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雖然有過被逼入絕境的地步,卻還不至於與人同歸於盡,因此這招雖然奧妙無窮,卻壓根無心學習。


    好在荊棘的其他功夫層出不窮,學的刀劍功夫雖然有限,但每一門功夫都得其竅要,一招既出,內含七八種變化,招招都是淩厲無倫,好在穀月軒之前一早給二人換了竹刀竹劍,可荊棘內勁遠在東方未明之上,雖是竹刀,卻能摧枯拉朽,一刀便斬斷了東方未明手中竹劍。


    東方未明劍術或可抵擋得住荊棘十招廿招,內勁卻是遠為不及,說來說去,還是內力不足之故。


    期間沈湘芸送了不少補品來給東方未明吃,也不知是穀月軒還是荊棘,跑去忘憂穀說起了這樁事情,東方未明吃了幾副藥,雖然內力並無長進,但筋骨已大為結實,尤其是硬扛穀月軒的拳腳,卻也不必像之前那般難捱。


    逍遙穀中一片祥和,江湖上也是風平浪靜,但在這靜謐之下,天龍教秘密出手,將漠北的金焰寺收編,據說掌門方丈景山神僧出手不敵,被魔頭一掌擊斃,金焰寺身處天龍教與天山派之間,成了魔教分舵之後,天山派栗栗危懼,生怕遭了魔教清算,好在天山派坐落天山,常年天寒地凍,仗著天險可守,眾弟子不敢大意,全力以赴,一時倒也沒起爭端。


    一晃半年將過,東方未明內功一途已有小成,師門傳授的逍遙心法,加上日月神功培養,在兩位師兄的磨煉之下,怎能毫無進境,這日正是春節,逍遙穀中張燈結彩,忙的不亦樂乎。


    東方未明好容易不用練功,本在暗自慶幸,可荊棘督促甚嚴,非但不去布置,反而非要考較東方未明的內功進境,無瑕子出言勸解,這才順延了一日,師兄弟三人輪流給師父磕頭拜年,無瑕子早已準備好了紅包,分給三人享用。


    無瑕子道:“今年過年別開生麵,難得的舒展一番筋骨吧。”


    穀月軒道:“過年期間,似乎不宜擅動刀兵,弟子們操演一個節目,給師父解悶,不知可好?”


    無瑕子搖頭道:“軒兒,你隨我日久,怎的不知為師心意,江湖上暗流洶湧,不知何時風波又起,眼下雖然是過年過節,卻大是良機,不必提防人家潛入穀來,考較你們三人功夫,就在此刻。”


    穀月軒躬身道:“弟子知錯,既然如此,還請師父手下留情。”


    荊棘插口道:“老頭子一把年紀,可別閃到腰啊。”


    無瑕子道:“兔崽子盡管攻上來就是,你們操演了少說也有半年光景,要是連為師都戰勝不得,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這就出手,不必顧忌。”


    他知三個徒弟不會搶先出手,袍袖一拂,一招“破衲功”揮出,卻是從少林派的武功中,化出來的招數,穀月軒直攖其鋒,一招“林衝策馬鞭”,架開了師父的一拂,荊棘猱身而上,一招“走劍行刀”直取無瑕子胸口。


    穀月軒眉頭一皺,尋思阿棘實在魯莽,要是師父一個閃避不及,這一劍豈不是傷了師父,但無瑕子出手可是絲毫不緩,雙指一胼,斜刺了出去,卻是逍遙劍法的一招“洛神淩波”,荊棘大吃一驚,沒料到師父竟然有此絕技,竟能以指力行劍法,且勁力已然刺到自己手腕,忙反手急斬,魔刀上登時生出了一股反擊之力,震得荊棘身子一陣劇烈搖晃。


    要是無瑕子乘勢攻擊,荊棘萬難抵擋,倒不是無瑕子愛惜徒兒,而是東方未明早已繞到無瑕子身後,一招“醉棍”棒影連晃,奔著無瑕子後心而去,穀月軒知道三師弟武功未成,當下一招“橫貫日月”一掌往無瑕子左肩打去。


    無瑕子心中一喜,原來這一下配合,正是陣法中的奧義所在,講究力隨身起,生生不息,心中忽起一股自豪之感。


    原來這三才陣,雖是按照古法所建,但其中實含深意,因之不論多麽奧妙的陣法,經過數百年來的傳承,基本要義,早已盡人皆知,除非是碰上全無武學基礎的門外漢,不然被人一瞧到了底,非但全無效用,反而會被尋匣抵隙,乘勢擒拿。


    無瑕子之所以仍以古法建構,其實隻不過是擺個樣子,內地裏卻是將五行陣法大加扭轉,乃是一路逆五行陣,藏於其間,講究“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若是無瑕子能收五位資質悟性俱佳,又肯下苦功的弟子,各守一個方位,不說天下無敵,至少也能令陣法威力倍增,奈何逍遙穀人丁不旺,隻能將就著來,將天位兼顧金水土之陣,地位兼顧火土木之陣,人位兼顧水木金之陣,一加催運,內息相連,招數配合的則更為緊密。


    東方未明本來全無奇門八卦的根基,操演陣法之時,難以跟隨兩位師兄的腳步,隻是一位的橫衝直撞,自然難窺堂奧,磨煉了這半年有餘,穀月軒又將陣法中的根基,一句句的解釋明白,種種陣法變化,步法如何奇幻,招數如何挪借,以及練功運力的巧勁,也都漸漸述說明白。


    因此這一下配合,實在巧妙無比,不然單憑荊棘的修為,碰上無瑕子深厚無比的內勁,怎麽可能隻是身子一晃,而東方未明這一下偷襲,雖然犯上不敬,卻是無瑕子求之不得之事,他自己創製的陣法,種種變化自然爛熟於胸,憑東方未明的這點手段,隻需身子一側,便能輕輕巧巧的避開。


    可穀月軒的這一拳,卻是威力不凡,無瑕子抓住穀月軒的手掌一扭,這原本也是料敵於先,畢竟穀月軒的武功,也是無瑕子一手調教,卻不料穀月軒的這一掌,帶有荊棘和東方未明的內勁,三人合力,已不亞於無瑕子掌力,而無瑕子的這一下出手,滿擬穀月軒掌力縱有進步,也不會突飛猛進,因此隻用了七成力道,拳掌相交,無瑕子竟然被震退兩步,胸口隱隱生疼。


    穀月軒這一下雖然得手,可心中著實惶恐,見無瑕子眉頭緊皺,忙跪下行禮道:“弟子一時魯莽,險些誤傷恩師,還請師父重重責罰。”


    無瑕子袍袖一拂,將穀月軒扶起,說道:“適才這一掌,你確是已得為師真傳,何必惶恐不安。”轉頭又對荊棘和東方未明道:“你們兩個也練得不錯,今日到此為止,各自回房休息吧。”


    穀月軒仍是心中惴惴不安,追上問道:“師父真的不見怪嗎?”


    無瑕子笑道:“怎會見怪,你們三人武功突飛猛進,將來不論是衛護逍遙穀,還是替江湖上懲奸除惡,都是十足的本錢,為師之前一直擔憂,深恐天龍教的魔頭,會以炸藥之類的物事,破壞穀口布置,加之又有你們師叔玄冥子引路,他熟識陣法,我略加變化的改變,也難以騙得過他,如今你們三人合力,足以與當世一流高手比肩,加上為師親自出馬,便是魔教教主親至,也已無所畏懼,該當是咱們逍遙穀的大喜事兒才對。”


    穀月軒道:“弟子惶恐,恐傷了師尊貴體。”


    無瑕子笑道:“為師雖是一把老骨頭了,但還不至於被你們所傷,不過倘若繼續動手,隻怕為師也討不了好了,你們三個都是好孩子,將來不論為師在與不在,都得團結一致,兄弟齊心。”


    哪知荊棘聽到這句話,竟然流下淚來,東方未明見他哭的甚是傷心,實在大惑不解,卻聽荊棘抽噎道:“糟老頭子又胡說,我要你活兩百歲,三百歲,就像武當派的那個邋遢老道張三豐一樣。”


    大過年的,無瑕子倒也並未著惱,隻是笑罵道:“兩百歲,三百歲,我不是成了老妖怪嗎?棘兒,為師知你外冷內熱,今後做事可得三思而行,不能再如何毛躁魯莽,多聽你師兄的話。”


    穀月軒心中更是發毛,聽師父之意,似乎是交代後事,忙問道:“師父身子萬安,弟子去忘憂穀請神醫前輩,給您老人家把個平安脈好嗎?”


    無瑕子道:“神醫一家團圓,這時候給人家請來,那不是掃人興致嗎?再說了為師吃得香睡得著,何必要這家夥囉嗦。”


    可穀月軒還是放心不下,伸手去搭師父脈搏,隻覺無瑕子脈搏略見馳緩,其餘倒是瞧不出什麽,無瑕子笑道:“你的醫術都是為師教的,何必多事。”


    荊棘這才收淚,道:“老頭子可不許再嚇唬我們,說什麽死呀活呀的。”


    無瑕子“呸”了一聲,說道:“你自己淨說些不吉利的言語,也不怕衝撞灶王爺。”


    穀月軒見師父和師弟又要吵起來,過年一團祥和,怎能如此收場,忙對東方未明使眼色,一個勸著師父回房,一個拉著師弟荊棘快走。


    回到無瑕子房中,東方未明隻見師父拿出了一本薄薄的舊冊子來,說道:“這是本門的上乘輕功,叫做逍遙遊步,你拿好了。”


    東方未明奇道:“逍遙遊步,用以輔助陣法之用嗎?”


    無瑕子搖頭道:“不然,這路步法乃是從你太師祖,傳下來的若幹片段而編纂的一路武功,原本的名字叫‘淩波微步’隻需遊走一圈,任憑你多高明的武功,也是難以擊中,眼下隻能用做閃避一時,臨敵交手忽然使將出來,稍稍緩得一口氣罷了。”


    東方未明更是不解問道:“既然這步法如此巧妙,何以不讓大師兄修習?卻要悄悄的傳於弟子。”


    無瑕子道:“你大師兄武功已有小成,平素又是篤實沉穩,怎能用得上這些怪法子,你二師兄脾氣太急,萬一臨敵之時,搞出亂子,反而害了他也,隻有你眼下的武功,雖勉強追得上他們,實則仍有老大差距,若是學了這路步法,危急之際,也算有個保命的良方。”


    東方未明聽師父言語淒涼,與穀月軒是一般心思,問道:“師父有何不適?聽師父言語之意,似乎…似乎…”


    無瑕子歎了口氣道:“舊病複發罷了,三十年前為師已有清竅失靈之兆,如今早已病入骨髓,全靠一股內勁支撐,近些時日來,又花了無數心血研究陣法,如今腎水已重,心力難以久馳,隻能盡力調養,不日即將閉關療傷,閉關之前,還有一樁心事未了,便是你入得門來,始終沒教過你什麽厲害本事,好在你的兩位師兄,絕無藏私之念,各出全力傳授,但時移世易,很多事情並沒有千秋萬代,一成不變的,譬如你們兄弟的關係。”


    東方未明奇道:“兄弟就是兄弟,大師兄對我那是掏心掏肺,二師兄雖是脾氣古怪,但數度救弟子之命,絕無其他心思,師父是否太過憂心了。”


    無瑕子歎道:“為師年紀這麽大,何以還貪戀逍遙穀掌門之位,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東方未明道:“逍遙穀就咱們幾個人,掌門還用貪戀,咱們兄弟三人,加上一個老胡,哪個不對師父感恩戴德。”


    無瑕子道:“你心思單純,並無戀棧權位,更無野心霸圖,自然不懂一些事情,為師也不願令你擔憂,你的兩位師兄為人品行,都是人中龍鳳,可這情之一字,卻是沒那麽容易開解的,連為師也是不能。”


    東方未明被師父說的一頭霧水,什麽情之一字,難道兩位師兄竟然患上了斷袖之癖,想到此處,不由得笑了出來。


    無瑕子見他譏笑,皺眉道:“自馳援峨眉派以來,你的兩位師兄,同時迷戀上一位女子,你親眼瞧著,怎的還能譏笑於人?”


    東方未明撓頭道:“他們同時愛上一位女子,難道是峨眉派的尼姑,尼姑不是不許婚嫁的嗎?”


    無瑕子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想是你當時全力對抗魔教,全沒留心此事,那也怪不得你,你好好的練功,這日日流血的江湖,沒有一技傍身,總是難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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