鯊魚皮和砂紙一樣,蹭身上就是一塊皮,那方頭鯊就是個銼刀,連肉都能給你銼下去,看著那一口能把倆人直接吞到肚子裏的鯊魚,羅惟真不知道他們要從哪地兒下刀。                                             方頭鯊體積不算太誇張,三米來長,一米多寬,頭骨中央有個正正方方的凸起,這方頭鯊就是由此得名的。    那骨頭不是擺著好看的,就算牙被拔了,那腦袋撞你一下,比野牛的力道多出百倍,撞準位置,直接嗝屁。    他們的位置還是靠近鯊魚群,倆人也不著急,慢慢在選中那頭鯊魚前晃蕩,啥都不做,就一個礙眼,沒多入那鯊魚就發現他們了,警告的一擺尾鰭,羅惟能看到水麵鼓了下,可見裏麵的海流有多洶湧。    倆人遊的很穩,避開水流沉穩又去人眼前晃蕩,這回真給那魚惹急了,張嘴就是一口,不過沉穩早有準備,他沒住後躲,而是奔著魚腦袋上遊,這時藏青在相反的方向拿刀戳了下,那魚的注意力很快轉移。    他去咬藏青的時候,沉穩就去騷擾,倆人配合的相當默契,這也讓羅惟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以為,那倆人下水了第一件事會把對方往魚嘴裏塞,雖然不知道為啥,他總覺得,那倆人關係很不好,一見麵就暗潮洶湧的。    那頭方頭鯊徹底被激怒,之前不算什麽,現在危險才真正到來,互相使了個眼色,倆人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遊,不過沒離的太遠,隻是稍微拉開點距離。    方頭鯊看都沒看,追著靠他近的人就去了,藏青停住,從後麵遊到魚腹下麵,這方頭鯊不同一般鯊魚,水被它攪的很難控製,藏青被甩出幾次才勉強遊到理想位置,嘴一張,刀直接掉手裏,他握著刀把,狠狠的往上一刺。    鯊魚滿身盔甲,唯有魚腹是最柔-軟的地兒,一刀下去,他隻要握緊刀,那魚一遊,自己就開膛破肚了,可這時,意外發生了。    藏青這刀根本沒插進去,不是他力道不夠,而是那魚皮實在太硬,那塊肉都凹進去了,但是一點沒破,怪不得方頭鯊的皮可以拿來捕船,刀根本劃不透……    渾身上下沒一處軟的。    藏青這下,就像給那魚一擊重拳,方頭鯊很快發現了肚子下麵的不速之客,那龐大的身體十分靈活,連彎都沒轉,直接在海裏來個三百六十度回轉,藏青就覺得水一晃,人就不受控製的衝出很遠,還沒等穩住,那魚肚袋就對著自己了。    真快。    沉穩發現不好,連忙去幫忙,揪著魚頭上那方塊,他狠插一刀,可惜太硬,別說弄傷,他差點把刀折斷。    藏青這會兒正和魚較勁,方頭鯊幾次張嘴都差點咬掉他的腳,倆人的節奏亂了,照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魚吃了。    沉穩的手被魚皮磨爛了,血融進海中,幸虧那些鯊魚忙著交配,沒有注意到他們,可繼續下去,不知道會引來什麽奇怪的東西。    藏青就在魚嘴邊兒,那絕對不是在戲弄,而是躲閃不及,羅惟看不到水下的情況,他就看到沉穩上來透口氣兒,直接又砸水裏去了,藏青已經很久沒露麵了……    看那鬧騰的程度,就知道那邊不順利,都這麽長時間了,藏青咋地也得來換氣兒啊,仗著望遠鏡質量好,要不指不定出來多少手印,黎遠看著也著急,他做好隨時去增援的準備,開不得炮,隻能和他們一樣,徒手鬥魚。    一船人出奇的安靜,這會兒誰放個屁都和雷聲一樣響亮。    藏青水性不錯,可憋了這麽久,肺部也是火辣辣的,難受的不行,再加上這魚發瘋一樣追著他,魚體積大,所以他在小幅度的躲閃,讓那魚不好找方向,可是追了一會兒,那魚找到了規律,速度越來越快,他反倒是慢了起來。    人本來在水裏就沒魚靈活,這樣下去不行。    藏青叼著刀,一蹬水就衝著魚遊了過去,那魚再度張嘴,藏青突然發現了被薄-膜覆蓋的眼睛。    衝著沉穩往眼睛的方向指了下,藏青再次靠近,沉穩明白了他的意思,跟著他遊到另外一側,倆人幾乎同時下刀,可那層膜看著薄,實質上一樣難以下手。那魚眼睛前都晃著它咬了半天都沒吃到嘴裏的人,脾氣更甚,它很命的擺著尾巴,他這一動,倆人就像裝汽水罐裏,被人搖的天昏地暗。    這次要失手了,他倆都跑不了。    船上的人集體吊著心髒,從沒有過的緊張感籠罩全員。    下麵的戰況更加激烈。    藏青一咬牙,刀尖順著眼皮就往下劃,他不是穿不透那膜麽,索性就從邊上來,這次有了點成效,魚的反應更激烈了,他的刀尖已經撬進去一些了,藏青找準位置,往裏狠狠一插,一股紅水兒順著眼窩就冒了出來,沉穩一見,大概猜出了方法,差不多和藏青一樣,這刀下去,那魚就像被扔到岸上,狠命的撲騰。    倆人沒躲,乘勝追擊,抽出刀,分別插進鰓裏,刀刃在裏麵狠狠一攪,紅白相間的水在麵前翻滾,堅持片刻,一撒手,倆人往遠了遊。    藏青的腦袋冒出來了海水順著腦袋往下淌,他連擦一下都顧不上,張著嘴在那喘氣,望遠鏡裏的臉有點扭曲,藏青差點憋死。    眾人一愣,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歡呼聲炸響,羅惟這才鬆了口氣,把望遠鏡還給黎遠時,那東西像從水裏撈上來一樣,他連內褲都走濕的。    沉穩有空換氣兒,他特況好點,歇了會兒就衝著船招手,示意他們可以靠過來了。    他們這一折騰,這頭方頭鯊早都遠離了魚群,船靠近也不會驚動其他鯊魚,接住上麵甩下來的繩子,沉穩將其捆在穿出窟窿的腮上,那魚這會兒已經奄奄一息,偶爾折騰一下,卻弄不出啥大動靜了。    再等會兒就把魚弄上來,免得拖一會兒被其他魚吃了。    倆人拽著繩索爬回了船,光著膀子對付鯊魚的下場就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蒼色早就做好了應急措施,倆人一上船,就命人抬著他們去他那兒。    盤腿坐著,往下淌的除了海水還有血水,見有人要扶,藏青一伸手就把人推開了,然後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在甲板上留下一拍血水交雜的腳印,他來到羅惟麵前,揪著他的後頸親了上去。到羅惟麵箭,根著他的後頸親了上去。    羅惟沒躲,欣然接受了那又鹹又腥的吻。    這男人,霸道也霸氣.他沒辦法不心動。    這個吻熱烈無比,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們緊緊相貼的唇,還有調整位置時交纏的舌頭,難舍難分。             這粗暴又瘋枉的吻,讓在場諸位都下意識的吞著口水,一船糙爺們,被他們勾得突然心癢無比,好像找個人陪著也不錯。    至少在凱旋歸來時,有個人能表示關心,能按受他的喜悅,還才,能夠與自己一同分享。    依靠,放鬆的地兒。    滿船,春心蕩-漾。                                           隻才蒼色一臉凝重,心說頭兒你快點親,我還要處理傷口呢……    至於另外一邊坐著的沉穩,很快把視線從倆人身上移開了,他低著腦袋,水滴成簾,落下時折著陽光,擋住了他的表情。    黎遠看看他,走到他旁邊蹲下,“能起來不?”    “死不了。”                                   看著他那一身壯觀的傷,黎遠笑笑,“趁他們忙著,咱們先去處理傷口。”    這話讓沉穩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可是黎遠還是笑,然後揪著一旁無比焦急又擔心的蒼色,直接去了他船艙。    藏青還得親會兒,他們先包紮。    ……    藏青包紮時,那頭已經沒啥氣兒的方頭鯊被拽上來了,眾人就在甲板上做了處理,藏青這邊除了醫生還有廚師,物盡其用,一塊肉都沒浪費。    原本水火不容的兩撥人,看著藏青和沉穩合作獵到的鯊魚,也就沒啥怨氣了,互相幫忙,準備享受這千金難尋的美餐。    今晚,宴席。第一三一章 亡者之範    海盜的宴會,沒有悠揚的舞曲,也不見華貴禮服。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    今兒,藏青和沉穩是主角兒。    雖光榮負傷,卻輕傷不下火線,被眾人圍在中央,輪番敬酒。    藏青豪爽,沉穩大方,氣氛因這倆人,一再掀起高潮。    沉穩和藏青一見麵,羅惟總覺得夾雜著火藥味兒,雖然一次沒臉紅過,但他總有他們隨時都能掐起架來,原本沒在意,後來愈發的觸目驚心。    現在也是如此,互相看不順眼,不過和針鋒相對不同,就是單純的較勁兒,沉穩不找藏青麻煩,藏青就去找他的。    給沉穩添了一大杯酒,那液體還沒平穩,藏青手裏的杯子就重重的撞到上麵,清脆的聲音傳遍全場,藏青笑著舉杯,“來,走一個?”    沉穩比劃了下,直接將酒倒進喉嚨,他喝酒不 氣兒,嗓子像是沒個遮攔,不管多少酒,一仰頭準沒影。    下麵有人喝彩,藏青也不含糊,幹掉了手裏的酒,倆人就這樣拚起酒來。    羅惟真挺納悶的,喝個酒也能讓他們掐起來。    不過雙方全無惡意,就讓倆人鬥吧,反正熱鬧。    倒了杯酒,羅惟想找個清靜點的地兒,一回頭,發現船舷上靠著個人,他仔細一瞅,把自己嚇了一跳。    他轉身的時候,對方也正往這邊看,倆人直接對眼了,都發現了彼此的存在。    羅惟索性就過去了。    “這兩天沒看到你呢。”    前麵是熱情的浪潮,倆人身後是安靜的浪花,隔著不遠,卻像是兩個空間,簡昀把玩著手裏的杯子,看著正拚酒拚的豪氣萬丈的倆人,“很久沒出海了,得適應適應,就在船艙裏歇著了。”    一聽這話,羅惟忍不住看了他眼,在他的印象裏,簡昀這人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身份,地位,名譽,財富,統統都用了,可是因為他們,他一下從高處摔下,雖然沒有粉身碎骨,但一下子啥都摔沒了,好像從頭做起了。    見到簡昀,他第一反應就是那雙十分可愛的黃雞拖鞋,他很想問問他,是不是把它們也帶到了船上,除此之外,就是……    “那個,你覺得委屈不?”    簡昀一點也不意外羅惟會這麽問,剛才看他那複雜的眼神說明一切,他搖頭,“成王敗寇,沒啥可委屈的。”    這不是場麵話,羅惟能感覺到他的釋然。    既然簡昀能放的下,他心裏就好過點,不然總覺得是他把他害成這樣的……    “那件事兒,你也知道,其實,要說起來,還得多虧藏青……”    沉默片刻,簡昀突然開口,可他這話說完,就輪到羅惟沉默了。    “至少廖先生走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讓人佩服,也敬仰。藏青給了他足夠的尊重,這個死,是無憾的。”    不懂不折手段,不懂卑鄙,就沒辦法坐穩那個位置,為保證自己,眾人無所不用其極,藏青不幹淨,但他所做的一切,卻給人威震四方的感覺。    他的計謀讓人膽戰心驚,但又不得不去佩服。    他是個男人,卻不是小人。    “那些錢被藏青帶走,現在看來,是實至名歸。”    把酒放到羅惟的手裏,示意他幫自己放回去,簡昀準備回去睡覺了,他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往船艙走……    “跟著藏青,沒人會後悔,那男人,有本事降服所有人,這讓我,突然開始期待未來。”    簡昀走了,羅惟看著還帶著一點殘酒的杯子。    他明白簡昀的意思。    羅惟一直以為,他坑了簡昀,藏青又逼著他換了主兒,他的壓力會很大,甚至會痛不欲生,可是不然。    良禽擇木而棲,更何況,他的主子已經不在。    簡昀寧可跟著坦蕩的藏青,也不會再在三居合效力,為那個廖不凡。    然後,站在如今的位置,簡昀知道,他有機會看到廖不凡比如悲慘的下場,藏青才是譜寫結局的人。    這樣,也算他給廖科報了仇。    所以,簡昀是心甘情願。    不過心裏,還是有點沉重,改朝換代,權利紛爭,連親情都變得奢侈。    至於愛情……    看向藏青,他不知道他倆那是不是愛情,但卻是份執拗,永遠不會撒手的固執。    可能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藏青往這邊舉了下杯,羅惟晃動著那半杯酒,笑著飲下。    然後,對著大海,無拘無束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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