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僧全沒料到,東方未明竟然能夠突出奇襲,但他有真氣護體,見這小娃兒不痛不癢的一掌,又算得了什麽,本想一把將東方未明提起來,先暴打一頓出氣,可右臂上勁力已卸,竟然不聽使喚。


    東方未明好容易一擊得手,一躍上馬,策馬疾奔,抽的馬臀鮮血淋漓,也顧不得了。


    好容易跑了一會兒,見那惡僧並未追來,心中怦怦亂跳,尋思:師父所言果真半點不錯,這凶狠的妖僧,當真好生了得,提氣疾奔之下,還能同時運勁使力,內功造詣當真不凡,他日若是再度相逢,還是遠為避開的好。


    雖然有心上少林寺去,將這件事情捅上門去,且瞧少林派如何自處,可如此一來,這惡僧一旦再度逃走,勢必要尋自己報仇,如此無止無休,無窮無盡,豈不是重蹈荊棘的覆轍,不由得索然無味。


    好在其餘的路程倒是頗為順遂,趕到杭州之時,倒也並未耽擱無瑕子規定之期,但偌大的杭州城,要找到書生和丹青兩個人,可是大海撈針,隻能到處走走看看,先去觀摩紙墨的書肆,或許便能碰上二人也說不定。


    但還沒趕到集市之中,先就見到一個苗女,神色甚是慌張,在地上到處找尋什麽,東方未明倒是頗為心熱,走上前去問道:“姑娘有何為難之處,小可或許能稍效微勞。”


    那苗族女子抬起頭來,卻並不扭捏做作,說道:“我丟了一個純金的發簪,約莫有七八兩重,你若是找到的話,千萬送來給我,我願出二百兩銀子買回,絕無後悔。”


    東方未明奇道:“二百兩銀子,打造兩三隻金釵,也是綽綽有餘了,何必如此重視。”


    那苗女道:“你不知道,這是亡母遺物,金釵上是一頭玄武,也就是龜背蛇身,我始終貼身放著,從未有片刻離身,你若能幫我尋回,除了二百兩銀子,再有什麽吩咐,也盡可商量。”


    東方未明道:“我初來杭州,確實要到處走走瞧瞧,若是機緣巧合之下,能替姑娘覓得此物,定當即刻歸還,二百兩銀子的酬金,卻是不必了。”心想這姑娘實在太過實誠,連利害關係,勢在必得的決心都說了,萬一碰上一個心術不正之徒,找金匠另打造一隻差不多的,豈不是輕鬆騙得銀兩。


    苗女道:“小女子藍婷,還不知公子姓名。”


    東方未明道:“在下東方未明,鄉野一村夫罷了,公子二字可不敢當。”心中卻想這姑娘當真奇怪,委實大膽之極,竟然連閨名也毫不避諱的說了。


    原來其時禮法森嚴,女子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尋常女子之名,除了府中父母長輩,外人一概不知,便是當真嫁人,也得三書六聘,拜堂成親之後,待得洞房花燭夜,夫家行問名之禮,方能知曉。


    武林之中,大多並不拘泥於此,但女子閨名也頗忌諱,背後說上幾句在所難免,譬如夏侯非不願娶唐家小姐,自然知道唐小姐,閨名中慧,可唐中慧卻從不拋頭露麵,成都城中也極少有人見過她是美是醜,是善是惡,以致夏侯非當她是個母夜叉,這才存心抗拒。


    如藍婷這般侃侃而談,大庭廣眾之下,將自己姓名高聲念了出來的,隻怕屈指可數,但隻因藍婷心懷坦蕩,言語並無扭捏之態,反而襯得東方未明有些囉嗦了。


    藍婷尋找金簪要緊,也不願多說,一麵囑托東方未明,一麵繼續尋找。


    東方未明尋思這金簪隻怕不易尋回,倘若為人所得,人家可不知藍婷如此慷慨,肯出幾倍價格購回,一旦拾到金簪,忙不迭的揣入懷中,另尋他地,或售賣到首飾鋪,或者直接剪碎了用,因此尋回金簪之事,雖然亟想幫幫這個毫不扭捏的藍婷,可也知機會渺茫,並未放在心上。


    又想,若不是見到藍婷是個美貌少女,而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也是丟了物事,自己肯不肯上前搭話,更進一步答應,將物事尋回,而不要報酬。


    這個疑問,東方未明也不明所以,或許他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已有答案,或許他不敢多想,一味的逃避罷了,不由得歎了口氣。


    轉身來到集市之中,杭州的繁華並非虛言,兜售的商品琳琅滿目,尤其是許多新鮮的玩物,有捏製泥人,有各般瓷器,有唐三彩,形狀各異的玉器,有能上天的孔明燈,還有不知為何,能在空中跳躍的小青蛙,還有各色的葫蘆,編製的極為精巧的籠子,裏麵盛裝了蟈蟈,遍地的玩物,倒是讓東方未明忘記了此行的用意。


    穿過集市是一處衙門,衙門門前倒甚是冷清,隻一個老頭,坐在圍牆外曬太陽,口中似乎嘮嘮叨叨的在罵人,不知是怒罵不孝兒子,還是罵被官府通緝的大盜。


    跨過一座拱橋,是一家藥鋪,藥鋪門前正在爭執什麽,東方未明一見爭執的雙方,一個是藥鋪老板,一個則是鞏光傑,隻因先前與鞏光傑有隙,不願跟他會麵,因此忙從僻巷中一拐,好在鞏光傑爭執正急,也沒瞧得見他。


    僻巷彼端是家當鋪,當鋪生意蕭條,門臉甚是簡陋,與杭州家家富庶,倒甚是格格不入,朝奉站在門前,神色甚是不悅,也不知是剛挨了老板的怒罵,還是跟客人爭執。


    再往前走是一座茶樓,杭州的龍井茶天下馳名,因此茶鋪異常火爆,別說室中早已進不得人,甚至連外麵的散鋪也早已坐滿,甚至有兩三人拚桌的情景。


    東方未明眼光銳利,一眼就瞧中了,之前在洛陽見過的徐子義,而徐子義也瞧見了他,朝他點了點頭,蓋因人聲嘈雜,非要硬擠過去,未免大煞風景,二人各自點了點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再往前走則是一家蜜餞鋪子,專門賣果脯,棗子之類的玩意兒,東方未明並無吃零嘴的習慣,自然不會光臨。


    旁邊是家兵器鋪,鐵匠雖然鐵錘打的叮叮當當,本事可比老胡差的太遠,打造的爐火不夠旺盛,淬火的水池也是汙穢不堪,別說整個鋪子裏,也挑不出有陰陽棍一半的質量,何必浪費光陰。


    走到這裏,東方未明忽覺一陣饑餓,原來是來到了酒館之旁,但杭州酒樓,價錢可貴的離譜,東方未明雖然帶了金葉子出來,但那是師父交代下來,置辦紙墨之用,哪能如此破費,便到處去尋飯館。


    可東方未明不識路徑,堪輿圖隻是各處山隘,官道所書,並無杭州城中的街道,因此隻能東走西撞的亂碰運氣,有時闖到扇子鋪,有時又跑到驛站,有時更是鬧到了雜貨鋪。


    好在這些人,見東方未明一個外鄉人,並無人與之計較,待得趕到客棧打尖的時候,卻又忙乎了一個多時辰。


    最為難的是他胯下的這匹馬,在鄉野之間縱躍如飛,但到了鬧市之中,反而成了累贅,東方未明雖然極力約束,但馬匹到了喧雜之所,難免不知所措,給主人倒是添了不少麻煩。


    而客棧之中,坐騎的馬棚也是空隙有限,客棧裏的跑堂千般不願,卻也隻能勉為其難,隻是語氣難免冷淡,又見東方未明,不像是個有錢的富庶公子,因此招待的也甚是疏懶。


    東方未明本就沒打算大吃大喝,要了兩個素菜,更是讓人瞧不大起,正用飯間,忽然走進了四個人來,東方未明見他們甚是眼熟,卻想不起哪裏會過。


    這四個家夥甚是憊懶,言語極盡粗俗,而這客棧的小二,也是見人下菜碟,見這幾個家夥來者不善,不敢稍有怠慢,跑堂更是滿臉賠笑,生怕禮數不恭,而生出事端。


    東方未明一見之下,不由得勃然大怒,想不到這鋪子裏的人,竟然如此欺軟怕硬,想要拍案而起,但立時還是按捺住了,畢竟隻是草草用過一飯便走,何必多惹事端。


    可他越是不願生事,事情就偏偏找上門來,這四個憊懶家夥,從懷中取出一個物事,你一言我一語,似乎甚是慶幸,又在炫耀誇讚,這麽一來東方未明立時留上了神,見他們手中拿的正是一節金釵,不由得拍桌怒罵,喝道:“原來你們四個是小賊,偷竊了人家姑娘的物事,還敢在這裏招搖,還不束手就擒,老老實實的投案自首。”


    這四個家夥,見東方未明乳臭未幹,就來強自出頭,也不由得哈哈大笑,一人一把推開桌子,一腳朝東方未明胸口踹來。


    東方未明早有防備,一掌反撩,跟著揮掌直切,登時將此人擊退,竟然隻用了一招,餘下三人大吃一驚,一人手執大關刀摟頭砍來,東方未明身子一側,這大關刀斬在桌麵上,隻發出了一陣怪響。


    木質桌子絲毫無損,而大刀竟然變形彎曲,如此奇事,豈非滑天下之大稽,原來倒不是客棧用的桌椅有何異處,而是那人手中的大關刀,竟然是鐵皮所製,看起來威風凜凜,其實比紙糊差不了太多,若是以此嚇唬人,倒是頗為威風,與人當真動手,還不是摧枯拉朽般的嗚呼哀哉。


    餘下兩人一見不對,一出拳頭,一出鐵錘,都朝東方未明身上招呼,東方未明雙掌一錯,結結實實的打中空手之人,一拳擊飛了鐵錘,跟著一腳將那矮小用錘漢子,踢了個筋鬥。


    四個家夥,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東方未明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但身在場中,隻能厲聲喝道:“你們幾個小賊,如何偷盜金簪,還不將前因後果,老老實實的交代出來。”


    那使錘的漢子,顫聲道:“不不不,不是偷來的,是撿來的。”


    那大刀被砸成一堆廢鐵之人道:“是撿來的,隻是丟失金簪的小妞,卻是不知丟了的,咱們撿到就悶聲發財,這可不違律法啊。”


    最先被東方未明打倒的漢子道:“雖然咱們知情不報,但是東西是小妞自己丟的,怎麽能誣賴我們是盜賊呢,真是豈有此理。”


    被東方未明一拳打中胸口的漢子,也道:“照啊,小妞應該感謝咱們才對,替她保管了這麽久,總要款待咱們一頓啊。”


    東方未明見這幾個憊懶家夥,乃是頭腦不清的渾人,若是四人所言屬實,那隻不過是偶然拾得,明知失主而拒不歸還,道義有失,而律法無虧,縱然將之擒上官府,到最後最多不過是打上一頓板子,隻怕還得當庭釋放,卻又何必多此一舉。


    那使錘的漢子,忽然覺得手中一輕,原來手中金簪,已被東方未明抽走,他們四個虛張聲勢,本領稀鬆平常,竟是無人看清東方未明的手法為何。


    但四人均忌憚東方未明武功了得,雖然那麽大一塊金子,足夠四人吃用兩三個月,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東方未明奪走,心中縱然萬般不甘,卻是誰也不敢發出一言反對。


    東方未明拿著金簪在手,但杭州城的路徑他並不熟識,七拐八繞,不知怎的竟然到了一處偏僻的村子,打聽村民之後,才知道這裏原來是龍井村。


    龍井村盛產茶葉,所產的極品龍井,用不著到采摘炒製,便早已被定購采買,因此臨近采茶期,村中如臨大敵,生怕有人企圖行竊,村民都渾不可解,東方未明是怎麽到的村子。


    但東方未明是施展輕功,在把守不嚴的空檔鑽了進來,但他可不知村中如何布置周密,因此七嘴八舌的村民紛紛指責,東方未明可不知如何解釋,不由得甚是苦惱。


    好在村長並非魯莽之人,見東方未明身上並無麻袋竹簍之類的物事,縱然想要偷竊,又能偷得了多少,更見東方未明身後的鐵棒,並非凡品,要是當真激怒了他,深恐他不知好歹,揮起那哭喪棒來,就算最後齊力製服,村中傷損也必甚巨,忙驅散村民,邀東方未明到村中閑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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