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受罰的事兒不是秘密,很快傳開,皇後聽聞後,派宮人叫玉英入宮,打算好好教導一番,已經二十七歲的人了,行事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不知輕重。


    母後最近身體染恙,纏綿病榻,可是父皇所有的心思都在徐妙錦身上,根本顧不上關心母後,玉英心裏是有怨氣的,但是她明白發脾氣沒用,抱怨沒用,隻能忍著。


    “母後不能護你一輩子,為人處事要懂得三思而行,不能衝動行事,得學會約束自己的言行,不去惹是生非”,皇後說著咳嗽起來。


    玉英忙把水杯端過來,“母後,女兒什麽都沒做,父皇冤枉人了”。


    皇後蹙眉愣了一下,“當真沒做?”


    “絕對沒有,我都沒見過她”,玉英言之鑿鑿,“徐妙錦肯定是從別處受了委屈,要不就是和父皇鬧別扭了。”


    玉英雖然言行收斂了很多,不再招惹是非,但是對妙錦依然沒有好感。


    徐妙錦的日子不好過,讓她心裏很痛快。


    皇後瞪了玉英一眼,低聲嗬斥,“怎可直呼其名?”


    受了委屈,沒有胡鬧,玉英的表現還算沉得住氣,皇後為女兒的進步感到欣慰,她沒想為女兒伸冤做主,皇上遲早會知曉事情真相,無需急著辯解。


    因為晚上要回梅園住,朱棣中午抽出時間去看望皇後。


    “生病了還瞞著,不讓禦醫跟我說”,朱棣溫柔地責備道。


    “沒那麽嬌氣,隻是著涼了,有些咳嗽”,皇後淺淺一笑,“妙錦和孩子還好吧?”


    “嗯,挺好的”,朱棣點點頭,見皇後的笑中似乎另有深意,“你是說玉英受罰的事兒?”


    “玉英最近沒見過妙錦”,皇後道。


    “是罰錯了,玉英有長進,不像以前那樣咋咋呼呼的,以後還得管嚴些,免得吃虧”,朱棣微笑道,“過兩天病好了,去曹國公府一趟吧”。


    曹國公李景隆雖然打開金川門迎降,但是朝中很多大臣容不下他,以周王父子為首,多次上奏書彈劾。


    朱棣讓皇後去曹國公府,怕是要對李景隆動手了。


    “周王又上折子了?”皇後神色動容,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李景隆呢?


    “讓他心裏有個準備,削了爵位,也會讓他衣食無憂,不削爵位,眾怒難平”,朱棣道,“這樣拖下去,還不知會有多少罪名加到他身上,不僅是阿橚和有燉,刑部尚書鄭賜、吏部尚書蹇義、成國公朱能、禮部尚書李至剛都在彈劾他”。


    周王父子死咬住李景隆不放,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別人上奏書彈劾恐怕是看皇上的眼色或者揣摩皇上的心思行事。


    李景隆爵位被削奪是早晚的事,皇上此時下定決心,難道是準備重用有燉?


    一直讓有燉留在京師,若是遲遲不加以重用,群臣早晚會品出皇上的心意,到時有燉可能也難逃被群起彈劾的命運。


    有燉是聰明人,比他父親更懂得其中的厲害。


    玉英這次代人受過,怕是有燉暗地裏跟妙錦說了些什麽。


    有燉才華、能力都不缺,心思跳脫難猜,想到此處,皇後開口道,“是不是要給有燉一個官職?”


    朱棣搖頭否認,“不用”。


    皇上不想細談,皇後也不能追問。


    聰明剔透,嗅覺靈敏,皇後的這番見識,遠不是妙錦能比,朱棣在心中微歎一口氣,偏偏他喜歡的是妙錦。


    皇後和他太像了,這份相像讓他心中倍感疲倦,年輕時覺得是一體同心,有了妙錦後才知道,心之所向,需要另一處心靈的棲息地。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妙錦的影響,他現在最向往的是一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下午,朱棣特意早早地回了梅園,帶著沒處理完的奏書公文。


    妙錦在後園忙女衛變革管理的事兒,有燉聽命在植物園等。


    在植物園藥用區,挨著水池,加蓋了一處涼亭,采納有燉的建議,起名為翼然亭。


    朱棣和有燉的談話地點選在翼然亭,


    “李景隆的事不用再上折子了”,朱棣信步走進亭子,坐在靠水池的長椅上,侍衛在亭子周圍散開。


    “有燉遵旨”,有燉侍立於一旁,低眉順眼。


    “跟妙錦說什麽了?”朱棣向對麵的木墩指了指,讓有燉坐下。


    “後宅女子不應嫉妒”,有燉如實回答。


    朱棣微微頷首,有燉的優點在於,從不在他麵前撒謊,至少目前尚未發現他有一絲欺瞞。


    “怎麽想起來說這些?”朱棣問道。


    “張貴妃是功臣之女,不能受冷落”,有燉恭敬回答。


    在晚輩麵前談後宮之事,朱棣多少有些不自在,“還有別的原因嗎?”


    “不能因為四伯和皇貴妃的感情私事影響到四皇子的成長,皇貴妃對感情的要求有些過了,既可能受到攻擊,也容易情緒波動,四皇子需要一個強大的母親”,有燉答道。


    朱棣沉思良久,他從未想過把妙錦的愛放到三從四德的模子裏,不是所有的後宮女子都有這份熾熱的愛戀,也不是所有的後宮女子都能讓他動心。


    不過,以妙錦目前的感情狀態,的確很容易受到傷害,他不希望妙錦困於男女感情之中,不希望她困於後宮,不希望她活成他的附庸,他希望她活得恣意盎然、無拘無束、生機勃勃,他願意給予所有她想要的成全。


    “這件事四伯會處理,你不用再跟妙錦提了”,朱棣揮揮手,讓有燉退下。


    太監王彥指揮宦官把奏書搬過來,放到亭子裏的桌案上,朱棣走過去處理政務。


    妙錦端了切好的西瓜過來,見朱棣正埋頭忙碌,把西瓜交給王彥,便要退走。


    剛轉身,隻聽得朱棣喚了聲,“妙錦”。


    妙錦走過去,他對麵坐下。


    “孩子呢?”朱棣問道。


    “睡著了”,妙錦瞥見他鬢邊的兩三根白發,有些心疼,拿起團扇給他扇風。


    朱棣吃了兩條西瓜,用濕布巾擦幹淨手,“女衛的事怎麽樣了?”


    “差不多理順了”,妙錦道。


    “把女衛的事盡可能交給采琪、秋心去辦,成親了也得接著用”,朱棣道。


    “我知道的,已經想通了”,妙錦不好意思地笑笑。


    “把手頭的事都先交出去,靜靜心,想一想怎麽幫夫君辦事”,朱棣笑道。


    管著皇莊不就是在幫你做事?妙錦不懂,還要幫忙做什麽。


    朱棣看出妙錦眼中的疑惑,解釋道:“比如這些政務,你都可以看,或者挑你感興趣的看,看了之後,整理出思路說給我聽,你可以請教有燉,夫君盼望聽到娘子的真知灼見。”


    “為什麽?”妙錦對所有那些政務都不感興趣。


    “因為你是我的娘子,朱高爔的生母”,朱棣定定地凝視著妙錦,“我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高爔需要一個堅強而有見識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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