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生理課上時,明明是嚴馳飛笑出了聲,他卻大大方方地認了下來。“沒什麽啊,我就他一個朋友,幫他背個鍋又不是什麽大事。”江路聳聳肩,不肯看謝臨君輪廓較深的眉眼,低下頭自己摳手玩兒。謝臨君望著他的發旋兒,手動了動,又放回遠處,連帶著到了舌尖的話也咽了回去,半晌才道:“你別老和那些小混混一塊兒玩。”“……你們好學生也不愛帶我玩兒啊。”江路低著頭慢條斯理道,“再說了,也不關你事。”謝臨君像是還要說什麽,到了沒把話說明白,江路隻覺得他莫名其妙,就像六月的雨一樣不講道理。等了會兒,冉秋妤收拾完廚房,走出來衝著江路笑笑:“眼瞧著雨又大了,要不然今晚先別去看你媽媽了?就住在這兒,明天和臨君一塊兒上學去,明天阿姨再陪你去醫院看望你媽媽。”江路看見她的眼眶有些發紅,怔了會兒,恍然笑了起來,像有一雙手從一張麵具上硬生生撕扯開了嘴角,他語調平穩道:“好的,我知道了,阿姨。”第3章 隱瞞。當晚江路便住在了謝臨君家的客房。床單被罩都是新換上的,蓋上後有股陽光曝曬過的味道,仿佛要將屋外的春雨隔絕在外一般虛幻的溫和感襲來,江路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雨水恰巧停在前一刻,推開窗便能感受到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空氣中的水汽沾上發絲,像是平白渡上層寒霜。江路拿了前一夜冉秋妤給的洗漱用品收拾好自己,再將洗完烘幹的校服換上了,將謝臨君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裏,自己背上書包,輕聲走了出去。院子裏的白玉蘭被雨水打落了一地,他匆匆瞥上兩眼便快步離去,未曾注意到身後二樓處拉開的窗簾縫中的目光,如同餓狼瞧見了食物一般貪婪渴望,在陰暗的房間裏壓抑著,隨時都會迸發而出。他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今天下午放學後便去醫院看望媽媽,結果放學鈴聲剛響,謝臨君就瞬移似的到了他的麵前,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桌角,緩緩道:“跟我回家。”江路收拾書包的手一頓,那句為什麽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總不能是謝臨君非要和他一起的,大概又是阿姨想著要和他一起去。這麽想著,他才和謝臨君一同出了校門。“喲,一夜不見你就和好學生為伍了?”嚴馳飛從後頭撲過來,單手勾著他的肩故意高聲問道,“真行啊,你跟著他玩兒去了,明天記得把作業給我抄抄啊,反正好學生寫作業不動腦子,打印機似的刷刷就寫完了嘛。”江路看見謝臨君的步伐頓了頓,隨後加快速度朝前走去,他歎了口氣:“你幹嘛老和他過不去?”“誰讓他上次說我寫作業動腦子也是白動的,”嚴馳飛翻了個白眼,顯然還記得上次的事且耿耿於懷,“你到底為什麽和他裹一塊兒去了?”“家裏長輩認識,我去他家吃頓飯而已。”江路說,“別說得我和他關係特別好一樣。”“反正他們那些好學生和我們都不是一路人。”嚴馳飛聳聳肩,和江路走到路口分了道。拐過彎,江路看見謝臨君還站在不遠處,像是在等著他似的,等他走進了之後又重新邁開步子,繼續朝前走去。江路想起嚴馳飛說的那句話,不管他們和好學生是不是一路人,反正他和謝臨君肯定不是一路人,畢竟在這一刹那他感覺謝臨君就跟個神經病似的,一舉一動都特別難以理解。那時的江路未曾想到,更難以理解的還在後頭。那天進了家門後冉秋妤並不在家,謝臨君把他帶到書房裏,兩個人關上門寫了一下午作業。江路看不懂題,便時不時往謝臨君那邊看一眼,抄了個七七八八。等冉秋妤回來,天已經黑透了,自然不會再帶江路去醫院探望媽媽,吃完飯休息一會兒,謝臨君回房間去看書,江路也不好再呆在客廳裏發愣,便回了客房中。接下來的日子便如同複製黏貼一樣重複著,被謝臨君帶回謝家,然後等著晚歸的冉秋妤說上一聲“不好意思啊路路,明天再帶你去見你媽媽好不好?”,江路也不能說不好,他望著冉秋妤那張疲憊的臉,本能般地點頭說了好。偶爾江路也會想,自己也不是不能去醫院看望媽媽,又不是不識路,結果每天放學還沒收拾完書包,謝臨君就瞬移到了他的桌前,逼著他和自己一起回家。連著一整個星期下來,江路和謝臨君關係很好這一件事已經成了大家眼裏默認的事兒,就連嚴馳飛都時常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而江路已經快被謝臨君煩死了。他從小成績就不好,最近這幾天還天天被謝臨君帶到書房去寫作業,寫作業就算了還不讓抄,非得讓他一道題一道題地算。“你他媽就是想要我的命。”江路望著書桌上鋪滿的試卷,試圖用平穩地語調和謝臨君講道理,“我做不完。”“做不完也要做。”謝臨君說,“還考不考大學了?”“關你屁事。”江路翻了個白眼。謝臨君拿起一支筆輕輕放在旁邊的卷子上,抬眼掃了眼江路,後者回想起了小時候被打的恐懼似的,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到了書桌邊。兩個人寫起作業,書房裏便隻剩下了筆落在紙麵上時的沙沙聲,江路在題目下寫了個解後翻到下一題,寫了個解後又翻到下一題,五分鍾的時間就翻完了所有的試卷。謝臨君瞥他一眼,把那些試卷拿過來疊好,重新遞給了江路,江路歎了口氣,接過來重新寫了。日子步入詭異又平穩的節奏,江路心知冉秋妤和謝臨君瞞著他什麽,要是沒什麽事兒,謝臨君絕對不會和顏悅色地帶著他做試卷,冉秋妤也不會一天又一天地故意晚歸。說不定就是他媽媽出事兒了,病危了?死了?他不願意往深處想,把事物都剖開流下一地血色,難過的隻有江路他自己。“你想阿姨麽?”謝臨君突然問他。那天天空灰暗得像是在天空暈開了一層墨,一場大雨即將從天而降,江路收拾著書包,抽空抬頭看了謝臨君一眼,沒搭他的話。兩個人前後出了校門,站在路邊把傘撐開了擋住已落下的細雨時,江路才輕聲說:“想。”謝臨君拿著傘的手僵了許久,直到江路撐好傘獨自朝著謝家小院去了,他才追了上去。進了屋,冉秋妤果然如預料之中一樣沒有回來,江路也習慣了這樣,他把書包背進書房,拿出今天發的兩張卷子鋪好,等著謝臨君過來寫作業,方便他抄上一兩句。江路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謝臨君進來,便翹起二郎腿哼著小調,等謝臨君進來了,才將放在指間轉著的筆放下了。“去醫院吧。”謝臨君就站在門口,逆光而立,五官掩在陰影中,聲音聽不出悲喜,“江路……我們去醫院。”江路抬起頭,直視著謝臨君的眼睛,看得謝臨君心慌無比。兩個人一同出的門,就謝臨君轉身去鎖門的那一瞬,江路突然跑出了院子,天空驟降大雨,雨滴打在屋簷雨棚上,如夏蟬般蒼白又惱人的聲響。“江路!”謝臨君大喊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頂著雨跑出來,抓住了想要逃跑的人。江路身上的衣物逐漸被雨水打濕,他仰起臉,抬手捏了捏謝臨君的臉,輕聲說:“別裝了,不用你陪我去,我自己認識路。別他媽裝了,我媽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你給我個準話吧。”雨聲太大了,壓過了江路聲音裏壓抑著的情緒,早在一個星期以前看見冉秋妤紅著眼眶從廚房出來,告訴他今晚不能去見他媽媽的時候,江路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所有人都把他當小孩兒,就連和他同歲的謝臨君都有權知道所有的事,隻有他像個任人擺布的娃娃,被喚去這邊,被叫到這邊,一頭霧水卻又必須行動。太他媽操蛋了。江路看見謝臨君站在院子裏,和他一樣頂著雨,**兮兮地任由身上衣物濕透大半,良久後才開口道:“阿姨一個星期以前病症加重,搶救過來後今天才準許家屬探望了,我媽讓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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