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這才五點來鍾,忻臨市已經迎來了晚上。生病的何硯之比以往精神更差,吃飽了就開始犯困,回到臥室後躺在床上,禮貌地進行“睡前玩手機一小時”活動,結果因為太迷糊,手機“啪”一下砸了臉。何硯之:“……”疼。這一下直接給他砸清醒了,他揉著自己的鼻梁,眼淚差點沒出來。人落魄的時候吧,連手機都能落井下石。憤怒的硯總把手機撇向一邊,又暗自辱罵“喝粥催尿”,將自己挪上輪椅,到衛生間解決生理問題。然後他就又想起了某人說“可以幫忙換尿不濕”的話。自尊心嚴重受挫的硯總臉色灰敗,心說自己要是真的到了那程度,還不如直接跳樓算了。何硯之心裏想著“俞衡”二字,從衛生間出來,還真就看到了俞衡,兩人隔著一道廁所門遙遙相望,何硯之一愣:“你怎麽在這兒?”他允許他隨便進出自己的房間了嗎?“我聽到有動靜,過來看看你要不要幫忙,”俞衡一本正經,好像自己真是個盡職盡責的保鏢,伸手幫他推輪椅,“畢竟你這種發燒到41度都不肯說的性格,我實在是不太放心。”何硯之一扯嘴角——不放心什麽,不放心錢吧?六萬塊呢,燒死了多可惜啊。他內心吐槽,嘴上卻一聲沒吭,被俞衡扶回床上,對方忽然道:“你手怎麽這麽涼?”何硯之縮回自己的爪子:“嫌涼抱你貓去,你貓爪子熱。”俞衡:“……”他又做錯什麽惹這位喜怒無常的雇主不高興了?他默然了一下,裝作沒聽見這句充滿火藥味的話:“我的意思是,你生病了今天也別洗澡了,不如泡個腳吧?驅驅寒。”何硯之:“?”泡腳?還真把他當老年人養?聽說現在九零後都開始注重養生,原來是真的?何硯之拒絕的話還沒出口,俞衡已經把洗腳水打了回來,他蹲下身,不由分說幫對方脫了襪子,捉著他腳踝輕輕碰到水麵:“溫度還可以嗎?”何硯之表情猙獰了:“你是在故意嘲諷我嗎?”俞衡:“……”哦,他倒忘了,硯總下半身沒知覺。“你就是拿一百度的開水把我燙死,或者拿液氮給我凍死,我也感覺不出來的,真的。”何硯之麵無表情,“你可以嚐試一下,我不介意。”俞衡趕緊服軟:“對不起,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何硯之從鼻子裏噴出一聲“哼”,低頭坐在床邊,看著對方的發頂。熱水緩緩飄著白氣,俞衡專心給他洗腳,隻感覺這一手握上去摸到的全是骨頭。作為一個時刻關心雇主的保鏢,他開始為某人的未來擔憂起來,試探著問:“真的……好不了了嗎?”“大概吧,”何硯之對於這個問題倒並不避諱,他嗤笑一聲,“誰知道呢,反正出院的時候大夫說讓我別放棄或許還有希望……套話而已,明天就死的癌症病人他們也這麽說。”“我是無所謂了,”他聳聳肩,“反正看我好不了,他們就都開心了,生活這麽艱難,就給他們這點樂子好了。”俞衡無話可說。“你大可不必這樣,”何硯之又說,“我沒要求的,你都可以不做,就算你獻殷勤,我也不會給你漲工資。”俞衡一言難盡:“你覺得我是在獻殷勤?”“難道不是?”“……”這回俞衡徹底不吭聲了,氣氛變得尷尬起來,隻有不斷響動的水聲。何硯之之前把手機扔得太遠,現在夠不回來,隻能低著頭,視線範圍內會動的東西就隻剩下俞衡一隻。他看著看著,忽然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輕輕按住了對方頭頂。俞衡:“……?”小保鏢疑惑抬頭,正撞上某人略帶惶恐的目光。太尷尬了,莫名其妙伸手摸人家腦袋,回過神想趕緊把手收回來結果沒成功,剛好被人抓現行。何硯之渾身僵硬了,他沉默地維持現在這個姿勢,故作鎮定:“看什麽,碰你不行?”俞衡覺得他這反應非常好玩,下意識繼續逗他:“沒說不行,隻是好奇原因?”“……我看你頭發挺濃密的,”何硯之半天憋出一句話,“絲毫不像為考研禿頭的樣子,所以想驗驗真假。”他說著,還用力揪了揪對方的頭發,以行動表示“我真的隻是想驗證你是不是戴了假發”。俞衡:“……”小保鏢沒忍住,三秒之後成功噴笑出聲。“……笑、笑什麽笑?!”何硯之板起臉來,試圖掩飾耳根一抹飛過的紅暈,“我認真的好嗎?以小見大懂不懂,你要是用考研騙我,就說明你人品有問題,人品有問題,我還能雇你當保鏢?”俞衡絲毫沒理會他這拙劣的辯解,強忍笑意幫他擦幹淨腳,輕輕一抬,將他垂在床邊的腿托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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