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應該好好和霍騁道一次謝才對,雖然霍騁非常肯能因為被拋下而大發雷霆,不過這也沒關係,本來就是他考慮不周,讓對方說兩句也是應該的。 陳朝譽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習以為常地自己玩著水,在心裏挑選著下一個湯池,一邊看看周圍的風景。 樹影婆娑,泉水星羅棋布,淡淡的霧氣彌漫在樹木間,細碎的光散落在林間小道上,曲折著通向深處,引誘著入林的人一探究竟,去看看會不會有精靈存在。 一轉眼,就看到了渾身低氣壓的霍騁正向這邊走來。 精靈什麽的有沒有不知道,但是閻王爺是在一步步靠近了。 他一激靈,打算提醒曾衍之,接到霍騁凶神惡煞的瞪視,話哽在喉口,隻得借著不透明水池的遮擋在池子裏戳曾衍之大腿。 曾衍之想得出神,沒接收到陳朝譽的瘋狂暗示,隻拍開他作亂的手,沒好氣地問:“怎麽了?” “你們在泡牛奶池?”霍騁麵色透出幾分古怪。 曾衍之仰起頭,泡得有些時候,臉色透出不大自然的紅,看到霍騁一怔,“你找過來的?” “嗯。”霍騁解開浴袍,露出肌理分明的身體,一步步進入水池在他身邊坐下。 陳朝譽大氣也不敢出,悄悄疑惑霍騁竟然沒有發脾氣,明明過來的時候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下意識牽過曾衍之的手捏著。 霍騁敏銳地投來視線,陳朝譽趕緊鬆手。 肉眼可見的,霍騁臉色正在陰轉晴。 “牛奶挺好的。”霍騁突然說。 曾衍之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嗯”了一聲。他想了想,開口道:“剛才謝謝。” “不客氣。”霍騁接得飛快,轉過頭來,眼裏似笑非笑,曾衍之不明所以,索性轉了個話題:“你沒穿那天一起買的泳褲啊。” 霍騁明顯被他換話題換得猝不及防,笑意從有漸無,收了回去,不鹹不淡地應聲,“買了遊泳用的。” 曾衍之便想起霍騁之前說要教他遊泳的事,順口問道:“你遊泳很厲害?” “還行,高中的時候拿過幾個冠軍。”霍騁說得滿不在乎。 那就是很厲害了。曾衍之確信他沒有炫耀的意思,霍騁的厲害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好像在這個人身上,優秀是與生俱來的事。 “你為什麽不想學遊泳?”輪到霍騁問他。 “沒什麽原因。” “衍衍怕水。”陳朝譽和曾衍之同時說道。 霍騁立刻直起身,眸中暗含興致,“怕水?天生的?” 曾衍之睨了一眼陳朝譽,眼裏有淡淡的警告。陳朝譽轉過頭不再搶答。 “天生的。”曾衍之說。 霍騁一臉不信,但也識趣地沒再追問,想到更為在意的問題,“你換泳褲沒有?” 顯然是忘了之前的齟齬。 好在曾衍之此刻心情不錯,平靜地回答:“我隻有這一條泳褲。” “那天一起去買的?”霍騁想起來,漸漸蹙起了眉。 曾衍之點點頭,霍騁眉頭皺得更深了,不由分說道:“一會兒出去你把我的浴袍披上。” “為什麽?” “你不覺得今天看你的人變多了嗎?”霍騁醞釀了一下,難得耐著性子引導。 “有嗎?你別繞彎子,直接說吧。我泳褲到底哪裏不合你心意了。” 霍騁引導不成,憋了半天,惱道,“……你自己回去照鏡子。” “陳朝譽,你幫我看一下。”曾衍之奇怪,當然不會等到回去再看,幹脆麵向霍騁,背對陳朝譽“嘩啦啦”從水裏站起身。 乳白色的溫泉水淅淅瀝瀝從他身上滾落,浸泡過溫泉的肌膚白裏透紅,霍騁瞳孔驟縮,被這突如其來的視覺衝擊震懾在原地,薄唇微張,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陳朝譽驚呼,“……衍衍你的泳褲好性感喔!” 曾衍之怎麽都沒想到,一條看似普通的男士泳褲也能和性感沾上邊。他眼角一跳,對那天被他打斷的店員的科普有了不妙的猜想。 曾衍之無言,緩緩坐回水裏,不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泳褲邊緣,道:“你靠近點兒,跟我說說到底什麽樣子……”頭還沒轉過去,麵前的池水裏暈開了一滴深紅色的,蕩蕩悠悠漾開在水麵。 “你……”曾衍之抬眸看向霍騁,餘下的話語止在口中,身後陳朝譽又誇張地大呼小叫起來:“霍少你怎麽流鼻血了!” “閉嘴!”這時霍騁也顧不得擺臉色了,隻顧得上抬手捂著自己依然源源不斷滴落鼻血的鼻子,起身向岸上大步走去。 “你別仰頭,血倒衝回去不好。”曾衍之連忙跟上去提醒。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霍騁趿著鞋往外走,忽然想到什麽又轉過頭悶聲低吼:“曾衍之你給我把浴袍穿上!” 景山溫泉不愧為高消費的溫泉山莊,每隔一定距離便有一個服務站,做成了木屋的外觀,方便滿足客人的需求。 在附近的服務木屋裏陪霍騁止住了鼻血,接到工作人員信息,特意趕過來為霍大少看診的醫生一邊收工具一邊打趣:“昨天吃了什麽?上火到泡溫泉都流鼻血了。” 霍騁高挺的鼻子裏塞著半邊棉球,冷峻的麵容平添幾分喜感。但可沒人敢笑他,此時他臉色陰沉得能滴水,身上還有些幹涸的血跡,看上去十分煞人。 他垂著眼瞼一語不發,手掌緩緩抹去濺到手臂上的幾點猩紅。 沒有得到回應,醫生也不覺得尷尬,從小冰箱裏取出一袋冰塊,遞過去最後交代道:“近幾個小時最好還是不要繼續泡溫泉了,晚上泡也別泡太久,少吃一些上火的東西。還有問題就讓工作人員給我打電話,我先回酒店那邊。”說完,挎上小醫藥箱,開門施施然走了。 服務木屋裏的工作人員端來一杯涼開水,放到霍騁麵前,“霍少,我先去前台了,您在休息室裏休息一會兒,想什麽時候走都可以。” 霍騁沒說話,工作人員默認他答應了,也迅速退了出去。 木屋裏隻剩下曾衍之和陳朝譽陪著霍騁。 陳朝譽隔了幾米遠,小心翼翼問:“霍少,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霍騁沉默了半晌,終於說話了:“沒你的事。”聲音低啞,聽著就知道心情不佳。 曾衍之二話不說,拉起陳朝譽就要走,不打算觸這個黴頭。他自覺體貼,想必霍騁也不願意他們待在這裏提醒他剛剛的失態。 畢竟從進屋開始,空氣中就彌漫著揮之不去的尷尬。而現在,他們把空間留給霍騁,讓他自己慢慢調整。 沒想到的事,曾衍之的好意卻沒被領情。 “曾衍之,你先給我留下!”霍騁又說,聲音多了分急切。 曾衍之搞不明白了,倒是陳朝譽推了他一把,“去吧衍衍,我自己再去泡一會兒。” 陳朝譽善解人意地把空間留給了霍騁和曾衍之。 沒了其他人,曾衍之重新在霍騁麵前坐下,歎了口氣,“還有什麽事?” 霍騁把涼白開推到他麵前,示意他喝,曾衍之為了不讓氣氛陷入更深一層的尷尬,接過水慢慢喝,給霍騁斟酌的時間。 霍騁說,“你把剛剛的事忘了。” 曾衍之看他滿麵狼狽,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又清了清嗓,應道:“好。” 霍騁長這麽大從沒這麽丟人過,還是在自己看上的omega麵前。他難堪地別開了頭,用生硬的口氣轉移話題,“等回去我帶你重新買一條泳褲。” “嗯?” 說到泳褲,曾衍之才覺得身體有些發熱,此時他身上裹著霍騁的浴袍,木屋裏雖然有空調,但他仍然覺得熱。 他不由自主抬手扇了扇,皺著眉問霍騁:“你覺不覺得屋裏太熱了?” “還好。你現在可以把浴袍脫了……還是別脫了,我把空調調低一點。”霍騁伸手拿過桌上的空調遙控器,曾衍之看到上麵20攝氏度的字樣,伸手輕輕壓住霍騁的手腕,“算了,再低你容易感冒。” “我身體很好。”霍騁道。 曾衍之將他的身材一覽無餘,不再阻止。 霍騁詢問著曾衍之的感受將溫度一點點下調,室溫降下不少,霍騁被吹得有些難受了,提議道:“我沒事了,我們出去吧。” 曾衍之點點頭,沒告訴霍騁自己仍然覺得很熱的事。 跟在霍騁身後來到外麵,氣溫瞬間升高了不少,曾衍之卻也不覺得有多難受,才發現好像空氣的溫度並沒有影響他的感受。 這種熱是從內到外的燒的,有些陌生的熟悉感,燥熱在他體內橫衝直撞,曾衍之臉色驀然一變,冷汗從額頭沁出,不好的預感升起,伴隨著身體的遲緩,曾衍之控製不住地向前倒去。 原本清淡的植物香變得濃鬱,盛放似的一簇一簇從曾衍之身上肆意開出。 “曾衍之?”耳邊是霍騁焦急的喊聲,曾衍之意識飄忽,撐著最後一點清明,艱難地攀摟著霍騁,一字一頓將話擠出口:“我,發情期,提前……”第23章 發情期來勢洶洶,曾衍之腦袋裏像被塞滿了一團漿糊。他沒辦法思考,身體綿軟無力,隻能任由自己向對方懷裏倒去。然後被霍騁一把橫抱而起。 “你沒打抑製劑?”霍騁顯然被撲麵而來的信息素砸個正著,又是喜歡的人的信息素,alpha立刻就被勾得起了反應,呼吸都重了幾分。此刻卻也隻能忍下升騰而起的欲望,氣急敗壞地把人往懷裏一裹,又退回了木屋裏。 曾衍之眯著水霧迷離的眼,微微張著口,像一尾離水的魚,艱難又無聲地喘息。視線中能看到霍騁嘴唇的張合,卻不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 “我讓人去叫醫生,你在這兒忍一下。“alpha滿臉熟悉的怒容,不知道又在氣什麽,放他在床上的雙手抽去時卻頗為不舍,曾衍之下意識拉住他的一邊手腕,難以抑製omega的本能想要從霍騁身上得到一點信息素的安慰。 霍騁被他拉得一時怔在原地,垂眸看了他數秒,曾衍之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連忙鬆手,又抬眸去看霍騁的反應,眼神自惱而無辜。 他偏開頭,聽見霍騁低咒一聲。 霍騁半蹲下//身,用被曾衍之拉過的手撫摸過他的臉頰,又恨恨地捏了下,“曾衍之,別逼我犯罪。” 曾衍之動了動,發絲從額側滑下幾縷,霍騁將它們輕輕拂開,手掌繞到曾衍之頸後,溫熱的掌心覆蓋在腺體上手法輕柔地按捏,一邊緩緩地釋放著牛奶味的信息素安撫著因為發情而渾身燥熱的omega。 曾衍之像隻貓,一麵不願意放下尊嚴,逼迫自己抬手推拒alpha的手臂,一麵矜持又貪婪地汲取著那股強大而溫和的信息素,難以自製地往霍騁掌心蹭,發出細小無意識的輕哼。 霍騁倏然撤回手,逃也似的離開木屋。 alpha的信息素能暫時安撫下發情期的omega,但卻沒有辦法完全抑製發情,更何況曾衍之還從未和alpha結合過,更容易受信息素的影響。霍騁再待下去,不僅曾衍之會陷入更深一層的發情,而且在omega求又欠的信號下,連霍騁自己都要強製進入發情期了。 他的忍耐也快到了極限,如果不趕緊離開,難保不會發生什麽無法挽回的事。 霍騁幾乎是命令地讓beta工作人員往屋子周圍噴阻隔劑,給剛離去的醫生打了個電話解釋情況,就匆匆將自己反鎖在另一邊的獨立衛生間裏,煩躁而潦草地解決自己挺立的欲望。 醫生進到木屋時熟練地先給意識已經模糊的omega喂了一顆短效抑製劑,待曾衍之意識逐漸回歸才開始問詳細的情況。 發情期的omega身體相對平時要弱許多,每個人的體質情況不同,用藥也有針對性,醫生先將曾衍之的病史詢問了一遍,然後又將他情史問了一遍,驚訝地“咦”了一聲。 “一次戀愛都沒有過?” “沒有。” “那有沒有和alpha結合過呢?” “……沒有。” 醫生點頭不再多問,取了一支強效抑製劑給曾衍之注射//進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