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房頂有人說道:“想不到武當掌門,年輕之時竟然如此風流成性,可惜卻是一個是非不分的老頑固。”


    眾人順著此人聲音望去,見是一個身披鬥笠的男子,肩頭停了一頭獵鷹,這鷹神態傲然,體型更有尋常獵鷹五倍有餘,幾有十歲頑童的體型。


    卓人清正自羞怒交集,這時忙闖了出來,喝道:“老夫壽誕,並未邀請魔教中人,閣下不請自來,不嫌失禮嗎?”


    眾人見古實衣服穿得甚是狼狽,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麵,顯然不知所措。


    那肩頭怪鳥客笑道:“你的壽誕,老子毫無興趣,隻是我這老朋友,無意間停到你的屋子上,無意間看見一切真相,不得已撥亂反正而已。”


    方雲華喝道:“魔教中人,乃是武林公敵,又再巧言令色,顛倒黑白,大家並肩子上啊。”當下搶先一步,揮劍朝這怪鳥客衝了上去。


    卓人清搶在頭裏,一招“三環套月”也朝怪鳥客打了過去,他雖然使的是太極劍,招數卻是極快,那怪鳥客也擅長用劍,劍術猶在武當掌門之上,二人長劍相交,卓人清節節敗退,竟擋不住這人的三招兩式。


    方雲華跟著出手,與師父聯手對敵,古實卻一臉茫然,顯然對適才發生的事情,仍是苦思不冥,但見大師兄出手,也想跟隨其後,卻被方雲華一劍反刺了過來,方雲華更是口中罵道:“你勾結魔教,幹下這等不要臉的罪行,還配當武當弟子嗎?”


    古實沒料到平素溫文爾雅的大師兄,竟會對自己拔劍相向,一時竟然呆在當場,東方未明眼疾手快,拉著他身子往後一拉,說道:“且慢動手,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尚無確鑿定論,怎能殺人滅口。”


    方雲華見東方未明多管閑事,喝道:“你也相助魔教,與正派中人為敵不成。”


    東方未明朗然道:“不敢,這位古兄向來不善交際,在場的朋友盡人皆知,要說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倒是半點不假,但要是說他擄劫少女,可有人相信嗎?”


    人群之中有人道:“古實這家夥說話都結結巴巴,別說跟女子,就是跟男子也是拘謹古板,怎有膽子做這等事情。”東方未明順著此人話聲,見是鑄劍山莊的任劍南開口。


    任劍南這麽一說,旁邊立時有人附和,說道:“不錯,古兄為人忠直,絕不會行此不義之事,多半是為人構陷。”這人東方未明卻是不識,江瑜卻接口道:“周師兄的話有道理,咱們別忙下定論,且瞧古兄作何解釋。”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適才開口的是赤星島的島主周皋,傳聞此人在海外興風作浪,並非正人,怎的武當派竟然請了此人前來與會。


    方雲華見東方未明橫生枝節,怒道:“哼,為人構陷,那你是懷疑我了?”


    東方未明道:“不敢,我隻是據實而言,別讓古兄無端遭人陷害。”


    卻不料方雲華還沒說什麽,那怪鳥客,忽然挺劍朝方雲華頭頂劈落,說道:“什麽不敢,分明就是,我先劈了這武林敗類。”


    方雲華正與東方未明爭執,沒料到身旁有人偷襲,當下隻是身子一仰,眼見便要避不開了,卓人清心中焦急,苦於劍在外勢,已然收轉不及,不料古實竟然擋在方雲華前頭,不許那怪鳥客傷害師兄。


    怪鳥客微微一怔,隨即還劍入鞘,一手一個,抓著古實和東方未明,便往武當山下奔去,卓人清追了幾步,已知追趕不上,不由得既羞且愧,又見夫人滿眼怨懟之情,易蘭更是滿臉的驚慌失措,這好好的一場壽誕,竟被攪成了這個模樣,心中甚是茫然。


    不過好在師弟章宴鬆極善應變,雖然事情搞的臭不可當,但壽誕還得繼續搞下去,不然更為江湖同道恥笑,隻是卓人清心中有事,言辭之間更是詞不達意,虧得方雲華主持大局,武當派的這場壽誕,賓主盡歡而散,方雲華又連連致歉,說道醜事不必外揚,各位瞧在他方雲華的臉上多多擔待。


    可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世上之事哪有幾句善言就輕易打發了的,古實這一出山門,便是身敗名裂,可當此情景,卻又叫他如何自證清白。


    到了一處荒郊之中,那怪鳥客將二人放下地來,古實放聲大哭,不由得捶胸頓足,不知所措。


    怪鳥客甚是輕蔑,似乎瞧不上古實的膿包德行,轉身便要離去。


    東方未明叫住了他,問道:“前輩可是知悉此種詳情,倒要請教。”


    怪鳥客微微一怔,問道:“你不知緣由,便如此言之鑿鑿,古實是為人構陷,不知有何憑證。”


    東方未明一時語塞,沒料到他竟會有此一問,說道:“憑我觀察,古兄為人拘謹,絕非如此放肆大膽之人,因此斷定此事不是他所為。”


    怪鳥客繼續問道:“那依你說卻是何人所為?”


    東方未明躊躇道:“晚輩有一份證據,才能說一句話,眼下無憑無據,確實不能隨口攀咬旁人,隻是今日受辱的何秋娟姑娘,曾在鬧事之中,遭武當派首徒方雲華調戲,加上今日的表現,我懷疑是他行此卑劣勾當。”


    怪鳥客哈哈大笑,說道:“你不知緣由,已將事情分析出了十之七八,佩服佩服,老實跟你說,這武當派什麽自封狗屁掌門做壽,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說到這裏,忽然古實喝道:“不許你這麽侮辱我師父。”


    怪鳥客奇道:“他如此待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可真是你的好師父啊。”


    東方未明見他們又要說僵,忙插口道:“不知真相如何,前輩若是知曉,還請見賜。”


    怪鳥客“哼”了一聲道:“可我這老朋友……”說著指了指肩頭的怪鳥,繼續說道:“它卻無意間來到了武當山上,我從後山攀援而來,走的自然不是正門,武當派的一群笨蛋,還在到處巡邏,真碰上高手,又有個屁用。”


    東方未明生怕古實因此又要與之爭執,雖然知道這怪鳥客不是責罵古實,可古實畢竟還是武當弟子,縱然一時受了委屈,日後總有辯白之時。


    不過古實隻是心傷師父絕情,並未因此恚怒,那怪鳥客繼續說道:“我從後山上來的時候,還是辰時,那時場中已有不少兔崽子了,都在說武當派下一任掌門的事兒,我左右無事,一邊喂飽我的老夥計,一邊便坐在正中的房簷上,這麽多的家夥竟然無一人瞧得見我,當真是無用之極。”


    東方未明道:“想是前輩功力通神,善於隱藏形跡,以致始終無人發覺。”


    怪鳥客“嘿嘿”冷笑,似乎是在笑東方未明恭維的言語,實在忒也肉麻,繼續說道:“後來古實這小子,不知怎的著了方雲華那廝的道,還是自己回房歇息,本來我瞧著沒勁,以為他們師兄弟打打鬧鬧,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兒,但後來卻瞧出不對了,天山派的何秋娟竟然身子軟倒在地。”


    東方未明心中一驚,尋思這何秋娟怎會無端倒地。


    怪鳥客繼續說道:“這姓何的小妞,性子怪癖,又潑辣無比,因此始終朝無人處溜達,這可就著了方雲華的道,但方雲華卻另有圖謀,想要將之生拉硬拽到古實房中,可賓客已滿,他手腳再快,也難以在大夥眼皮底下搗鬼,後來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激的西門峰和夏侯非大打出手,方雲華就趁這當兒,將這妞兒藏入了古實的房中,後來這廝為洗脫嫌疑,還大喇喇的出來勸架,當真是好心機,好計謀啊。”


    東方未明這才明白,原來方雲華肆惡還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隻是那時自己全無防備,不然也不會容這廝如此栽贓陷害,可此刻再說卻是晚了,忙問道:“敢問前輩,此事有何證據,能替古兄證明清白,也好將真凶繩之以法。”


    怪鳥客一陣怪笑,似乎身旁的獵鷹也跟著譏笑,笑了好一會才道:“人一旦身處異端,說的話有誰能信,自古以來都是勝利者書寫史書,你可見有開國皇帝,說自己天生的叛逆?”


    東方未明沉吟良久,心想此事確實不易辯白,不由得歎了口氣。


    怪鳥客整理了一下肩頭獵鷹的羽毛,便要縱身離去,但東方未明叫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欲往何處?”


    古實也一直想問這一句話,怪鳥客已去得遠了,回頭說道:“任天翔,自來處來,自去處去。”二人見他輕功如此高明,都是心生向往,東方未明更知此人輕功與史燕相較,隻怕難分高下,可史燕身形纖細,雖得名師指點,但多半還是得自天授,而此人卻是虎背熊腰,這等輕身功夫,不知是如何苦練而來。


    古實哭泣了好一會兒,才收淚站起,對東方未明道:“你真是古實的大恩人,如今…哎…我也不知怎麽說…總之你信得過我,我很感激。”


    東方未明聽他前言不對後語,知他不通文墨,又是情緒激蕩,安慰道:“在下隻是盡一個朋友的本分罷了,且不知古兄下一步打算如何,在下能否有效力之處。”


    古實搖頭道:“我現在一團亂麻,什麽都想不明白,東方兄,你…我…將來,將來我有了確鑿證據,再去…你是逍遙穀門下弟子對吧。”


    東方未明啞然,尋思此人實在愚魯之極,就算心中不知逍遙穀的來曆,也該暗中打聽,當麵直詢,豈不是坐實了交情不夠。


    古實見東方未明這個神情,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平時說錯了話,時常遭人白眼,一看對方這個模樣,也就不用多說了,因此甚是尷尬,想要說兩句不相幹的言語,卻又說不出來,急的麵紅耳赤,可越是如此,就越是結巴。


    東方未明見他如此窘迫,微笑道:“在下正是逍遙穀門下,古兄有何吩咐,隨時入穀指教就是,隻需力之所及,絕不推搪敷衍。”


    古實甚是不好意思,可眼下他也不知如何,隻有先去京師之中,找到父親替自己想想辦法,此後如何行止,聽父親古葉的意思,總是高明的,當下便與東方未明作別。


    東方未明上武當時,坐的是高頭大馬,回來之時,卻將馬匹落在武當山上,貿然回去索取,那個罪魁禍首方雲華,隻怕為了掩飾罪行,反而會扣在自己頭上一頂勾結魔教的帽子,不免心下惴惴,雖不懊悔替古實仗義執言,可方雲華如此陰險,這件事情隻怕不易善罷。


    回到逍遙穀中,東方未明先給師父磕頭,隨即將武當山上的見聞稟報,無瑕子沉吟不語,荊棘卻暴跳如雷,他老早就看方雲華賊忒嘻嘻,為人卑鄙無恥,恨得牙根癢癢,說著便要去武當派討個公道,至於這個公道是替古實去討,還是替東方未明去討,還是為了自己去討,實在難說的很。


    無瑕子自是忙攔了下來,說道:“這件事情你們不用多心,這個方雲華雖有陰謀,可說到底醜事是武當派自己出的,隱瞞尚且不及,怎會到處宣揚,他方雲華若說未明兒勾結魔教,便要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詳細說明,那時隻怕江湖上的人,關注的不是魔教的那個任天翔,而是武當派犯了江湖上最不恥的淫戒,卓掌門也不會輕饒,因此不必擔心,更何況未明兒隻是說了幾句話,便遭魔教高手擄劫,如此就算勾結魔教,未免太過荒唐。”


    東方未明見師父不加懲處,反而溫言勉力,心中感動,可荊棘卻悵然若失,畢竟他與方雲華的梁子不是一日半日,早就想尋事教訓一頓,如此良機,卻不得其便,自是鬱鬱不樂。


    果然無瑕子所料半點不錯,穀月軒去襄樊一帶,助長虹鏢局走鏢,回來之時確實聽到了不少武當派的閑言碎語,但東方未明的事情,卻半點沒有聽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童年售後,武林群俠傳1.0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血濺武當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血濺武當山並收藏童年售後,武林群俠傳1.0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