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持續了五個小時的全程直播，《百分之九計劃》第四季導師評定環節結束。直播是在淩晨一點的時候結束的，藝人導師們在接下來的一周裏還有自己的行程，向練習生和工作人員們禮貌告別後，很快離開了演播廳。導演組讓練習生們再留一會兒，開個小會，告知接下來幾天的安排。遊雪清在離場的時候出了岔子。他是跟邵鈞一道走的。景雪就像是個盡職的護工，在遊雪清身後慢慢地推著輪椅。在走到演播廳門口時，遊雪清突然捂住胸口，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地喘氣如同離水的魚，隻有上半截有知覺的身體微微抽搐。他的身體狀態一直很差，節目期間隻是強撐。綁著丸子的發繩斷了，遊雪清半長的黑發散了下來，蓋住了他半邊白到有些發青的臉。“老遊？老遊！”邵鈞蹲下來，摸索著遊雪清西裝裏側的口袋。他和遊雪清相識很多很多年，知道遊雪清的心髒有嚴重的疾病，也知道他會在西裝裏側的口袋裏放急救藥。然而他摸了幾遍都沒有摸到，西裝外側口袋也沒有。邵鈞的手止不住地抖。平時總是揶揄這位損友得的不是什麽心髒（第四聲）病而是心髒（第一聲）病，但兩人之間是真實的過命交情。“怎麽回事！遊雪清的藥呢！秘書呢！”邵鈞失去形象，衝著景雪大吼。但是人工智障隻是歪著頭看他，並不能理解邵鈞的失態。陸峰反應很快，他掛了電話：“先送醫院急救。我聯係了董秘，私人醫生現在從京城趕過來。”陸峰也算身經百戰，在片場無論怎樣的突發狀況都經曆過幾遍，隻是今天發生意外的這位格外金貴些。現場有些慌亂，但也有條不紊。演播廳裏，機動組一撥人送遊雪清出樓，導演組召集齊練習生們cue接下來幾天的攝製流程，另一邊場務組正在撤廳裏的各種布景和設備。給練習生們cue流程的是一位年輕的實習導演和節目組的副導劉奇。這兩人自己還在順流程，於是興致高昂的練習生們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今天的直播。導師評定中進入a等級的，這次總共也隻有6人。在其他練習生還在興奮地談論各種八卦和互吹時，景小井輕聲地給魏少和趙文瓊分析了今天他們舞蹈中的不足，這兩人在下一次評定中十分有希望衝擊a。但景小井也隻有在舞蹈方麵能說得上話，vocal向和rap向的另外三人隻能靠自己了。魏少得了真經十分感動，對著景小井就是一個熊抱：“景神，你對兄弟太好了。兄弟無以回報，隻能以身相許！”景小井擺擺手：“好說好說，聽說你一條推廣八萬起步。魏司機，帶帶我。”魏少：“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你還在乎八萬一條的推廣？”這時，後座的幾名練習生拍了拍景小井的肩：“景哥牛批。雖然節目才剛開始，但我們已經看到了結局。你一定是最後出道的九人中的一個！”魏少不高興了：“怎麽說話的？我們景神c位出道好嗎？”後座的練習生是個實在人：“我覺得c位不太可能吧，星海這次推了這個人工智能偶像出來，肯定是把c位的坑占了的！不過景哥肯定是高位出道沒跑兒！”說起景雪，斯文想起了要問景小井和人工智能接觸的感想：“景老師，那個人工智能摸起來什麽感覺？講真，你們擁抱的時候我真怕你把他弄壞了！你說他一個零件得值多少錢？”景小井心想，那麽大的氣力，要壞也是他弄壞我吧！大家又吵吵嚷嚷地討論起人工智能和星海。一個說：“星海真有錢！”另一個說：“不不不，聽說星海研究院跟星海沒關係，是遊雪清的私產。應該說遊總有錢！”“都說遊雪清身體不好，居然是真的。剛才那一出嚇死我了！”“那麽有錢，長得又帥，但是身體不好腿也不能走。天妒英才，紅顏薄命啊。”“等等……紅顏薄命這詞用的不對吧！”“那……上帝是公平的？”“哈哈哈哈哈……”景小井覺得非常刺耳，盡管他知道這隻是年輕人並沒有惡意的玩笑。他越聽越覺得難受，感覺心口堵得慌。他向演播廳門口，遊雪清被送走的方向看去。演播廳裏的人來來往往，各司其職。隻有景雪被人遺忘，即使他頂著遊雪清少年時期的臉，也沒有人會把他當一個真正的人。他麵向演播廳出口的方向筆直地站立，雙眸低垂。如果沒有人給他下指令，也許他會在這裏站到天荒地老，站成一株古老的植物。他是一個造價十幾億研究費用更是如同黑洞的昂貴玩具，僅僅是手指上的一片指甲蓋兒或是一根眼睫毛都能讓人傾家蕩產。沒人敢靠近，怕碰壞。煩躁的情緒像藤蔓一樣爬滿了心口，景小井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副導劉奇清了清嗓子開始給這群小白菜上課：“首先向大家表示感謝，這次原本是錄播卻突然倉促地改成了直播……誒？那個誰？……景小井，回來，你幹嘛去！cue流程呢！”演播廳也沒多大，大家立刻就知道景小井是朝著景雪去的。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想看看這個不斷給人驚喜的少年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