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鏡城府極深,一直在考察葉宏林,直到臨走,才附耳低言。


    如果葉宏林經不住考驗,在酒宴上問東問西,估計方誌鏡一句真話也不會講。


    方誌鏡在葉宏林耳邊低語道:“省裏對臨水市的領導班子很不滿,調整會很大。你坐穩了,一切順其自然。”


    葉宏林感激地點點頭,再次緊緊握住方誌鏡的手,“多謝方部長,我謹遵教誨。有時間您一定要去臨水市指導工作,我們翹首以盼。”


    方誌鏡思索了片刻,笑著說道:“過段時間,共青團省委書記祝童會去臨水市考察,我會一起過去。”


    方誌鏡有意無意地補充了一句,葉宏林會意地點點頭,再次感謝方誌鏡。


    方誌鏡連來再去,沒有超過半個小時。


    但葉宏林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笑著把帶來的山貨裝到方唐鏡車上,一再感謝方唐鏡的引薦。


    方唐鏡帶著家人離開,趙宇則和葉宏林回到預定的酒店。


    酒店房間裏,葉宏林點上一支煙,很高興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小宇,我真得要好好謝謝你!”葉宏林停下腳步,扶著趙宇的肩膀,兩個人坐到沙發上。


    “秘書長,您有什麽收獲嗎?”方唐鏡最後叮囑葉宏林的話,趙宇沒聽清楚,所以試探著著問道。


    葉宏林深吸一口煙,從鼻孔中緩緩吐出絲絲青煙,“省裏對臨水市的領導班子很不滿,這也很正常。這屆領導班子沒把經濟搞上去,淨鬧窩裏鬥了。


    前段時間又出了陳東攜款外逃的事情,大調整是必然的。我估計,書記市長必走一個,甚至可能都要走!”


    趙宇大吃一驚,沒想到省裏的動靜會這麽大,他再次試探著問道:“那您會不會動?”


    葉宏林嗬嗬一笑,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喝了幾口水,“方部長讓我穩住,順其自然,應該會動一動。”


    “那我提前恭喜秘書長!”趙宇眉開眼笑,發自內心的高興。


    葉宏林擺擺手,謹慎地說道:“官場上的事,不到塵埃落定,一切都會有變數。”


    隨後,他摸了摸後腦勺,歎了口氣,“祝童很可能會主政臨水市,我和她沒有交往,又得從頭開始啊。”


    祝童的名字,趙宇還是第一次聽說,忍不住問了一句,“祝童是誰?”


    葉宏林有骨質增生,坐時間長了,腰椎會疼。


    為了減輕疼痛,葉紅麗把整個身體仰躺在沙發上,“她是漢東省最年輕的正廳級幹部,還是個女幹部。據說雷厲風行,幹起工作來六親不認,非常拚命!”


    趙宇哦了一聲,反正他隻是個正科,和祝童八竿子打不著,根本不用擔心。


    葉宏林午休之後,便接到張晉的電話,他要急著趕回臨水市。


    臨走之前,葉宏林把宋中岩的聯係方式交給趙宇,叮囑趙宇,一定想辦法搞定天儒集團,他在臨水市等著趙宇的好消息。


    趙宇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自己就像漂浮在水上的浮萍,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趙宇本來要去拜訪宋中岩,但被宋中岩拒絕了。


    趙宇想想也是,雖然有葉宏林的麵子在,但自己一個正科,貿然去拜訪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確實不太合適。


    宋中岩在電話裏很熱情,讓趙宇安心等他的消息。


    趙宇沒想到宋中岩效率那麽高,竟然當天晚上就敲定了和劉東來吃飯的事情。


    晚上七點,香格裏拉大酒店。


    一般來說,政府官員們一起吃飯,都很低調,要麽選擇國營的招待所,要麽選擇私人宴會廳。


    如此高調地選擇五星級酒店,倒是很罕見。


    這次來省城,葉宏林給了趙宇三萬塊錢,本來是用來疏通方家關係的。


    但中午的飯是方唐鏡安排的,記在省電視台賬上,趙宇相當於一分錢沒花。


    晚上和劉東來這頓飯,趙宇必須請客。


    他早早來到包間,帶著從方唐鏡那裏搜刮來的陳年茅台。


    宋中岩提前半個小時到達,一見趙宇的麵,便笑著誇讚,“老葉把你捧上天了!耳聞不如目見,今日一看,果然年輕有為,人中龍鳳啊,哈哈哈!”


    宋中岩五十多歲,中等身材,身體微微發福,穿著一身西裝,幹淨利落。


    趙宇被讚的不好意思,連忙請宋中岩入座,給他倒了杯熱水。


    宋中岩很健談,兩人雖初次見麵,但並未冷場。


    從官場談到社會,從漢東省談到全國。


    宋中岩一直說,趙宇像小學生一樣,認真傾聽。


    劉東來還算準時,隻是遲到了幾分鍾。


    “劉書記,可把你盼來了!”宋中岩笑著和劉東來握手,然後指了指趙宇,“這是臨水市來昌區北城街道辦主任趙宇,你們認識一下。”


    趙宇雖然厭惡劉東來的為人,但現在有求於他,立刻躬身,伸出雙手和劉東來握手。


    劉東來一轉身,直接無視,甚至都沒拿正眼瞧下趙宇。


    在他眼裏,一個街道辦主任比螞蟻還卑微。


    趙宇尷尬地縮回雙手,心裏怒極,但臉上還保持著職業的微笑。


    趙宇幫二人添好茶,恭敬地站在一邊。


    劉東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喝了口茶水,呸了一聲,直接吐到地上,“這香格裏拉的茶水,實在是難以下咽。”


    劉東來一招手,趙宇趕忙湊過去,“給我倒杯白開水!”


    趙宇趕忙倒了杯白開水,雙手端到劉東來麵前。


    劉東來依舊沒有正眼瞧他,撣了撣褲子上的褶皺,“宋主任,找我來什麽事啊?”


    宋中岩把椅子朝劉東來跟前挪了挪,身體前傾,微笑著說道:“劉書記,有個事還得請您高抬貴手。”


    葉宏林提前把龔東升的事情交代給了宋中岩,宋中岩委婉地把請求說給劉東來。


    劉東來聽完,身體後仰,雙手抱著後腦勺,抬頭看著天花板,連連歎氣。


    “宋主任,不是我不想幫你這個忙。”頓了一頓,劉東來稍稍坐直身子,生氣地說道:“這個天儒集團沒拿到批文,就違規開工,這是違法的。”


    宋中岩嗬嗬笑著,低聲請求道:“劉書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讓天儒集團給區裏辦點好事,您就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同樣是副廳級幹部,宋中岩在劉東來麵前,低聲下氣,處處討好。


    劉東來點了點頭,手指輕敲著桌子,微笑著說道:“宋主任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我們先吃飯,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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