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燉的父親周王朱橚最初的封號是“吳王”,而先帝在登基稱帝前的稱號便是“吳王”。


    這個稱號有多特別呢?


    建文帝朱允炆登基後將弟弟朱允熥封為“吳王”,朱允熥是常遇春的親外孫,生母是朱標原配太子妃常氏。


    而今上把未滿周歲的四皇子朱高爔封為“吳王”,可見對朱高爔的期望有多高。


    妙錦不否認自己曾從朱棣那裏獲得的寵愛。


    可是,似乎朱棣對妙錦的所有寵愛都落於朱高爔身上。


    然後就再也沒有了。


    不像和父母子女的血緣關係,戀人、夫妻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種選擇。


    現在,朱棣選擇了放手。


    妙錦尊重他的選擇。


    就算她當麵開口說出這句話,她也不怪他。


    緣起則聚,緣滅則散。


    她不想強求,也不想委曲求全地迎合。


    隻是,他這樣一直不聲不響地,半句話都沒有,讓她倍覺尷尬。


    有燉像個泥人一樣闖進來,妙錦整晚都在提心吊膽,擔心海寇趁機來襲,害怕有燉受傷。


    她最近每次做噩夢,都看見有燉渾身是血地站在她麵前。


    僅僅幾步路,妙錦仍是瘋跑過去,撲進他懷裏,沾了滿臉的泥。


    有燉露出一口白牙,嗬嗬傻笑著。


    見秋心端水進來,妙錦連忙把臉洗幹淨,伸手為有燉脫外衣,找不到油布雨衣的扣子,妙錦一急直接拿起剪刀把他的衣服剪開。


    秋心把髒衣服放在空盆裏拿出去,關嚴房門。


    因為天氣炎熱,有燉長衫裏麵隻穿了褻褲。


    妙錦羞紅著臉把他推進浴室。


    聽著嘩嘩的流水聲響起,妙錦去裏屋把金瘡藥粉和細紗布取出來,準備給他換藥。


    這個藥粉由冰片、血竭和樟腦製成,能防止傷口化膿或者腫脹,具有消炎的作用。


    有燉裸露著上身走出來。


    他穿的褻褲樣式經過了改造,並無失禮之處。


    他斜躺在錦榻上任由妙錦擺弄。


    褻褲由四經絞羅雲錦製成,十分輕薄透氣,妙錦碰到他的肢體時,還是會麵紅耳赤。


    傷口並未化膿,隻是有些紅腫,妙錦動作迅速,很快處理完畢。


    可是他已經睡著,忙活了一整天太累了。


    妙錦不忍心把他叫醒,讓他回自己屋,隻能和她獨處一室。


    在狂風暴雨的深夜,她還是希望和他在一起的。


    有他在,內心安全感十足。


    妙錦在旁邊的黃花梨架子床上躺下,聽著風聲雨聲,還有他的呼吸聲入睡。


    有燉夜裏渴醒,坐起來倒水喝。


    外麵狂風肆虐,似野獸在咆哮。


    幸虧有這座堅固的城堡,才能守護屋內的這份安寧。


    有燉摸著傷口包紮好的紗布,走到床前,柔情似水地看向熟睡中的妙錦。


    京師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希望妙錦活著回去。


    她不幸淪為今上的棄子,而京師中的那些人隻會認為她不守婦道。


    不掌握強勢的權力,根本無法護他她周全。


    對於今上的內心想法,他懶得去猜。


    有那功夫,還不如抓緊時間強大自身。


    夢中的佳人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天鵝頸下的肌膚如凝脂嫩白,紅唇鮮豔欲滴,如清晨掛著露水的櫻桃,誘惑滿滿,有燉忍不住俯身落下一吻,不小心碰到羊脂玉般瑩潤嫩滑的身子。


    她猛然睜開惺忪的眼眸,見是有燉,轉瞬放鬆下來,一頭紮到有燉的懷裏。


    衣衫單薄,肌膚相觸,惹得他體內情欲奔騰洶湧,而她卻渾然不知,睡得更加香甜。


    他苦笑著,把手貼在她薄如蟬翼的綢衣上緩慢滑行。


    她輕扭了下身子,繼續睡。


    妙錦一夜好眠,醒時天已大亮,錦榻上空空如也,有燉早就走了。


    她的心不由得意興闌珊,沒聽見呼呼的風聲,以為風雨已停,向著門外問道,“秋心,還在下雨嗎?”


    秋心聞聲走進來,“風停了,雨勢沒減”。


    “世子呢?”妙錦想和他一起吃早飯。


    “去了對麵島上”,秋心答道。


    “把窗戶全打開”,妙錦興奮地說道,她想聽聽雨聲。


    她想伴著雨聲親吻有燉,滿腦子都是他。


    如果此刻他在跟前,她會不由分說、旁若無人去親他。


    初來島上,住在山洞裏,妙錦各種不適應,沒有親熱的念頭。


    直至搬到這座城堡裏,她整個身心才鬆弛下來,而他又忙得見不到人,讓她的內心飽受相思之苦。


    傾盆大雨,氣勢洶洶,妙錦在窗前吃著熱乎乎地麵片湯,雨絲隨輕風飄灑進來,觸感微涼。


    本以為這場風雨行將畫上休止符,沒想到剛吃過飯不久,狂風怒吼著席卷而來,比昨日更猛烈。


    樹枝被吹斷的嘎吱聲,重物給吹落地的劇烈聲響,此起彼伏。


    屋內一片狼藉,不僅吹進來很多樹枝樹葉等雜物,還進了很多水,靠窗桌案上的東西全被吹落在地。


    妙錦和秋心一起關窗戶,衣服全都濕透,身上落了許多髒東西。


    她顧不得去擦,狠命地與秋心合力關窗。


    把所有窗戶都關上,閂牢,女衛又在每扇窗戶上橫七豎八地釘了五六塊長木條。


    妙錦帶著女衛挨家挨戶地釘木條,加固門窗。


    光這一棟圍樓就用了一天時間。


    其餘圍樓由撤到這邊的士卒負責。


    有燉帶著精銳守在主島。


    妙錦癱坐在羅漢床上,一動不想動,雖然身上髒兮兮地,但是她丁點兒力氣都沒有。


    睡到半夜,妙錦被餓醒,去外間拿了塊放涼的肉餅往嘴裏塞。


    吃完兩三塊肉餅,她終於打起精神去浴室洗漱。


    換身幹淨衣服出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妙錦這才意識到有燉整夜未回。


    她心中一沉,急奔到值班女衛身邊,問道,“世子沒回來?”


    “世子派人回來報信,今夜不回了,留在主島”,女衛回答。


    外麵風雨聲大作,妙錦再也無法安睡。


    不見到有燉,她的心總是懸著,七上八下。


    以現在的風力,能把人卷到半空,有燉身子強壯,又善於自我防護,想來還不至於被風吹跑。


    但是,他不回來,胳膊上的傷口就沒辦法清洗換藥。


    萬一感染,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越想越怕,妙錦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找他。


    可是島上的船隻都被集中控製起來,她要想去對麵島上,隻能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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