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論是少女哭的如何聲嘶力竭,他也無動於衷,心中隻是自怨自艾,這麽一身驚天動地的能耐,竟然半點也沒剩下,日月神掌明明用的半點沒錯,但手腳不聽使喚,緊要關頭總是慢了一拍。


    比武過招,莫說是慢了一拍,就是稍遲一瞬,也是生死難料,想到此處不由得甚是氣餒,但想到外麵那兩個家夥,明明虛弱不堪,本該一擊即潰,可自己竟然無用到了這個地步。


    那少女見他不肯幫忙,隻好將屍體拖到殿側,在婢女身上鋪滿石塊,口中喃喃禱祝,也不知是祝她往生極樂,還是謝她不顧自身舍命相救。


    好容易忙活完了,卻見這個陌生少年,呆呆地望向天空,從懷中取出手帕,撕成四份,便來給閻丹生裹傷。


    閻丹生在江湖上,刀光劍影的凶險經曆過的,爾虞我詐的陰謀詭計也是見到過的,要說江湖上怕他,畏他,懼他,怖他的人,要多少有多少,為了私利求他相助的家夥,也是比比皆是。


    就是殿中的下屬,見他麵時也是戰戰兢兢的多,真心親近的屈指可數,因此他一見這個初識的少女,竟然來給自己裹傷,竟是大出意料之外。


    裹傷之時,閻丹生問起女孩名字,女孩雖然文靜,卻並不靦腆,說道自己姓陸,叫做陸雨晴,來此乃是替族中長輩祈福,來求佛祖保佑。


    閻丹生“嘿嘿”冷笑道:“有病該去求郎中,你求這個不會喘氣的泥塑木疙瘩有什麽用。”


    陸雨晴聽他褻瀆我佛,心中微微有氣,但她何嚐不知此理,隻是實在沒了法子,隻好什麽古怪法子都試上一試,咬著唇皮,半天沒崩出一個字來。


    閻丹生見她不回答,說道:“難道我說錯了,還是你沒錢請大夫。”


    陸雨晴搖頭道:“我們家世代行醫,自己就是大夫,哪裏還需要請大夫,隻是…隻是這病來得古怪,尋常刀圭藥石,均無效用。”


    閻丹生奇怪之極,心道:“天底下哪有大夫,治不了自己病的道理。”也就不再多想,總之不論這姓陸的家夥,是謊言相欺也好,所言屬實也好,均跟自己毫無幹係,也就不再打聽。


    包紮已畢,陸雨晴便即告辭,回頭望了一眼婢女的墳墓,眼淚又是奪眶而出。


    閻丹生見她動不動就哭,心中極不耐煩,他隻求盡快找回本事,至於旁的事情,他既不關心,更不願插手。


    哪知陸雨晴出了廟門,忽然大聲尖叫起來,閻丹生雖然不願多管閑事,可聽她叫聲淒慘,心中忍不住惻隱,還是衝出去瞧了一眼。


    這一眼瞧去,登時大喜過望,原來先前相鬥的二人,竟然同歸於盡而死,這麽一來,倒免了一大後患,不然他們兩個家夥,不論誰贏,隻怕都會再進來尋麻煩。


    閻丹生拾起那柄單刀,又從那人腰間將刀鞘解了下來,掛在自己腰間,心想有了防身武器,若是再遇到敵人,倒可多支撐一時片刻。


    又見那邊白蠟杆質地均勻,雖然短了一點,但以此代步,倒可省了不少力氣,當即伸手取了,拄著木棍便漸漸遠去。


    可陸雨晴卻害怕的無以複加,畢竟她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哪裏見過斷手斷足,這等血腥殘忍的情景,見閻丹生離去,更是害怕,當即追了上去,也不理會閻丹生是好人還是壞人。


    閻丹生見她緊緊跟隨,知她心中害怕,念及她替自己裹傷之德,也就欣然應允了此事。


    陸雨晴來時的馬車,是在客棧之中,但閻丹生腿上被打了一棒,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一時也難以健步如飛。


    閻丹生上了馬車以後,卻無車夫駕猿,以陸雨晴的意思,是要他來趕車,閻丹生大怒,他做慣了教主之尊,莫說駕車這等下賤之事,便是上車之時,也是有人放置腳凳,有人替他拉簾。


    可若下車不理,但陸雨晴嚇得瑟瑟發抖,卻也著實不能拋下她,隻好馬鞭一揚,依她指點,朝西北方駛去。


    向西北方行了半個時辰,來到一所極闊的院子,院子前有仆人把守,見到陸雨晴都躬身下拜,閻丹生雖然不願受禮,但他做過教主,雖然此刻穿著樸素,卻是難掩那股英風和傲氣。


    仆人雖然不知他來曆,但想到是和小姐同行,自然是莊內的嘉賓,也就恭恭敬敬的也將他迎了進去。


    閻丹生雖然不願給人家添麻煩,可身上沒有銀兩,折騰了許多時刻,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心想如此氣派的莊子,自然不會吝嗇一頓吃喝,也就坦然入內。


    果然流水席開將下來,什麽熊掌,鹿肉,蛇羹,當真是數不勝數,閻丹生每道菜吃上一口,過不多時也就飽了,還有許多珍奇食材,是他從所未聞的,味道光是聞上一聞,便會令人食指大動。


    可雖然食指大動,肚子卻已塞不下了,閻丹生隻好婉言謝絕,吃了人家一頓珍饈,閻丹生也覺不好意思,便朝人有意無意的問起,陸雨晴口中的怪病,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那丫鬟也不隱瞞,將莊子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閻丹生說了。


    原來這間莊子,名叫金禪山莊,老爺陸冠傑是四十年前,在台州建立莊園,乃是十裏八鄉公認的著手回春,經他一手調養,有病者藥到病除,無病者身輕體健,周遭百姓頗受恩惠,對他家無不感激涕零。


    可厄運卻也悄然降臨,這陸家邪門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先是陸家大公子,三十二歲上便纏綿病榻,三十四歲一命嗚呼。


    其後是陸家二公子,二十七歲莫名其妙的,被野胡蜂給蟄傷了,沒過幾個月也是見了閻王。


    三公子無病無災,卻也沒活過三十五歲,至於是何緣由,至今查不出半點端倪。


    四小姐遠嫁交趾,誕下女兒之後,並無血崩之像,卻也是稀裏糊塗的送了命。


    府中現在還剩下五公子和六姑娘兩人,苦苦支撐這片家業,好在二人都是一身的好醫術,倒也並沒辱了父親的聲名,但五公子陸青儒今年已經二十有六,近些日來不知何故,總是神態萎靡不振,因此六姑娘陸雨晴才去燒香拜佛,乞求佛祖保佑,莫要再降罪陸家。


    閻丹生想了一會,心想此事邪門,但說來說去隻有兩個可能,一則是這家子惹上了什麽厲害對頭,剜空心思的用下作手段報複,二則便是這家的先輩,有什麽難以啟齒的隱疾,以致禍延子孫。


    就在此時,內室忽然傳出一陣喧嘩之聲,一男一女正在大聲爭執,閻丹生不願多管閑事,反而朝聲音來處走遠了幾步,哪知他們越吵越凶,竟然跑到大廳來吵。


    閻丹生見吵架的二人,一個是陸雨晴,另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少年,想來便是她的“五哥”了。


    陸雨晴倒還不在意,但陸青儒卻一眼就瞧見了他,忙住了口,但心中還道他是來求醫的患者,問道:“這位先生有何病疾?”


    閻丹生搖了搖頭,並未作答,身旁的丫鬟卻搶著道:“回五老爺,這是六姑娘邀來的貴客。”


    陸青儒眉頭一皺,對妹妹道:“你不該跟這人有絲毫牽扯。”對閻丹生道:“先生既無病患,陸某還有內宅之事,還請自便。”


    閻丹生見他已然逐客,心中也不願趟這渾水,當即起身告辭,但陸雨晴卻不依了,非要閻丹生多留一日。


    眼見她又要因此事,跟兄長再吵起來,閻丹生哪裏會自討沒趣,也不道別,快步出了金蟬山莊。


    閻丹生出了莊子,不自主的長舒了一口氣,他也不知是何緣故,這莊子裏似正非正,似邪非邪,說不出的壓抑,更何況他根本無心他人之事,一心隻想在武功上做些文章,就是不能再做酆都城的城主,在江湖上自立門戶,也可威風一時。


    但他剛走出沒多遠,便聽得後麵有人叫嚷,回頭一瞧正是陸雨晴,陸雨晴道:“這位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成不成。”


    閻丹生歎了口氣,搖頭道:“我一個落魄江湖之人,辦不成什麽事,你有什麽事,去求令兄去做,必然方便迅捷得多。”


    陸雨晴雙手亂搖道:“不,五哥他膽子小得很,我在這裏也不認識什麽人,他們也幫不上我,因此…因此才厚顏相求,求你幫我尋找一味藥引子。”


    閻丹生又搖了搖頭道:“我全然不通岐黃之術,便是找到了你要的藥引子,也是全然不識,真的是愛莫能助。”


    陸雨晴道:“你不識得,我卻識得,隻要你肯帶我同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閻丹生皺眉道:“你這丫……姑娘好不大膽,孤身遠行倒也罷了,還想跟我同行,老實告訴你,我不是什麽好人,你跟我還是莫多糾纏,不然對你大大不利。”


    陸雨晴笑道:“這世上哪有壞人肯大大方方承認的,都是偽善之人,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關鍵時刻卻生歹心,要我說嘛,隻不過是你不願不肯幫忙,所尋的借口罷了。”


    閻丹生懶得跟她多說,便想就此離去,陸雨晴一言不發,始終在後緊緊跟隨,可是打聽了許多人,卻無一人,跟他說知哪裏有坐騎,更不知要往何處去哉。


    眼見天要黑了,閻丹生心中焦躁,見陸雨晴似笑非笑,不由得大怒喝道:“你這丫頭好生無禮,還不快給我滾得遠遠的。”


    陸雨晴也不著惱,笑道:“你要離開這裏,還得靠我幫忙,不然你憑兩條腿,怎麽走得長遠。”


    閻丹生見她語含譏嘲,偏偏就不信這個邪,一則不信她所言是實,二來也是一股倔強之氣,任憑日落也好,天黑也好,總之他一個大男人是不怕的,陸雨晴這丫頭,怎會也跟著吃這苦頭。


    哪知陸雨晴隨身帶了帳篷,竟然在荒郊野外,支了起來,閻丹生心中大惑不解,明明眼前就有豪華的宅子,竟然肯遭這罪,卻又是為了什麽。


    這麽疑雲叢生,反而令閻丹生心中的焦躁逐漸平複了下來,問陸雨晴何以如此古怪。


    他先開口說話,陸雨晴這才說起她非要離去的理由。


    原來家中男丁,相繼離奇殞命,四姐也是死的不明不白,陸雨晴一直存了個老大疑難,偏偏那時年幼,什麽道理都不明白,全靠五哥陸青儒頂起門戶。


    但這幾年五哥身子也是每況愈下,陸雨晴心中害怕,一則五哥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若有閃失自是萬般不舍,二則若是少了依仗,她一個孤女在這世上如何過活,三來也是生怕這厄運,降到自己頭上。


    因此她翻遍醫書,不但將自家治病的法子,古人先賢遺留的藥方,甚至江湖上的偏方怪招,也都背得滾瓜爛熟,醫術其實遠在五哥之上。


    也是事有湊巧,她十五歲上,救過一個老翁,這老翁沒什麽可以報答的,便將一本古書送了給她,這本古書年代久遠,若是到京城古玩場所,當可換四五兩銀子。


    其時陸雨晴並未在意,但過了半年,一翻之下,上麵竟然有當年大哥的症狀,所述初發之症,正與五哥一模一樣,至於解救之法,說難也難,說容易,倒也容易到了極點。


    便是要一種名叫橡膠木的材料,加之核桃殼,搗爛研碎,加之煤油燈膏,燒製發酵,再陰幹一年,縫製小包,放置在臥室大堂,人員稠密之所,便可逐步緩解症狀。


    陸雨晴雖然覺得此法古怪,更不知如此繁瑣的過程,是否能來得及,但既知此法,如何肯不試驗一番。


    可陸青儒卻說妹子實在可笑,這等荒誕離奇的醫書,不知是哪個瘋子的胡言亂語,或是什麽巫醫的施法邪術,更不許妹子外出尋覓,也就有了之前那場爭吵。


    閻丹生心中奇怪,說道:“你為兄為己,欲尋覓良方也是好事,縱然不成,亦無所害,令兄何以如此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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