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某人也不知道多久沒出過這別墅,明麵上連件外出穿的衣服都找不著,俞衡沒心思再去櫃子裏翻,索性就給他套了雙襪子,脫下自己的外衣將他一裹,直接扛出了臥室。何硯之估計是意識到這趟醫院之行躲不過了,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別打……出租車。”俞衡冷笑:“你看我像有車的嗎?”“……我有,”何硯之說兩個字要喘三下,都這樣了還不想放棄自己那可憐的尊嚴,“鞋櫃上……有串鑰匙。”俞衡正好走到玄關,順手把車鑰匙抄了起來。“有……車庫……”別墅自帶一個獨立車庫,俞衡來的時候看到了,他本以為硯總這種殘疾人士,車庫就是擺設,沒想到裏麵還真有車。就在他準備迎接四字豪車的時候,打開車庫大門一看,發現裏麵隻停著一輛平平無奇的白色suv。低調奢華有內涵,沒毛病,這才是符合過氣明星的裝備。第8章 輸液俞衡沒時間計較車的問題,開了車門把某人往後座一塞,又給他扣上安全帶,自己發動了車開出車庫。他以前沒怎麽開過這種suv,隻有一回去接喝多的朋友替人家開過一次。目前這個節骨眼上他也管不了順手不順手,發揮出自己最高水平的車技,一路駛離小區往醫院而去。何硯之有氣無力地靠在後座,腦袋抵在車窗上,整個人像隻睡著了任人擺布的貓。俞衡從後視鏡瞄他一眼,覺得短時間內這人應該還死不了。畢竟禍害遺千年。要說硯總的運氣實在不太好,現在正值午高峰,走哪哪堵車。等俞衡克服千難萬險把他送到醫院,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醫院門診中午也不上班,俞衡直接給他掛了急診,又帶他去驗血,來來回回地跑,還隻能用抱的,回頭率高達100%。這時候何硯之已經有點半死不活了,他掛在俞衡身上苟延殘喘,意識非常不清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隻覺得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像有一百隻蒼蠅在飛。再加上高熱的體溫,他整個人都非常煩躁,僅有的一點力氣全都用來掐俞衡的胳膊,發出無聲的抗議。可惜力氣小得像故意擰不開瓶蓋時的小女生,完全被俞衡忽略了過去。抽血的護士可能是沒見過他倆這種款式的帥哥,對他們這奇特的組合表示出強烈的好奇心,趁著紮針偷看了他們好幾眼。何硯之渾身沒勁,得靠在俞衡身上才能坐穩,後者一邊扶他一邊瞄他抽血的胳膊,隻感覺這人瘦得堪稱“驚心動魄”,可能有點營養不良。這麽大個腕兒,怎麽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呢。論作死,忻臨市內硯總敢稱第二,估計沒人敢稱第一。抽血驗了個簡單的血常規,結果出來以後就被發配去了輸液室,這會兒人不多,還有兩個空床位。俞衡抱著個累贅不太好行動,索性先把他放下,然後去取藥。何硯之始終沒完全睡著,還有點零散的意識,他本來被扛著顛簸了一路,突然感覺不顛了,又賤兮兮地開始不適應。他眼皮沉,腦子也不太清楚,隻迷迷糊糊覺得身邊沒了人,不禁在想——小保鏢不要他了?把他扔這不管了?這貨不想要錢了?是不是已經攜貓跑路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顧自腦補了一出“小保鏢遺棄生病雇主”的大戲,這戲正走到一半,他忽然感覺有人在動自己,手腕一緊,手背一涼,隨即是一陣刺痛。於是他條件反射地做出了反應,始終睜不開的眼睛猛然睜開了,他用力抽回手,隨便摸到一點什麽東西,照著那膽敢碰他的人臉上甩去。要說他雖然身體素質不行,可這麽多年摸爬滾打,打戲也拍了不少,如果真正凶起來,到底是有一丁點殺傷力的——大概相當於一隻剛剛被剪完指甲的貓抬爪撓人。給他紮針的護士還沒見過這麽難鬧的病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本能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俞衡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那隻要撓人的爪子,從他手裏奪下止血帶,低聲嗬斥:“你幹什麽!”何硯之這回終於聽清了他的聲音,也看到了他的人,遲鈍的大腦思考兩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並沒有被小保鏢遺棄。護士給他紮了一針白紮,臉色變得不太好了,瞪他一眼:“另一隻手。”何硯之沒動。俞衡實在不想讓這位過氣明星再次成為焦點——要是在這裏被認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他忙抓過對方另一隻手讓護士紮針,又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沒傷到吧?”護士瞥他一眼,沒再說什麽,隻重新紮好針,調整了點滴速度:“別亂動了啊,本來一針就能解決的事,非得多挨一下。”俞衡朝她道了謝,又扶何硯之躺下,低聲問他:“你沒事亂掙紮什麽?輸個液而已,又沒人吃你。”何硯之耳鳴不止,也聽不太清他說話,反正人沒跑他就安心了,索性不替自己解釋,閉眼休息。俞衡幫他按了會兒手背上的止血貼——因為被他強行掙紮脫了針,針眼有點滲血——他握著對方的手,感覺這手腕細瘦得緊,除了骨架外根本不像個男人。明明身高也挺鶴立雞群,怎麽就能這麽瘦呢。俞衡瞧他半晌,斷定他這幾個月裏肯定沒有好好吃飯。藥物迅速在體內生效,何硯之高熱的體溫開始逐漸減退,他半夢半醒間覺得身上舒服了些,潛意識便告訴他——可以好好睡覺了。於是身體調整到準備進入深睡的狀態,可還沒能切換得過來,他忽然感覺身邊一輕,有個本來坐在床邊的人站起身,似乎要走。何硯之瞬間一個激靈,又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俞衡被他抓得一愣,非常驚訝於這人上一刻還睡著,下一刻又能伸手抓人。他隻好彎下腰,輕拍對方手腕示意他鬆手:“我下樓買個水,馬上回來——我今天一早就去學校給人撐場子,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渴死了。”何硯之瞧了他一會兒,艱難地消化了他表述的信息,這才慢慢鬆開爪子,不攔他了。俞衡給他掖好被子:“你要喝粥嗎?我給你捎一杯?”何硯之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