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婷繼續道:“黃護法,我不需瞞你,毒龍洞中乃是本教一大秘密,足以稱雄江湖的手段,之前沒跟你說,一來是前教主臨終之時有所囑托,二來也是生怕教中激進分子,惦記上祖傳的玩意兒,去外麵尋事生非,現下本教危在旦夕,這最後的殺手鐧,是時候露上一露了,也叫魔教知道我毒龍教,不是好欺負的。”


    黃娟自無異議,她起心反叛,並非全是為了自己,一則是瞧不上藍婷故步自封的個性,二來也是豔羨外麵的花花世界,但經此一事,知道天龍教不擇手段,視人命如草芥,再也不敢有所指望,到頭來還是藍婷所言屬實,毒龍教並非能輕易的融入武林,就算沒有天龍教,也會有不懷好意的門派動歪腦筋。


    藍婷見黃娟迷途知返,心中稍慰,便將毒龍洞中的五毒奧妙,與其餘四人說了,原來所謂五毒,便是蠍子,蜈蚣,蜘蛛,蟾蜍,蝮蛇,五種毒蟲各有分管,平時老死不相往來,可依照五行排位,蝮蛇數火,蠍子數水,蜈蚣屬木,蜘蛛屬土,蟾蜍屬金,若說操縱的餌料,便從五味中找尋,乃是廚房中最常見的酸、甜、苦、辣、鹹。


    這五毒陣另有變化,藍婷不厭其煩的解釋馭物之法,簡而言之就是能如何讓這些毒蟲聽話,好在毒龍洞中的管事,與毒蟲朝夕相對,更能知其動向。


    可弊端就是,這些毒物不諳陣法,若遇不明就裏之人,尚能依靠本身反應而生抵抗,若是碰上武林高手,想要圍追堵截,就非要精通陣法奧秘之人指揮不可。


    黃娟本是毒龍教的護法,這些法子她雖未親用,終究萬變不離其宗,所學甚是相通,閻丹生閱曆何等豐富,雖然一時未解,但死記硬背的熟了,慢慢消化倒也不難,隻東方未明有些心中發毛,畢竟他從未見過數量如此密集的蟲豸,不由得大是惡心。


    可要想對付魔教,非此計不成,藍婷身為教主,掌管兩門要害,她挑了最難操控的蝮蛇和蜈蚣,黃娟則是選了毒性最猛惡的蠍子,閻丹生生怕有失選了個反應較慢的蜘蛛,東方未明隻能勉為其難,跟一眾癩蛤蟆為伍了。


    雖然眾人來到毒龍洞,避開了天龍教的耳目,可先前在地牢中,用不了多久就會為人發覺,藍婷和黃娟是行家裏手,最為難的就是東方未明,東方未明對於這等手段一無所知,不過好在他體內毒質,遠在這些名不見經傳的癩蛤蟆之上,倒不怕這些蟾蜍反咬一口。


    雖然東方未明並未全解,藍婷又著了舒蔓助陣,從毒龍洞,一路從密林中穿行,東方未明暗中感歎,想不到毒龍教中居然有此秘術,難怪外間傳聞苗疆擅長下蠱害人,若是操控這一隊勞什子,走到哪裏不是威風凜凜,即令是武林高人,隻怕也是一籌莫展了。


    轉念一想,若是自己和摩呼羅迦和師叔易地而處,該當如何抵擋,反複思量,始終沒有辦法,隻因沒有辦法,對於此行的結局,倒多了三分指望。


    毒龍教是藍婷的地盤,要行何方任其心意,不多時來到了正廳之外,廳外來來往往有七八個魔教中人巡邏,藍婷腰間一按機括,身前射出一排鋼針,那些魔教弟子哼都沒哼一聲,便即栽倒在地。


    東方未明心中不忍,尋思這些魔教徒雖然未必說得上良善,可也不免要怪藍婷出手太毒,藍婷瞧出他的意思,本想說知自己之時針上喂了麻藥,並非見血封喉的劇毒。


    可轉瞬之間,便有蜈蚣爬上那幾名天龍教徒的身上,口中尖牙猛地咬落,吸幹了七八人的鮮血,模樣甚是詭異,更是令人作嘔,藍婷這時再說什麽也都晚了,因此一言不發,便往主廳攻去。


    藍婷率領的蝮蛇隊和蜈蚣隊,與東方未明的蟾蜍隊,並無尋釁挑戰,相處倒是和諧,隻是不知黃娟和有的是那邊是否也無亂子。


    三股“大軍”兵合一處,氣勢何等雄渾,偶有天龍弟子抵抗,用不上片刻便被吸光精血而死,眼見已至正廳,東方未明卻見到了一人,不由得心中大震,忙叫舒蔓趕緊驅散毒蟲,莫要傷到此人。


    還道此人是誰,隻見他腰間插著一刀一劍,口中銜了一條樹枝,正是荊棘。


    荊棘本不識藍婷,見到這麽多的蜈蚣,心中極是驚駭,卻還不想又見到了東方未明,心中更是吃驚。


    東方未明對藍婷道:“藍教主隻怕有誤會,我二師兄……”他剛一開口,舒蔓心思一分,荊棘抓住檔口,飛身便越了過來,頭也不回地走了。東方未明叫道:“二師兄,何必急著走,小弟還有事跟你說呢。”


    藍婷道:“不用急,黃娟護法和閻幫主都在外麵守住來路,你二師兄走不了多遠。”


    東方未明更是焦急說道:“我二師兄不識貴教的布置,可別一個大意傷了他呢。”


    他剛說完這句話,外麵已然鬧了開來,正是黃娟和閻丹生到了,他們兩人各守一處出路,荊棘除非身有雙翼,不然哪裏能逃得出去,此外還有十五六個天龍教徒,還有四五個毒龍教自己人,想來是投降魔教做了指引的叛徒。


    東方未明見荊棘狼狽,可他身邊赫然都是魔教中人,玄冥子卻不在其內,摩呼羅迦見到這場麵,不由得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可口中還說道:“沒想到毒龍教這群雜碎,居然還留了這麽一手。”


    藍婷知道此刻已操必勝,萬不能再有所差失,倒並未指揮合力絞殺,以免各部統屬不均,先就互相咬齧了起來,對摩呼羅迦怒道:“魔教狗賊敢來我毒龍教撒野,還不跪地受縛,本教主或可還饒你一條狗命。”


    摩呼羅迦笑道:“憑你這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攔得住本大爺嗎?”說著身上的那條大蛇,忽然靈動之極的遊走了起來。


    他身上的這條大蛇,可比藍婷操控的蛇陣裏的小蛇厲害得太多,大蛇進了蛇陣,一來一回就咬死了八隻蝮蛇,尾巴一掃,更是砸死十多條,又伏在摩呼羅迦的肩頭上。


    這摩呼羅迦乃是魔教中最擅長用蛇毒之人,這蛇陣與他而言,乃是小兒科之至,因此絲毫沒放在心上,隻是黃娟的毒蠍陣卻是他這巨蛇的克星,一時倒沒想到破解之道,他心中焦急便是為此。


    但黃娟的毒蠍陣卻不能靠上前來,隻能堵住通路,因此摩呼羅迦尚有騰挪餘地,荊棘卻甚是狼狽,他可沒摩呼羅迦的本事,全靠手中佛劍魔刀,舞成一個圈子,任憑多少毒物滋擾,也是來一個殺一個。


    可他這般用刀劍,終究難以長久,人人瞧得清楚,東方未明更是不解,一則不解他何以跟魔頭聯手,二則便是這佛劍魔刀早已為無瑕子禁用,如今怎的又拿了出來。


    那麽逍遙穀中,到底發生了何事,是荊棘受了魔教裹挾,還是什麽其他緣由,他亟想立刻跟荊棘訴道別來情由,可眼下卻又不是時候,他心神大亂,虧得舒蔓替他極力約束,蟾蜍陣倒沒起亂子。


    荊棘尚能抵擋,魔教中的魔崽子們,可沒他的身手,相繼倒在藍婷指揮的第二波,蜈蚣大陣之中。


    摩呼羅迦也早已改了路子,既然靠巨蟒無法脫身,那麽隻好用蛇毒鬥鬥法了,當下從懷中取出一個琉璃瓶子來,取了火折子湊近,瓶中不知是什麽,忽然猛然燒了起來,摩呼羅迦不敢停留,手中瓶子一幌,朝藍婷麵門擲來。


    藍婷早有防備,手中蠍尾鏢一揮,兩相碰撞,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琉璃瓶子在空中炸裂,裏麵的液體登時化作一陣疾雨,雖然傷不得藍婷,卻都燒在蜈蚣之上,疼的蜈蚣在地下翻滾掙紮,一時間竟然燒死了一多半,藍婷直呼可惜,卻也沒有法子。


    東方未明不知這是什麽玩意,藍婷卻是知道摩呼羅迦搗的什麽鬼,他是將劇毒的毒蛇涎液收集了起來,混上最烈的酒,一經燒製,毒上加火,威力更甚。


    而毒龍教的玩意兒,本就不是以毒性見長,乃是靠數量取勝,這一節倒是輸了一籌,又見摩呼羅迦從懷中取出一個藥餅,就口大嚼了起來,從荊棘腰間取過葫蘆,猛地喝了一口,隨即便往閻丹生控製的蜘蛛陣中噴去。


    不料閻丹生早有防備,他雖一時不解操控蜘蛛之法,可有毒龍教眾從旁協助,他人又聰慧,看得幾遍,便將若幹法門記在心中,因此嚴陣以待,就是為了防他暴起耍詭計。


    摩呼羅迦本沒瞧清閻丹生的臉,以為他隻不過是毒龍教中的一個散人類似,這麽一朝向,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二人曾有一戰,武功上摩呼羅迦遠為不及,對這位酆都之主始終大為忌憚,至於閻丹生武功全失之事,江湖上無人知曉,摩呼羅迦又如何得知。


    荊棘見眼下不是辦法,忽然揮刀朝東方未明這邊砍來,東方未明沒料到二師兄居然跟自己來真的,一時竟不知所措,舒蔓再去指揮更是慢了數步,因之蟾蜍靠的是毒舌和蟾砂傷人,行動卻甚緩慢,因此才給了荊棘可乘良機。


    東方未明鐵棒招架,叫道:“二師兄因何動手啊。”


    荊棘知道不能停留,要是被毒物咬傷,一條命就丟了九分九,口中隻是嘮叨了一句:“煩死了。”刀劍齊施,已奪路而逃,他身法迅捷,東方未明也無心追趕,隻是反複思考,荊棘這句話到底是何用意。


    摩呼羅迦見良機難尋,竟然棄蛇而走,這條大蛇也不知是明白主人的用意,還是貪心吸食其餘蝮蛇的毒囊,反而攔住藍婷和黃娟兩隊的去路。


    東方未明阻擋荊棘,是既不願又不敢,心中猶豫而坐失良機,可攔住摩呼羅迦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鐵棒雖然朝摩呼羅迦打出,卻早知是打了個空。


    摩呼羅迦不敢戀戰,更知東方未明雖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角色,可也絕非三兩招所能打發的來,一旦被東方未明纏住,這些毒蟲包抄過來,想要逃走可就千難萬難,因此寧可舍了巨蟒,也要奪路而逃。


    可歎眾人隻是匆忙間搭配的陣法,閻丹生和東方未明更是不明其中奧妙,做不到得心應手,眼睜睜瞧著摩呼羅迦逃走,卻也無計可施。


    黃娟受其荼毒,身上傷口兀自疼痛,恨恨的道:“要是我守住東方,決不許這兩個賊子逃走。”


    東方未明順口問道:“兩個?”


    黃娟道:“不是跑了兩個狗賊嗎?你眼睛瞎了,沒看到嗎?”


    閻丹生眉頭直皺,尋思這女子難怪欺心反叛,果然不是善類,隻是藍婷都沒說什麽,他也不好多講什麽。


    藍婷急於救治舊部安危,將毒龍教大小牢籠,都翻了個遍,也隻找到二十七人,另有四十六人不堪折磨,已然死去,此一役天龍教固然沒討得好去,毒龍教卻也是損折極大,藍婷不敢大意,指揮殘存教眾,開啟各處機關,以防外敵滋擾,她重坐教主寶座,心中感慨萬千,卻一時來不及傷懷。


    東方未明來此本為五毒珠而來,可藍婷忙的,半點空閑時候也無,縱然焦急,也不便開口求懇,還得幫忙處置毒龍教的內務,不由得甚是苦惱。


    黃娟自知罪重,在毒龍教大廳之中,施展三刀六洞。


    所謂三刀六洞,就是受刑者自知罪重,請出祖傳短刀,在大腿上連刺三下,對穿而過,乃是武林之中懲戒叛徒的常用手段,可畢竟甚是血腥殘忍,東方未明瞧在眼中,著實心中不忍,可這等叛逆大罪,若不以此贖罪,終究太也便宜了她,想要開口替她說項,卻又不能駁了藍婷的麵子。


    閻丹生倒是得其所哉,在毒龍教的臥房中呼呼大睡,一日三餐頓頓都要美酒,藍婷感念他相助之德,對其有求必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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