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浩然卻極沉得住氣,知道憑大鈍劍確實未必勝得過佛劍之利,當即命人將幽冥劍取回,哪知荊棘手中魔刀一立,居然並不拿佛劍應敵,反而隻是從身旁一個小廝模樣的魔教弟子手裏,接過了一柄最尋常的鐵劍,等著任浩然手剛一執拿幽冥劍,立時便搶上一步。


    荊棘的功夫本就以快著稱,這時更是迅捷無倫,東方未明見他刀法狠辣,劍法迅捷,心中暗自琢磨,他佛劍哪裏去了,好容易奪了一柄寶刃,按理說絕不會棄之不用才對。


    他心中胡思亂想,任劍南和荊棘已拆了二十餘招,荊棘招數巧妙,任浩然功力深厚,一時倒不易分出勝敗,幽冥劍劍勢大盛,魔刀卻也不遑多讓,這場比試竟然如此精彩,在場的都是劍術名家,都不自禁的與自身所學劍術,加以印證。


    但這麽一分心,他們二人之後的劍招,不免都成了過眼煙雲了,荊棘忽出詭招,長劍透過幽冥劍網而入,東方未明暗吃一驚,畢竟這幽冥劍的名頭,他曾聽任劍南說起過,荊棘這一下貿然偷襲,雖是妙招,可他若是手執佛劍,倒還有三分指望,可這麽一柄尋常的鐵劍,碰上幽冥劍之利,隻需這麽一攪,隻怕一條手臂也就廢了,忙站起來道:“任莊主手下留情。”


    可任浩然哪裏會因此懈怠,幽冥劍果然順勢劃了個圈子,便是要將荊棘一條手臂攪斷,但荊棘豈是如此愚蠢之人,明知是圈套還要去上當不成,隻見他魔刀飛擲,竟如一柄彎鉤一般,直奔任浩然後腦。


    任浩然大吃一驚,這一下雖能將荊棘手臂攪斷,可自己一顆頭顱,也非被魔刀斬斷不可,忙揮劍格擋,雖擋開了魔刀,喉頭卻已被荊棘長劍指住,卻不料荊棘出手極狠,這一劍隻是稍一停留,立時朝前一送,從任浩然喉頭刺入,隨即奪過了幽冥劍。


    如此一來,荊棘可就犯了眾怒,在場的不論是正是邪,對荊棘如此狠毒,都生了厭惡之心,群情激奮,竟要來個一擁齊上。


    荊棘奪路想逃,卻見東方未明擋在門口,東方未明道:“二師兄,你把劍留下,這般強凶霸道,還配做逍遙穀弟子麽?”


    任劍南大聲嘶吼,拔出白晶劍,卻已朝荊棘刺來,荊棘滿擬奪劍殺人,趁亂而去,不料東方未明從中作梗,喝道:“滾開,你小子活的不耐煩了嗎?”


    東方未明這番出來,隻帶了史燕的骨尺劍,這時拔了出來道:“二師兄,快回頭吧。”


    荊棘甚是不屑,說道:“你的劍法都是我教的,還打個什麽,姓任的不識抬舉,我三番兩次好言相勸,他卻冥頑不靈,真是死有餘辜。”


    東方未明搖頭道:“邪不勝正,二師兄你覺悟吧。”說著挺劍便刺了上去,荊棘冷笑一聲,卻不出幽冥劍和魔刀,隨手仍是用之前的鐵劍,頃刻之間師兄弟二人已鬥了七八招。


    本來憑東方未明的本事,能和荊棘拆上二百招不敗,可如今卻不知怎的,荊棘的劍法變得極為狠辣詭異,要不是周遭有人替他解圍,連七八招劍法都抵擋不住。


    荊棘對東方未明手下留情,對旁人可是狠下毒手,西門峰大腿被他砍了一劍,方雲華本是武當派的高第,可他與荊棘有怨,見荊棘奪劍,居然不敢出頭,不知躲到哪裏去了,任劍南發瘋一般朝荊棘攻去,可卻連兩個魔教崽子打不過。


    眼見鑄劍山莊和在場群豪一擁齊上,都奈何不得荊棘,東方未明再不留手,九陰龍爪功隨即搶攻,一爪便往荊棘腰眼抓去,荊棘冷笑一聲,說道:“這一招好狠,你想讓我斷子絕孫嗎?”


    但荊棘的劍招卻能與之拆解,東方未明手法再快,終究還是慢了一分,險些被他這一劍削斷四根手指,任劍南的白晶劍本也是一口寶劍,碰上了魔刀之利,居然一下子便被斬為兩截。


    東方未明左爪右劍,卻被荊棘招招搶攻,眼見便要命喪其手,荊棘忽然收劍遠遁,縱聲高呼道:“東方未明,你當初救過我,我今天放你一馬,要是你再跟我搗鬼,別怪我劍下無情。”


    眾人見荊棘輕功如此之高,竟沒一人能追趕得上,石無衣的輕功自認小有所成,可與荊棘相較,還是望塵莫及,東方未明更是尋思,二師兄武功比自己高明,那是不用多說的,可如今的武功竟然突飛猛進,隻怕比師父也差不了多少了。


    荊棘這麽一鬧,鑄劍山莊亂成一團,莊主無辜喪命,受傷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東方未明身為醫者,雖然醫術不怎麽高明,但終究還是比庸醫強的多了,隻是身邊金瘡藥有限,有的傷勢不重的,便不能敷治,傷得最重的當屬天劍門的西門峰,尋常傷藥已然難以止血,東方未明隻能借了針線給他縫製,疼得他哀嚎慘叫,可也知道東方未明是在救治於他,心中著實感激。


    最憤恨的,當屬任劍南了,他父親的喪事,還是大夥合力替他辦的,隻是這荊棘武功太高,如何能緝凶伏法,倒是一大難題,最要緊的是,此人手執幽冥劍,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天下有誰能製。


    這場試劍大會,本是江湖上的一大盛舉,奈何如今成了這般模樣,沒受傷的悻悻而歸,受傷的隻能留在鑄劍山莊養傷,任劍南為了複仇,這幾天加緊練功,卻累的昏頭漲腦,武功反而大打折扣。


    接下來就是這場江湖風波的善後處置,荊棘本是出身逍遙穀,眾人都看東方未明的意思,卻還不知荊棘戕師害兄的惡行,東方未明雖然有心遮掩,卻已不能夠了。


    眾人得聞荊棘如此喪心病狂,脾氣暴躁的破口大罵,涵養較好的也不禁暗自憤怒,大夥七嘴八舌的商議,都提議先將荊棘拿下來,再謀處置不遲。


    但今日見過荊棘那神出鬼沒的身手,眾人均覺不是敵手,即令是西門峰,也知他武功實已非同小可。遠在父親西門玄之上了,除非再讓夏猴兒他爹聯手,但刀劍門這麽多弟子,加上這麽多產業,雖然這番受了委屈,隻怕此仇還是難報。


    東方未明卻記得穀月軒的囑托,要安安穩穩的將荊棘帶回來,可眼下荊棘不知從哪裏,學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隻怕都跟他拆不了十招八招,何談將他帶入正途。


    石無衣瞧出了東方未明的心思,說道:“荊棘確實武功突飛猛進,似乎學了天龍教教主的手段,這劍法我雖然不知名稱,卻曾親眼瞧過一次。”


    東方未明喜道:“既然石姑娘瞧過,想必有克製之法,還望不吝賜教。”


    石無衣“嘿”的一聲冷笑,說道:“這劍法何等玄妙,我隻是見過一次而已,別以為我什麽都明白似的。”


    東方未明碰了個老大釘子,心中募的一緊,可事情實在關涉重大,那天龍教教主武功號稱天下第一,若是荊棘跟他學上三成本領,為禍天下,豈有回頭之理,隻能厚顏道:“敢問姑娘,怎知此劍法師傳魔教教主呢?”


    石無衣抬頭望天,說道:“現在我說什麽,你也都未必肯信,這劍法的來曆,以及中間的曲折,我所知不多,說了也是枉然,任憑你聰明絕頂,也不能從中尋得破解之道,不過我卻識得一名劍術名家,若能得他指點,劍術定可突飛猛進,絕不在你二師兄之下。”


    東方未明大喜過望,說道:“石姑娘若能指點,在下真是感激不盡。”


    石無衣搖頭道:“事情成與不成,實在難說得很,在樂山西首有座劍廬,那是一位隱士高人,武功出神入化,卻終身不提武字,脾氣甚是古怪,貿然找上門去,隻怕難以如願。”


    東方未明甚是摸不著頭腦,要說生性恬淡,天下隻怕找不出幾個勝得過無瑕子的,然而即使是無瑕子,提起武功二字,也是忍不住的洋洋自得,這麽一相對比,怎麽會有自己明明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偏偏憎惡武功本身的人呢。


    若說憎惡武功,卻又何必去練,要說是一位練武狂人,為武而癡,不善交際或許還有可能。


    石無衣見他若有所思,繼續說道:“你別胡思亂想,這位前輩劍術如神,那是不用說了,但生平有一件不快意之事,你打聽仔細也是無用,這樣吧,左右無事你求我帶你前去,這位前輩瞧在我的麵上,或許會指點你一二也說不定呢。”


    東方未明心中尋思,憑你一個丫頭,人家前輩高人怎會賣你麵子,可嘴上卻不敢這麽說,隻道:“石姑娘若有門路,實在不知該當如何補報。”


    石無衣道:“好吧,瞧在你送我花種的份上,跟你走上一遭倒也不妨,隻是我先前問你的問題,你最好好好思慮一番,給我一個答案。”


    東方未明剛想問:“甚麽?”好在他話到口邊,及時收住了,不然大庭廣眾之下,將任天翔和阿修羅之間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說了出來,勢必要惹惱於她,那時就算石無衣脾氣再好,也不會助自己學劍了。


    任劍南捧了剛鑄好的寶劍,雙手捧了給東方未明道:“先父的幽冥劍為惡徒所奪,鑄劍山莊內隻怕也尋不到一柄能與之相匹的神兵利器,隻這柄尚未取名的寶劍,你別看它毫不起眼,卻是天外隕石所鑄,好在這姓荊的不識貨,如今送給東方兄,盼望你能執此劍,為先父報仇雪恨。”


    東方未明心中猶豫,畢竟他想打倒荊棘,是想方設法要拉他重回正道,可眼下若是受此一托,那便是跟荊棘徹底決裂,但要是不拿此劍,卻又用什麽兵器,能擋得住荊棘幽冥劍和魔刀的一砍一刺。


    陰陽棍雖然不俗,可重量也著實不凡,若是與方雲華這等慢吞吞的劍法相較,確能穩操勝券,但對付荊棘的快劍絕技,那是直如尋死一般,荊棘心思決絕,既然話說在先,那下次出手就決計不會容情。


    可眼下卻要兩條腿走路,一則是要將此劍開鋒,二則必須要學會淩駕於荊棘的劍術,這兩件事本來都是不難,鑄劍山莊的手藝,天下誰不知聞,奈何這少莊主任劍南不務正業,整天彈琴吹簫,沒能繼承祖傳的玩意兒,連他爹親手打造的寶劍,也無法處置得當,茫茫江湖之中,又有誰能代為出手。


    至於絕世劍法,本來若是無瑕子在世,憑他胸中包羅萬有的武功訣竅,原不必求諸外人,可師父不幸謝世,要旁人傳授武功,卻又談何容易。


    不過石無衣既然起了頭,不論成與不成,都得盡力一試,石無衣當先引路,卻是不走陸路,而是乘船一路逆行,虧得鑄劍山莊慷慨,花了重金雇傭船夫,拚了命的劃船,路上竟然絲毫沒耽擱,東方未明的堪輿圖已全無用處,更何況這位用劍前輩的住所,豈是尋常人所能找到。


    東方未明在船中呼呼大睡,他知道接下來必有重大考驗,若不養精蓄銳,如何能得前輩青睞傳藝,這與師父傳功大不相同,定要付出極大代價,能討得歡心才行。


    石無衣卻若有所思,隻是當著船夫的麵,不便跟東方未明去說,隻是一路上她幾乎不發一言,望著洶湧澎湃的河流,也是視若無物。


    這一行足足花了半個多月,東方未明心中焦急,卻也無計可施,這日到了樂山左近,想起與荊棘聯手奪佛劍魔刀,究竟是對是錯,若無當日的因頭,或許荊棘此刻也不至於心性大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但魔刀雖然邪門,說到底還是荊棘做下的事情,又怎能將事情誣賴到一柄兵器上呢,想到此處,不由得又是長歎一聲,石無衣跟著也是一聲長歎,隻是二人想的事情截然不同,一是無可奈何的歎息,一是造化弄人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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