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清早,陽光透過窗戶,在床上撒下棱形格的徽記。


    林蕭靠在床頭,雙目無神。


    豐神俊朗的側顏此刻都顯得黯淡無光,發絲垂落,略顯繚亂,卻已是顧不及了。


    他在想一件大事。


    人生大事!


    眾所周知,有兩個時間,人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一個是夜晚,一個是情緒被挑撥之時。


    而也有兩個時間,人能進入絕大部分理智的狀態。


    一個是清晨,一個是完事之後。


    很幸運。


    林蕭暫時還不需要因為後一個而憂心。


    昨夜規規矩矩,沒發生任何讓人小臉通紅的事。


    為了避嫌,少女還額外抱了一床被褥,分割開來。


    師徒二人隻說了些床頭的悄悄話,就睡著了。


    嗯!


    就是這樣。


    不過,


    哪怕隻是這樣,在蘇醒時,林蕭還是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明明以前還隻是擁抱,最多也牽一牽手。


    猛然將關係發展到這一階段……


    “總感覺這一步打破了,之後其他弱於這一點的小要求,都能輕易接受了。”


    林蕭歎了口氣。


    掀開被褥,下床。


    輕輕招手,被少女整理好的道袍自動飛來,束好腰帶。


    喝一口少女留在床頭的溫熱茶水,順手將發絲攏出來。


    他走到窗子邊,往下麵看了一眼。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沒像安流螢那樣,從一開始就抱在一起睡。


    不。


    準確來說,他是被抱著的那一個。


    說起這個,大徒兒發育的也越來越好了。


    長此以往之下,自己真能守住欲望,持續走在成仙路上嗎?


    塵世間的誘惑還真是夠多的。


    這麽一想,抱守歸一,一門心思向往成仙的姬扶搖,似乎才更值得欽佩。


    就是在前世,這種人得叫卷王。


    剛起床,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林蕭麵上不顯,踏上無人的階梯,一步步朝最高處走去。


    還沒到達最上層,少女們的鶯鶯燕燕就已經傳遞了下來。


    “真的什麽都沒做嗎?”盛夢夢的嗓音。


    “要一點一點來,師尊很保守,進展太快,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很隨便的人。”顧憐兒的嗓音,似乎在喝茶,聽起來很甜美。


    “這樣啊……”


    盛夢夢嗓音漸緩。


    似乎因為她的描述,而不自覺的展開了某種幻想。


    但沒多久,就“呀”了一聲,發出委屈的咕噥。


    “你別胡思亂想,”


    敲了一下少女額頭的顧憐兒,嗓音還保持著平時的溫潤,“要是想要夫君了就盡早嫁出去,這個不行。”


    “好吧。”


    “你若著實寂寞……”


    林蕭邁步的動靜大了一些。


    他很確定顧憐兒知道自己到了樓下,就是特地要聊這些話題,試探他的反應。


    若是表現得害羞了,就像是隻小貓一樣縮著脖子偷笑。


    若是表現得尋常,就要加大力度,私語內容不堪入耳。


    讓人……想要好好懲戒一番!


    到了頂樓,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


    少女笑得溫潤,眉眼彎彎,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地揮手。


    盛夢夢則有些臉紅,躲在顧憐兒身後。


    “師尊,早。”


    “早。”


    林蕭在對麵坐下。


    因為有盛夢夢,他沒有提及太多,隻是問起回顧家的事還順不順利。


    “憐兒一早起來,就是在為這件事奔波,”


    顧憐兒輕點下巴,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展現出幾分透明,“一切順利,等吃完早飯,師尊就能跟憐兒一起回去見家長了。”


    “謹言慎行。”


    林蕭笑著看她,“若不想回山上,可以直接跟為師說。”


    “自然是想的,隻要師尊想念憐兒,什麽時候回去都可以。”


    “那下次,就定在年時吧。”


    “不行。”


    “嗯?”


    “憐兒沒關係,可舍不得師尊總是一個人過。”


    相談和諧無比,師徒情深,言談間都為對方考慮。


    然而……


    盛夢夢抖了抖小身子。


    感覺在麵前的就是兩個笑麵虎。


    自己這個小綿羊,貿然闖進去,隻會被把玩成各種模樣。


    當然。


    論起結果,自然還是沒能把握到主動權的顧憐兒,最終弱了半籌。


    “弟子錯了,”


    少女笑盈盈地起身,伸手來為師尊按摩消氣,“師尊不喜歡,以後不說就是了。”


    林蕭沒抓著這些東西聊太久。


    等少女獻殷勤的勢頭過了,就重新歸於平常,和她一起去灶台邊煮飯。


    盛夢夢一個人在外麵,逗弄無聊到反複打滾的小白。


    林蕭思慮了許久。


    總覺得和顧憐兒的複仇之旅,就像是換了個地方度假。


    “確保萬無一失?”


    “嗯……”


    顧憐兒點著小下巴,“師尊若不放心,就聽一遍憐兒的安排好了。”


    伴著逐漸迷人的飯香,同樣牽繞心緒的嗓音將近日的安置娓娓道來。


    首先,顧憐兒進城之時大搖大擺,完全不顧忌地展示了來自仙門的底蘊。


    準帝器的現身,連大盛仙朝都不能無動於衷。


    但更讓人忌憚的,是仙門所代表的背景。


    大帝。


    這讓修士們心馳神往的境界,落在那些曾陷害過顧憐兒的人耳中,自然也免不了一場騷亂。


    趁此,盛夢夢捕捉到更多線索。


    再加上回來後沒有拜訪顧府,反而與公主同進同出,覲見了仙朝的陛下,又去了幾家王府。


    謠言四起,更將顧家推到風口浪尖。


    一步步的緊逼,四麵八方的調查。


    偶爾透露進度,讓那些有心之人急切。


    步調不快,但足夠致命。


    她本想讓幕後那些人崩潰,開始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卻在昨日,得到了家族內部絕大多數人都知曉,甚至在背後默默支持這一件事的消息。


    “雖一直在陪師尊,但安排早已做了下去,”


    顧憐兒輕輕笑著,“此次對外的說法是緩和矛盾,正是顧家心心念念的,也切合它們的利益,同時有師尊在側,想不到還有什麽是值得憂心的。”


    某種意義上,林蕭確實在這件事上幫了她很多。


    但也隻有他知道,少女膽子有多大,心又有多細。


    以金丹之軀謀劃有聖人相護,無上道統背書的家族。


    其中一點露餡,不是身死道消,就要被賊人奪寶。


    雖然林蕭囑咐過有麻煩,就及時呼喊他。


    但就看昨日的安排,少女根本沒想過幹擾師尊,一個人就把所有細節都安排好了。


    如此一來,他這趟還真成了度假。


    “你是最令人憂心的那一個。”


    林蕭一想也是,不再多言,說了句俏皮話。


    顧憐兒聽完,表情沉吟地捏住了下巴。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小臉仰起,重新露出甜美的微笑。


    “師尊,喜歡你!”


    “怎麽忽然說這個?”


    “想說了。”


    “先煮飯,盛夢夢要餓死了。”


    “哪有那麽誇張嘛。”


    “讓你摘的靈植呢,就這麽一點?”


    “好好好,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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