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毒龍教往好了說,是辟處南疆的一群奇門幫派,往醜了說,就是一群養蠱為患的古怪婦人,這些人帶有許多族內秘傳的咒術,據傳能殺人於無形,令人思之生畏,寒毛直豎。


    沈湘芸知道苗人古怪,心裏著實不願東方未明涉險,可若說勸他不理穀月軒的死活,又開不了口,因此急的滿臉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東方未明見到她窘迫,雖不知她心中轉的什麽心思,卻也知是一片愛護之心,順口說道:“毒龍教的藍教主,也是晚輩的朋友,隻是這五毒珠不知她是否隨身攜帶。”


    神醫搖頭道:“這我就不知了,小軒體內毒性雖然猛惡,但既有你的神農辟毒丹護體,又有老夫時時照料,加之他內功造詣頗深,我看最多能撐三個月,此行大是不易,小子你記住,任何時候都得護住自己為先,要是你也倒下了,可沒人替你奔勞。”


    東方未明笑道:“晚輩……”他初聞穀月軒能撐三個月無恙,心中著實歡喜,本想說幾句好話,恭維神醫前輩醫術如神,卻見到沈湘芸怔怔的流下淚來,不由得大吃一驚,忙道:“沈姑娘……”卻見沈湘芸跑回屋子,不知她又搞什麽鬼。


    神醫歎了口氣道:“你小子機緣當真不俗,可你別疏忽大意,這五毒珠乃是毒龍教最珍貴的秘寶,憑你跟藍婷的交情,可指望不了她出借給你,眼下隻能行一步看一步,好在你體內已有抗毒潛質,隻要不是碰上毒蠱之術,想來毒龍教的玩意也未必能傷的了你。”


    東方未明躬身受教,可心中著實迷茫,聽神醫前輩的言語,似乎對藍婷頗存敵意,何以如此,卻又半分摸不著頭腦,進到室內望了一眼穀月軒,見他神色平和,並無痛苦之態,心中著實定了三分,此刻可沒有老胡替他收拾行囊,許多事情都要自己來做,踏上官道卻又一陣迷茫,畢竟藍婷跟那個姓閻的此刻到了何方,卻實在一無所知。


    他本想去找史燕商量,可又怕她癡纏,畢竟她還有一群孩兒需要照料,去毒龍教眼下卻是說什麽也不敢,反複思量,還是尋任天翔的下落為宜,可此人在武當山上停留,與卓人清大打出手,必然不會再往武當山而去,天大地大,卻又哪裏去尋此人下落,即令尋得到他,難道會讓自己順順利利的取血嗎?


    想到此處,更是不知所措,覺得神醫說的兩件事情,都是難以辦到,不是難以辦到,而是全無頭緒,想到金翅鳥,忽然想起獸王莊來,藍婷臨去之時,將寶弓寶箭取去了,必然要去物歸原主,但盼耽擱這幾日路程,不會有所錯過,當即策馬往獸王莊而行。


    這回的路上卻並不如何順遂,忘憂穀距離成都路程不近,路上竟然碰上十七夥盜賊,雖然武藝不高,打發起來並不為難,可終究麻煩不淺,最要緊的是這些盜賊,什麽下三濫的勾當都幹,什麽在馬廄中鋪釘子,什麽窗格中放悶響,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好在東方未明內功與日俱增,這些家夥在百步之內有何異動,也是早知其然,他不願多結冤家,可這般滋擾,著實耽誤趕路,本來平素五六日的路程,硬生生被攪了十來天。


    好在一路上有驚無險,來到獸王莊,獸王莊的看守,知東方未明是莊主的朋友,當即迎了進來,東方未明問他藍教主可有來過,那小廝道:“東方大俠來的正巧,藍教主正在與莊主敘話,她們兩位可是打小的朋友呢。”


    東方未明見這人不知輕重,雖然自己知道,但他卻搬弄口舌是非,若是說與毒龍教的知曉,豈不是給紀紋惹麻煩,更讓藍婷身陷險地,忙囑咐道:“這件事情紀莊主和藍教主都說與在下知曉,你跟我講講不打緊,到了外麵可別亂說,以免給貴莊惹來麻煩。”


    那小廝嘿嘿一笑,說道:“東方大俠是自己人,旁人怎能說,前兩次沒得空服侍您老人家,這回可得多住幾天。”


    東方未明瞧了他幾眼,麵貌卻是不識,有仔細端詳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人曾是看管那頭黑熊的看守,隻因膽小怯懦,碰上自己,夏侯非,蕭遙,紀紋四人,與那萬青山父子爭執,危急之際,夏侯非不知輕重,砍開了牢籠,將黑熊放了出來。


    黑熊惱怒平日喂養之人,便往那人頭頂罩來,虧得東方未明若有意若無意的一擋,這才救下了此人性命,隻是當時東方未明也許並無此念,或是無意間的隨手為之,或許是想借黑熊之力,去對付那挨千刀的萬青山。


    總之當日無心而結了善緣,以致眼前的小廝如此死心塌地,一問姓名,這人自稱姓牛,單名一個寶字,東方未明不由得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個名字,取得好,取得好。”


    二人來到一處帳子中,東方未明正自奇怪,紀紋怎麽不在莊子的房舍裏,卻已聽到裏麵正在交談,聽聲音正是紀紋和藍婷,東方未明走了進去,二人都是一愣,隨即邀他同食。


    東方未明渾身不自在,畢竟帳篷雖然不小,但卻隻有兩個姑娘,雖然她們都是豪爽不扭捏的性格,終究頗為不便,隻能拱手含糊道:“藍教主,小可有一事相求,還盼相助一臂。”


    藍婷正自飲酒,心中著實暢快,見東方未明有求於己,心中反而暢快,說道:“那有什麽問題,咱們的交情你一句話,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


    紀紋聽她這麽說,微微一怔,隨即又仰脖子喝了一碗,她酒意已有七分,當即說道:“別說藍姐姐會幫你,也算我一個,說吧,要什麽奇珍異寶,隻要我有的,都送給你。”


    東方未明沒料到兩人都如此講義氣,既然人家姑娘不扭捏,自己也不好囉嗦,當即說道:“我想借毒龍教的寶物五毒珠一用。”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藍婷眸子一翻,酒意登時醒了,問道:“你說什麽?”


    東方未明見她忽然變色,說道:“藍教主莫要驚慌,在下隻是相借一用,並非討要,蓋因敝師兄穀月軒身中奇毒,眼下尋覓不到解藥,隻能求借貴教至寶,以來緩解毒性,還盼藍教主慷慨解囊,待得尋得解藥,定當立時歸還寶珠,絕不拖延。”


    藍婷見他說的認真,淒然一笑,說道:“東方公子不是外人,我毒龍教禍起蕭牆,你是親眼所見,這五毒珠怎會在我身上,你如不信,盡管來搜就是。”說著張開雙臂,示意不妨搜身。


    東方未明哪裏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忙道:“藍教主的話,我怎敢不信,隻是家兄命在旦夕,還請藍教主明示,這五毒珠究竟坐落何方。”


    藍婷道:“取五毒珠不難,隻是要過五毒陣,卻沒那麽容易了,紀紋妹妹,咱們這裏說話不方便,你找一個安穩的所在,我跟東方公子,還有閻幫主有話要講。”


    紀紋懶洋洋的道:“好,牛寶,你帶他們到後室去。”說著便繼續飲酒。


    東方未明道:“在下也有事情求教紀姑娘,敢問可聽說過金翅鳥嗎?”


    紀紋聽聞他說起打獵之事,興致立時便來了,說道:“當然聽過了,這金翅鳥可是天下飛禽之最,迅捷無比,力大無窮,尋常人連見都見不到,要涉獵更是談何容易。”


    東方未明道:“在下有幸,曾見過這金翅鳥的模樣。”


    紀紋忙道:“快說說,金翅鳥是怎麽樣子,你用的是什麽弓箭,可獵到了沒有?”


    東方未明笑道:“這金翅鳥是有主人的,我隻是見過,並未涉獵,此刻卻要這金翅鳥血,救我大師兄的命。”


    紀紋道:“你在哪裏見過,你去過大漠嗎?”


    東方未明搖頭道:“沒有,是在武當山卓掌門的壽誕之上,無意間撞到一樁怪事,當時不明端的,卻有一名身披鬥笠的怪客來撥亂反正,當時他肩頭停了這麽一大隻雕,看起來模樣神駿非常,卻極為溫順,可歎當時不識此雕來曆,不然當時倒有一番機緣。”


    紀紋哈哈大笑,說道:“金翅鳥溫順,你可真會開玩笑,這金翅鳥凶猛無比,乃是奇珍之首,比之野熊巨虎,不論指力齒力,也是遠有過之,你想要取血,更是荒唐之極,他鐵翅掃來,能殺獅斃虎,可不是玩的。”


    東方未明知她是狩獵的行家,既然如此說,想來有些道理,不由得甚是驚慌,畢竟五毒珠能否取到,已是未知之數,可縱然取到,也隻不過是應付一時,這毒質留在體內,終究將有大害。


    紀紋道:“你也用不著氣沮,這金翅鳥的老家是在無邊的大漠,我早就有心會會,如今你有事要辦,正好一並處置,可這金翅鳥皮堅肉厚,尋常弓箭怕是無用,隻有那射雕弩,或許能派的上用場呢。”


    東方未明聽聞此言不由得大喜,隻能厚著臉皮道:“想來貴莊有此神弓,在下求借一用,還請紀姑娘通融通融。”


    紀紋搖頭道:“我要是有,不用你求就給你拿出來了,這弓製作繁複,最難的卻是不宜存放,弓弦若是絞死,弓梁便會逐漸彎曲,若是將弓弦放開,弓弦反而變得極為脆弱,因此此弓威力巨大,卻也隻能現做現用,這是獸王莊裏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東方未明聽她這麽說,不由得又焦急起來,道:“哎呦,那就隻能勞煩紀姑娘費心,趕製一把好弓,需用多少銀兩,都是在下承擔。”


    紀紋“嘿”的一聲冷笑,說道:“咱們的交情還提錢嗎?不是我不給你做,而是這射雕弩用的材料,並非凡品,需用黃驊九曲木做柄,以天蠶絲擰成九股為弦,眼下卻是一樣也沒有。”


    藍婷插口道:“天蠶絲好辦,我曾在杭州買過不少,現下回五毒教裏,正好一並取來做弓弦用。”


    忽然帳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九曲木我見過,這件事我能幫得上忙。”竟然是閻丹生,東方未明想不到他竟然也在這裏,更不知他與藍婷同行,究竟為了什麽。


    紀紋道:“如此甚好,等有了材料,我叫人即刻趕工,用不上三天就能做一副射雕弓了,這玩意兒好玩的很,等去獵金翅鳥的時候,可得算上我一個,我確是要親眼瞧瞧,究竟是什麽模樣。”


    東方未明點頭道:“在下勞動三位大駕,真不知如何報答。”


    藍婷和紀紋齊聲道:“客氣什麽?”


    閻丹生也道:“助人就是助己,你逍遙穀發生什麽事我雖然不知道,但是推因溯源,隻怕還是魔教的原因,毒龍教遭了天龍教的毒手,這獸王莊隻怕也難以長久,大夥同仇敵愾,分什麽彼此。”


    牛寶道:“這射雕弩我會做,我爺爺傳給我爹爹,我爹爹又傳給了我,真想親手做上那麽一把,哪怕是邊角廢料也是可以的。”


    東方未明不去理他,尤其不喜這等口舌招尤的家夥,對藍婷道:“那咱們就先潛回五毒教,先把那個什麽黃娟收拾了,奪回教主大位再說。”


    藍婷搖頭道:“黃娟雖然起心背叛,可她卻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她雖然對我無義,可我還是不能殺她,東方公子,這毒龍教我是一定要奪回的,可曾經起心反叛的教眾,也隻是受人蒙蔽,該當勸其改過,萬不能施殺手毒害,這一點你須當知曉。”


    東方未明討了個老大沒趣,尋思:“你枉為一教之主,處事如此婆婆媽媽,反教叛徒留著便是禍胎,怎能稍加寬宥,縱然你今日將教主之位奪回,他日隻怕仍要為人所奪。”


    隻因有事相求,不便直斥其非,隻好道:“既然藍教主大度包容,在下自當遵從,隻是咱們人微言輕,貴教的布置,還需從長計議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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