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底氣十足,渾厚深重,瞬間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一時間,各種混亂和各種嘈雜聲都停了下來,眾人好像石像一般,維持著各自的動作,立刻連一動也不敢動,那樣子滑稽之極。衛老大看著這群人,歎息著搖了搖頭,厲聲說:“看看你們這些人,一個個又哭又鬧的,像什麽樣子!喬笙,你派人把何長老和這個隨從帶下去,嚴加看管;隨風,你也馬上派幾個能幹的人,優先調查何長老近幾個月的收支情況,一定要仔細調查,不得有誤!”“我沒有跟興義會勾結!我沒有!——”何長老聲嘶力竭的大喊,模樣狼狽,頭發散亂。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一開始那副氣定神閑的長老樣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落魄至極的老頭。但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他說話,也根本沒有人敢這麽做,就連一向愛做老好人的李長老,這時候也臉色蒼白的沉默著。大家都知道,既然老大已經發話,就等於……沒人能救得了他了。第75章過不多久,幾個玉衡堂的打手就走了進來。那些身穿黑西裝,身材高大壯實的男人們,一左一右的架起何長老,把他像拎小雞似的拖了出去。“我不是內鬼!我沒有吃裏扒外!——”何長老依然在絕望地嘶吼著,黑西裝們毫無反應,將他粗暴的拖出了青龍堂。“我沒有!一切都是寧溪和沈夜離的陰謀!我是被冤枉的!——”那淒慘的叫聲越來越遠,直到很遠的地方還在依稀地回蕩著,令人膽戰心驚。剛才那些幫忙勸阻的人見何長老被帶走了,便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規規矩矩地坐著。青龍堂裏彌漫著一股緊張而沉重的氣氛,一時之間再沒有人說話。衛老大靜默不語地,唇角緊抿,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這異樣的沉默越發讓在座的其他人膽戰心驚,有些比較膽小的兄弟蜷縮著腦袋,真想躲到椅子後麵去,他們唯恐老大餘怒未消,再繼續向別人興師問罪。伊臣感到心裏涼涼的,平心而論,他並不覺得何長老跟興義會有什麽關係。一來正如他自己所說,諸位長老早就已經淡出江湖,平常頂多在幫會裏仗著資曆深厚,偶爾欺負一下新人而已。二來,就算何長老再目中無人,混幫派的基本原則還是不會忘記,如果他真的跟興義會有關係,剛才就不會一時衝動的開口罵人,存心把老大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應該確實是無辜的。但到了這個時候,是不是無辜已經不重要了,也許何長老自己心裏也知道,寧溪和沈夜離是擔心他們自己跟興義會的事情東窗事發,所以先下手為強,找一隻替罪羊。衛老大很可能知道他們的陰謀,但是他不但沒有拆穿,反而跟他們一起演了這場戲,為了共同的利益而聯手把何長老幹掉了。伊臣之前就已經聽說,諸位長老在天玄會裏仗著資曆深厚,有恃無恐,衛家人又對他們多有尊重,因此久而久之,他們的脾氣就越來越大,經常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或者做一些不守幫派規矩的事情。甚至,有些人就像何長老一樣,開始跟幫派裏反對老大的勢力狼狽為奸,想要把衛家人從掌權的位置上扯下來。之前,在衛霆飛的工廠裏,那些與幫會成員沾親帶故的老員工們,大部分都是那些長老硬塞進來的,目的就是給衛家的私人產業拖後腿,擾亂他們的正常經營,而後從中尋找失誤和漏洞大肆攻擊。雖然,養活幾個風燭殘年的老家夥看起來是沒什麽,但工廠和其他經營項目確實因此效率大打折扣,加上一些橫生枝節的變故,讓衛霆飛和衛老大煩不勝煩。然而,他們又缺少一個合理的借口指責或者責罰那些長老,否則會讓局外人顯得他們心胸狹隘,會遭人詬病。以何長老為首的這些家夥,就像天玄會裏的一批蛀蟲,短時間之內似乎看不出什麽致命的威脅。但長此以往,天玄會就會從內部被他們腐蝕,實力會大打折扣,衛家人的掌權地位也會岌岌可危。伊臣知道,衛家人想要除掉那些長老的想法,由來已久,隻是一直缺乏一個正當的理由。如今不是當初剛剛建立幫會的時候了,各方麵的局勢都已經穩定,也不再適合掀起腥風血雨,再來一場大洗牌。對於寧溪那一派長老們威脅,伊臣也深感困惑,但他沒料到這些家夥內部也竟然有狗咬狗的一天。並且,衛老大還巧妙地利用了這個機會,借刀殺人,借著寧溪尋找替罪羊為自己洗清髒事的機會,推了他一把,與他一起除掉了何長老。何長老在眾多長老之中,資曆最深,勢力極大,也很喜歡上躥下跳。出掉了他以後,衛家在長老那方麵的威脅就瞬間解除了一部分,而更重要的事,在這件事裏衛老大完全沒有體現出私人立場,自己的手上也沒有沾一滴血。他隻是在為幫會尋找內鬼,然後根據兄弟們提供的情報,把嫌疑人給抓出來而已,並沒有做任何逾距的事情。他這麽做,讓人找不到任何值得詬病的地方。當真厲害。伊臣遠遠地看著衛老大,他高居上位,神情冷峻而從容,看不出一絲一毫對何長老有公報私仇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公正嚴明,不怒自威的老大,令每一個人都對他充滿了敬畏。這就是一手建立起天玄會的男人,他能夠充滿義氣,非常的體恤下屬。但是對於超過他容忍底線的那些家夥,他也會有心狠手辣的時候,讓那些蠢貨後悔跟他作對。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衛老大既是依靠自己人格魅力,也依靠了這些詭異莫測的狠毒手段。伊臣心裏微微發冷,將來,衛霆飛會繼承父親的衣缽,他有朝一日也會這麽做嗎?他抬頭默默看了衛霆飛一眼,隻見他也跟衛老大一樣沉默不語,唇角緊抿。但是,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出乎意料的表情,似乎早就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了。伊臣在心中微微歎息,他時常會擔心衛霆飛過於心慈手軟,因為太寬容而被底下的人爬到頭上去。然而,想到衛霆飛或許也會像衛老大那樣收拾底下的人,他又感覺心裏沉甸甸的。此時,寧溪和沈夜離終於心滿意足,兩人雖然沒有互相交流什麽,但眼底都充滿了掩飾不住的笑意,看來彼此的喜悅心情都是一樣的。他們終於成功的把自己做的那些髒事推到了別人頭上,暫時可以安全了。過了一會兒,有一個身穿黑西裝的男人匆匆走了進來。他的神色略微有些慌張,向衛老大稟報說:“老大,何長老剛才情緒過於激動,突發心肌梗塞,情況……不太妙。不過,我們已經把他送到開陽堂的醫院裏去了。”衛老大微微一挑眉:“是嗎。”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是轉頭淡淡地看了一眼柳隨風:“隨風,那這件事的後續,就全交給你了。”柳隨風淡淡一笑:“請老大放心,我會盡力救回何長老的一條命,讓您能夠好好審問他。當然,查賬的事情我也不會忘記,馬上就讓人去辦。”衛老大點了點頭,對柳隨風的機敏十分滿意。何長老突發重病,現在正是查賬的好時機,不可錯過。隻要做主的人不在,底下必然會有破綻,就算最後沒有找到何長老和興義會勾結的證據,估計其他的爛賬壞賬也不會少。在座眾人心裏發涼,這一次,何長老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而這個時候,也隻有寧溪敢膽大包天的繼續說話,他衝衛老大笑笑,十分恭敬地開口:“老大辦事果然雷厲風行,明察秋毫,我等兄弟們十分敬佩。”衛老大看了看他,淡淡地說:“天玄會雖然不是什麽小家子氣的幫會,一般的小事不太計較,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今天,何長老的下場就是一個例子,希望諸位以後都能記住,在幫派做事,到底什麽是絕不能踩過的雷線!”眾人唯唯諾諾,那些總是神氣活現的長老們,也低著頭不敢吭聲。衛老大這是很明顯的在殺雞儆猴了,暫時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不過,老大,這樣一來,興義會那邊留下的地盤~該怎麽辦呢?”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隻見喬笙一副悠閑的樣子,半臥在太師椅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衛老大看了他一眼:“你終於睡醒了?”喬笙笑笑,勉強坐直身體:“剛才動靜太大,被吵醒了……話說,因為興義會在舊城區的這番折騰,那地方現在可值錢多了。既有一批老客戶已經去慣了魅夜,又有一個現成的港口。要是誰能把那塊地方給盤下來,那可真是肥的流油……沈副堂主,你說的對不對?”沈夜離一愣,連忙點頭:“是啊,喬堂主說的沒錯。經過興義會對舊城區的改造,那裏的價值現在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老大解決了興義會和內鬼的事情以後,是不是也要安排一些合適的人進駐那邊?否則,隻怕會被別的幫會搶了先。”衛老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向衛霆飛:“霆飛,你看呢?”衛霆飛笑笑:“我當然也是這麽想,如今各處的地盤已經被眾多幫會瓜分殆盡,如果能得到舊城區,我們天玄會必定如虎添翼。所以,那天晚上魅夜覆滅以後,我就派了一些人守在那裏,以免被其他幫會得到了消息,捷足先登。”“不過,”他說著,話鋒一轉,“大家也知道,舊城區那邊情況複雜,治安很差,加上殘留著一些興義會的餘黨,可能不太好管。所以,如果要派人過去駐紮的話,可得好好盤算一下人選。”“確實,”衛老大微微皺眉,轉向了一旁的衛夫人。今天到現在為止,衛夫人還幾乎沒有說過話,衛老大轉頭看了看她,問:“詩藍,你覺得呢?”衛夫人暖暖一笑,手中的羽毛扇遮著半張臉,柔聲說:“我看嘛,這塊地方就給伊臣吧,算作他立下大功的獎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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