用炒鍋,所以準備的菜大多以燉煮為主,不管什麽食材,一律加工成一種形狀之後丟進鍋裏,放點料酒醬油香料之後就一通燉煮。有時候很美味,有時候又是災難,幾率五五開,每天都活得很驚喜。那時候的陸闌秋,就背著這些燉得麵目全非的食物,每天騎二十分鍾上學,在這些飯菜的滋養下,穩坐年紀第一。直到有一天她消失在火海裏,像一隻脆弱的飛蛾一樣與火焰融為一體。蘇蘅出殯的時候,他也是這樣,靜靜地來到海邊,對著大海坐了一整夜,直到大海漸漸由黑變成碧藍。再然後就是不斷地搬家,換了一個又一個城市,一個又一個家。他從此遠離了海邊,再也沒有在晨昏交際的時候,靜靜地等待太陽的升起。年少時候的一些日常,如今想來就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日出的光芒越來越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就在他被那陽光照得眼中出現白光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一雙手忽然搭在了他的雙眼之上,寬厚溫暖的手掌,掌心一點細細的薄繭。他感覺到一個胸膛靠了過來,有溫度從相接的位置傳遞過來。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在這麽直視下去,您那雙火眼金睛就得瞎了。”陸闌秋沒動,紮了眨眼,睫毛掃過那層薄繭:“向導可不靠五感吃飯。”對方笑了笑,胸腔有些微微地震動:“那可不行,您眼中有星辰大海,那可是公共財產,怎麽可以隨意損害。”陸闌秋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既然公共財產,上級都沒有說話,你著什麽急?”那人帶著他的身體轉了一個圈,讓他背對著陽光。“我現在就是你的上級,你要是任務中出了什麽意外,我會被扣獎金的。”正對著陽光的方麒,目光灼灼,整個人像是帶著光。陸闌秋笑了:“閉嘴吧,我現在不想聽你廢話。”方麒搖頭:“那可不行,你在甲板上站了一個多小時了,陳洛那小子已經第三遍問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讓你想要跳海自盡了。”陸闌秋瞪大眼睛:“他怎麽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麽?再說,跳海這個結論又是怎麽得出來的?這小孩腦回路怎麽回事?”方麒聳聳肩:“他察覺出來你和我進行了淺層結合,覺得一定是我霸王硬上弓,至於跳海,大概是最近看了不少關於海難的片兒鬧得。”陸闌秋哭笑不得:“你們隊的小孩,都挺……有趣的。”方麒見陸闌秋放鬆了不少,也笑了笑,忽然想起之前的事,狐疑道:“你剛剛站了這一個小時,難不成真的在想之前的事?”陸闌秋臉上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連忙道:“少亂猜,我想的是其他事。”“不是之前的事,那就是在想楊晨光說的那件事?”陸闌秋沒有說話,攏了攏外套。他的確是在想這件事,那個女子的名字,相貌,都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人。方麒覺察到了陸闌秋的沉悶,道:“你難不成認識這個女人?”陸闌秋搖搖頭:“我不確定,隻是心中有個奇怪的念頭。”方麒拍拍他的肩膀:“別想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等一會咱們和可可碰頭了,再回塔裏銷案,咱們這一趟,就算結束了。”陸闌秋歎口氣:也隻能這樣了。他倆又在甲板上站了一個小時,等到天光大亮,漸漸能看得到可可幾人的大船的影子了。誰知道,剛見到可可,就見少女木著一張臉道:“有一個壞消息。”方麒剛剛準備露出來的慈愛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像一陣霜雪打過的花兒似的,瞬間就蔫了。這年頭不怕沒消息,就怕壞消息。他倒還十分坦然:“現在隻要不是塔被喪屍給拆了這種級別的,都不算壞消息。”少女看了他一眼。方麒頓時嚴肅起來:“該不會真被喪屍給拆了吧?”少女這才搖頭:“那倒沒有,隻是咱們上次的目標,李榮光,被官方宣布了死亡。”方麒皺眉:“這算什麽壞消息。”這的確算不上什麽極大的壞消息,這甚至不能稱得上一個合格的壞消息。因為李榮光已經被證實是一個學術造假的科學家,他並沒有什麽實際價值,他的死並不會對喪屍病毒的研究造成多麽嚴重的打擊。但有一點十分麻煩,他是官方認定的喪屍病毒的發現者。他死了,這就等於朝外界宣布,喪屍病毒,已經沒有了控製的方法。可可這才道:“壞消息不是這個。”方麒無語:“丫頭,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可可繼續冷漠:“蔚藍公司公開宣稱,已經有了w病毒的疫苗。”方麒眼中滑過一道冷鋒,瞬間冷笑起來:“蔚藍公司的算盤倒是打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