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兮以為,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但她錯了,隻要一想到白澤曾經跟別的女人裸裎相對過,她便不由得心生抗拒。


    娘親說,若是不想原諒,那便不要原諒,可多年的感情,終究讓她舍棄不下。


    尤其是看見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白澤的時候,她無法說出殘忍的話來。


    再次見到羲和,是在一個大冷的清晨,她躺在馬車上,氣息虛弱。


    “白夫人。”這是夏蟬被送回神醫穀之後,第一次出門。


    桃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不管是羲和還是夏蟬,她都不是很喜歡,因為這兩人都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去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知道你恨我,但還是想要跟你說一句,那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過你,一切都隻不過是我在強人所難。”羲和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此生唯一所做過的錯事,便是對白澤下蠱。


    事情既然因自己而起,那也應由自己來善了。


    桃兮澀然一笑,“我知道,但我還是無法做到心無芥蒂。”


    或許在別的女人眼裏,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一想到要跟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她便覺得惡心無比。


    在感情上,她希望彼此是對等的,既然相愛就應該要做到唯一,而不是把本應該給自己的感情,再均攤給其他的女子。


    “如此,那便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了,我所能贖罪的,便隻止步於此。”羲和說完輕闔上眼睛,給人一種隨時會斷氣的感覺。


    夏蟬蹙了下眉,掏出藥瓶,給對方喂了顆丹藥下去,這才看著桃兮開口,“白夫人其實可以後退一步看事情,白澤那樣,並不算得上是背叛,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更何況,在對你忠誠一事上,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要知道,情幻蠱一旦被催動,便無法保持理智,但他卻把控住了,可見在愛你這件事情上,他已經拚盡了全力。”


    有些話,點到即可,不宜說得過於直白,她總要自己參透才行。


    但她也有過遺憾,總覺得當年有些事情不應該瞞著蕭雲墨,就應該從一開始便讓他知道,莫音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是怎樣算計於他的。


    但現在也很好,彼此互不打擾,便是最好的放過。


    羲和走了,最終沒有撐過這個深冬,夏蟬親自給她選的棺材,希望她下輩子別再那麽傻,喜歡上一個心有所屬的男子。


    就如同自己一般,強求了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態,羲和下葬之後,夏蟬把她的死訊告知了桃兮,那人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希望她珍惜眼前人。


    再次見到蕭雲墨,是在他大婚的日子,高頭大馬,一襲紅衣,容色昳麗。


    興許是沒有想到,會再次見到她,所以神色有著瞬間的錯愕,但很快便就恢複如初。


    夏蟬轉身而去,緊攥著手,才克製住了想要回頭去看的衝動。


    沒有想到,他於自己而言,依然如此鮮活,可他們之間,終究是沒有緣分。


    “等一下。”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但夏蟬依然沒有回頭,不但如此,還加快了腳步。


    “我的新娘跑了,介不介意救個急。”


    這一次,夏蟬驀然回頭,覺得他也太慘了點,第一次未婚妻夥同了別的男人騙了他,這一次更絕,直接跑路了。


    “可以嗎?”蕭雲墨騎在馬上,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夏蟬的嘴巴動了動,想要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可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上來。”蕭雲墨衝她伸出了手,一個用力,便把人拽上了馬背。


    夏蟬來不及驚呼,馬匹便已經奔跑了起來,很快消失在迎親的隊伍之中。


    “為什麽?”她很是不解,他不是恨自己入骨嗎?‘


    “嗯!不知道。”蕭雲墨不會說,他隻是一時興起,至於婚禮的新郎官,其實另有其人,他隻不過是那對新人之間的一個工具人而已。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不介意他們利用自己,而他現在,又何嚐不是在利用夏蟬。


    有些事情,一開始他是無法接受,但經過這些日子的推敲之後,讓他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而就像她當初所說的那樣,在自己遭受胭脂雪折磨的時候,她又何嚐不是被師弟所折磨著。


    “你,還恨我嗎?”現在的夏蟬,雖然已經被醫治好了身子,但被傷過的筋骨,已經不適宜再使用武功,所以跟普通女孩並無二樣。


    蕭雲墨搖頭,“是我錯怪你在先,我沒想到莫音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真難得,你竟然也有看透的一天。”夏蟬苦澀而笑,明明在心底警告過自己,若再遇上,必定要遠遠避之,可終究擰不過自己的內心,對他,她始終無法做到絕情絕愛。


    聽說,桃兮原諒了白澤,在羲和身死之後,但對她而言,已經不再重要。


    因為她如今所要做的,便是跟眼前這個男人捋清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


    “娶你,我是認真的。”蕭雲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確實被夏蟬所吸引過,所以得知莫音另有所愛之後,他難得的輕舒了口氣。


    但同時的,也對夏蟬充滿了愧疚感,是他不夠光明磊落,才讓她遭受了這許多的磨難。


    夏蟬用力咬了咬唇,“我知道,所以才會點頭。”


    其實她壓根就不在乎他是否真心,她從一開始所求的便隻是他這個人,至於他的心屬於誰,她壓根就左右不了,卑微如此,說出去都沒有人會信,可她對他,就是這般沒有自己的底線。


    新娘換了人,壓根就沒有人在意,就連沐景宸,也隻是皺了下眉而已,師兄喜歡便可,他隻管祝福便是。


    墨染同樣沒有阻攔,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師姐有多喜歡對方,當初之所以能撐過那斷骨重接的疼痛,完全是因為長老們用蕭雲墨來刺激她。


    所以,如今見她能得償所願,又豈會再去做出破壞之事。


    白澤比起之前,更是寵愛桃兮入骨,雖然她說原諒了自己,但他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不同了。


    可那又如何,他總會用時間去證明,用真心去熨平她心底的傷痛。


    桃兮對於夏蟬嫁給蕭雲墨這件事情,很是百思不解,兩個彼此傷害過的人,真的能重新走到一起嗎?


    帶著這樣的質疑,她看著那兩人攜手走過了一年又一年,而白澤曾經所帶給她的那些傷痛,也早已隨著歲月的遞增而變得微不足道。


    夏蟬也沒有想到,蕭雲墨也會有對自己真心的一天,所以當女兒呱呱墜地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場,畢竟他們之間的幸福太來之不易了。


    莫名的,夏蟬跟桃兮成為了朋友,還是無話不談的那一種。


    “還惡心嗎?”夏蟬抱著女兒,歪頭看著對方。


    桃兮的目光,落在她懷裏的小丫頭身上,“人啊!總要難得糊塗才好,不是嗎?”


    白澤愛她嗎?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揪著那一點過錯懲罰彼此。


    “嗯!隻要結局圓滿便行,過程有時候真的不重要。”對於夏蟬而言,蕭雲墨便是她的全部,所以當初才無法理解桃兮對白澤的苛刻。


    不過如今的她好像又能理解桃兮了,這人啊!總是不滿足的,就好比她一樣,已經不能滿足隻擁有蕭雲墨這個人了,她還希望對方的身心都是專屬於自己的。


    桃兮點頭,“誰說不是呢。”


    兩人聊得入迷,絲毫沒有發現不遠處的白澤跟蕭雲墨並肩而站,目光複雜地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是他們給的安全感不夠嗎?所以才會讓她們如此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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