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術小成,而內力太差,荊棘又將目光盯上了沈湘芸,據說神醫煉製出了一種奇藥,既能強身健體,又能增長功力,乃是從什麽千年人參,萬年茯苓裏尋得法子,加之又用了什麽邪門的古怪法子,反正藥是煉成了的,可這藥卻並沒造福武林,反而被藏了起來,除了忘憂七賢,還有逍遙穀的師徒之外,江湖上便壓根不知此事。


    荊棘雖然一直對此藥甚是向往,但礙於無瑕子和神醫的交情,遲遲不敢偷盜,卻忘了神醫既然煉成此藥,神醫他自己怎麽沒成為一代高手,今日得知東方未明的短處,心思不免又活泛了起來。


    東方未明聽他說完,也是左右為難,畢竟就算不瞧在神醫的份上,但就沈湘芸的交情,也不該盜竊丹藥,一旦東窗事發,牽連絕不會小。


    可荊棘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鐵了心要助東方未明“一臂之力”,因此偷盜之事,是一力承擔了下來,但最近幾日,神醫和沈湘芸一直在藥室之中,也不知搗什麽鬼,眼見時候已然不太充裕,若是三五日內不能得手,那時縱然竊得,也來不及趕上武當派了。


    哪知第二天沈湘芸忽然找上了東方未明,遞給他一個包袱,說道:“這是我爹爹煉製的丹藥,送了給東方大哥,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東方未明奇道:“令尊的丹藥想來煉製不易,不知有什麽功效。”


    沈湘芸瞪了荊棘一眼,說道:“那我就說說看,免得某些小賊眼紅心熱,這大瓶的是逍遙丹和生脈丹,你們逍遙穀也並不少見,也就不必多說了,這紅色瓷瓶裏隻有一枚九轉還魂丹,能療傷補體,乃是調理內傷的無上良藥,白色瓷瓶的是四粒白虎奪命丹,兩個小包裏青色的粉末是青龍散和三順散,功效如何,想來你也知聞了。”


    東方未明撓頭道:“說出來不怕姑娘見笑,這藥的名稱小可甚是熟悉,卻不知如何用法。”


    沈湘芸又瞪了荊棘一眼,說道:“逍遙丹既可內服吞下也可碾碎外敷,乃是無瑕子伯伯自行創製的一味奇藥,生脈丹則是在你精疲力盡之時,恢複體魄的良藥,至於青龍散那是拔毒的妙方,三順散是傷科聖藥,亦有解毒之效,九轉還魂丹乃是危急之中保命之用,煉製極為不易,我爹爹也隻煉製了三枚,雖不能說讓斷氣之人起死回生,卻也能將一隻腳踏入鬼門關的家夥,硬生生的拉回來,至於那白虎奪命丹,就是某些小賊,心心念念暫時提升功力的藥了,但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藥雖能令人短暫功力倍增,但於服用者實有大害。”


    東方未明吃了一驚,說道:“既有大害,卻又何必…何必……”


    沈湘芸小嘴一扁,說道:“用不著支支吾吾,你想問,既然明知有害,何以還要煉製,那不是害人嗎?”


    荊棘“嘖”了一聲,似乎不信她鬼話似的。


    沈湘芸繼續道:“這藥確實有瞬間提升體魄之法,但其中用的藥匪夷所思,大多都是虎狼之藥,要說用處,乃是激發殘存精力之用,為的乃是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保命逃生用的,要是你挪借貪勝,到頭來自討苦吃,可別怪我沒事先說明。”


    東方未明躬身道:“虧沈姑娘眷顧,在下不敢或忘,二師兄我這就去了。”


    荊棘攔住他道:“且住,我還是不大放心,咱們兄弟再戰一場,用上你的真本事,我也不再留情,旁人倒也罷了,武當派的古實,將是你的勁敵,要是你連我的刀劍都無法戰勝,拿什麽去跟人家爭雄。”


    東方未明甚是躊躇,叫了聲:“二哥。”


    荊棘搖頭道:“廢話少說,手底下見真章吧。”竟然不再囉嗦,拔步便往森林中走去。


    東方未明知道他有心替自己隱瞞斷魂掌的事情,這才避開了沈湘芸,但卻見荊棘帶了佛劍魔刀,顯然是要動真本事了,不由得甚是害怕。


    忽然身後傳出一陣大叫,聽聲音正是沈湘芸,轉過身來,見她手中捧了一個包袱,遞給東方未明道:“這是棋叟前輩借你的玩意,或許於你稍有助益,不過話說在先,是借不是送,待得事了之後,你須當親自奉還,不然棋叟前輩說了,隻好找你師父去索了。”


    東方未明打開一瞧,竟是一件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衣服,說是衣服已是極為勉強,最惡心的是,這玩意散發出一股怪味,似臭非臭,似餿非餿,倒像是什麽野獸巢穴之中的那股騷氣,不由得神色間甚是嫌棄。


    荊棘冷哼一聲,佛劍疾刺而出,又快又狠,竟朝東方未明胸口刺來,東方未明手中捧著包袱,抽不開手抵擋,隻好用衣服一擋,隻覺胸口一陣疼痛,但稍一停頓,竟然毫發無損。


    東方未明驚道:“二師兄,你這是幹什麽?”但隨即明白,荊棘這一劍如此淩厲,以佛劍之利,尚且傷不得這件寶衣分毫,棋叟前輩相借的物事,分量之重,那是不言而喻。


    荊棘道:“你穿上了這金蠶背心,再來與我放對不遲。”


    沈湘芸也道:“棋叟前輩說這件衣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我之前還不如何相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快穿上吧。”


    東方未明點頭稱是,將背心套在衣服裏麵,這金蠶背心入體輕柔,絲毫察覺不出,但若是受了什麽利刃,卻可保得一命,可說得上是無價之寶了。


    荊棘也不等他與沈湘芸告別,揮劍便攻了上去,東方未明不敢招架,師兄弟二人往密林而去,反正東方未明出發之前,總也得回逍遙穀一趟,不然若無馬匹如何趕路。


    東方未明論輕功,其實遠不及荊棘,但荊棘卻也並未從後偷襲,不然一刀橫斬,東方未明雖有背心,腦袋也非被一劈兩半不可,奔了一會兒,荊棘叫道:“就在這裏吧。”東方未明立定了腳跟,反手劍便是一招“風滿長空”。


    荊棘退後半步,以魔刀擋開了劍鋒,說道:“咱們隻比招數,不拚膂力,不然寶刀寶劍如有損毀,豈不可惜。”


    東方未明求之不得,說道:“都依二師兄吩咐。”話還沒說完,隻見荊棘左刀右劍,一招“一刀起程”已刺削而至,這一招快極狠極,與平時喂招拆解全然不同,但東方未明仗著身有寶衣,倒也凜然不懼,可荊棘臨敵閱曆何等豐富,怎會舍長取短,魔刀當頭猛斫,對準的正是東方未明的腦袋。


    別說魔刀本就鋒銳無匹,就是尋常切菜的片刀,砍柴的柴刀,這一下也是非得一劈兩半不可,盡管東方未明深知,荊棘該不會當真狠下毒手,可卻也知此人心性魯莽,做事不顧頭尾,真有失閃,可不是玩的,忙向後打了個滾。


    荊棘毫不放鬆,右手劍中宮直進,跟著左手刀往外平推,攻勢又是極為狠辣,東方未明來不及起身,飛足踹荊棘脛骨,荊棘長劍絲毫不停,魔刀揮刀急斬。


    這一記怪招,東方未明全然意料不到,不是被穿破喉嚨,便是被一刀斬斷大腿,可要他如何抉擇,但臨敵過招,怎容他絲毫遲疑,喉頭劍尖,腿上刀刃都已不足一寸,荊棘在緊要關頭還是手下留情了,但不免好生失望,說道:“以你目前的本事,還沒有我兩成功力,臨敵過招更是呆頭呆腦,回去讓老頭子給你想法子吧,我不管了。”說著便往忘憂穀走去,東方未明呆在當地,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是喜是憂。


    就這麽回到了逍遙穀中,無瑕子正在閉關,穀月軒不在穀中,但老胡早已準備好了一切,幹糧馬匹銀兩,一應俱全,此外還有一副手套,是穀月軒留下來的。


    當時穀月軒說道,這副鹿皮手套,乃是長白山野鹿所製,雖不能當真刀槍不入,但接打暗器卻甚實用,還有陰陽棍竟老胡再加淬煉,棍端兩頭喂了毒藥,老胡道:“這陰陽棍,本是以堅韌沉重見長,可三少爺功力不足,咱們隻好用些計謀,將兩端黑晶礦中淬上毒藥,輕易不要使用,但凡要用,自是勁敵,可平添了三分狠勁。”


    東方未明稱謝收下,老胡見到太乙劍竟也在東方未明腰間,不由得甚是驚奇,又說道:“這太乙劍,是二少爺平素最鍾愛的寶劍,想不到也送了給你,看來他自己雖然無法參賽,但對三少爺卻是期望甚殷啊。”


    東方未明苦笑道:“要是二師兄能出賽就好了,也免得我硬著頭皮,明知麵對無數凶險,卻要自討苦吃。”


    老胡搖頭道:“大少爺當年雖說是一舉奪魁,但也並非順順當當,點蒼派姓龍的,峨眉派的水女俠,還有一個華山派姓高的少年,都是大少爺的勁敵。”


    東方未明聽得津津有味,說道:“後來怎樣。”


    老胡道:“你都知道奪冠的是大少爺,不過他這一戰可並不輕鬆,當時他本就身上有傷,強行運功使力,造成了老大暗傷,雖然得勝,卻是得不償失,好在獎品是五粒‘十全大補丹’,大少爺回穀之時,已經病入膏肓,卻還想著將靈丹,孝敬師父,分給二少爺,連老夫也有一顆,我們見他這個模樣,逼著他服了三顆,這才化險為夷,餘下的兩顆,主人也不肯收下,命穀月軒貼身存放,後來三少爺在酒館中,中了歹人手段,也是多虧了此藥之功。”


    東方未明心中感激,想不到大師兄如此慷慨,將千金難覓的靈丹妙藥,用在當時尚是朋友關係的自己身上,又尋思若是當時遇到的人不是大師兄,隻怕便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不由得背後一陣冷汗。


    老胡瞧出他眼神之中,流露出感激之情,繼續說道:“既然來到逍遙穀,主人少爺就是一家人,互相救援原也是應有之義,譬如二少爺吧,他脾氣火爆,有時尖酸刻薄,但是遇到事情,還是不會袖手旁觀,三少爺說是也不是?”


    東方未明點頭道:“正是,大師兄,二師兄,多次出手相救,恩情是無論如何也報不完的,老胡也多虧你的兵器,要不是這根陰陽棍,我在青城山的時候,就被那賊道害了,哪裏還能撐得到二師兄出手。”


    老胡道:“青城惡道?我聽主人說,青城派是名門正派,沒聽說有什麽品行不端,不守清規的道人啊?”


    東方未明道:“這事說來話長,一時也說不盡然,這幾天我得盡快趕路,從逍遙穀到湖北襄陽武當山,半個月時限,隻怕還得緊趕慢趕,師父既然閉關,我也來不及請安了,勞煩老胡代為通告一聲。”


    老胡道:“三少爺吩咐,老夫自當遵從,隻是主人生性恬淡,素來不愛這些虛禮,隻怕還要嫌三少爺囉嗦,跟大少爺學了個十足十。”


    東方未明笑道:“話是這麽說,咱們做弟子的,禮數不能或缺,老胡,勞煩你照顧師父了,我去了。”一揚馬鞭,坐騎便奔了出去,似乎還聽得老胡的聲音道:“預祝三少爺再給逍遙穀爭光。”東方未明聽在耳中,反而極為反感,因之不論是荊棘也好,穀月軒也好,甚至師父無瑕子,雖然口中說的恬淡自在,但難免為名利所拘束,雖然門派號稱逍遙,其實心中並不逍遙。


    但轉念一想,大師兄在上屆英雄會拔得頭籌,多少人眾目所矚,這六年來,不論哪門哪派,教徒授課之時,難免也要提上一嘴,人家“逍遙拳不平”何等了得,何等瀟灑。


    可這麽一來,不論是少林武當,還是峨眉崆峒,甚至唐門,海沙幫這些不入流的角色,對逍遙穀無不銳意進取,但有些心術不正之徒,便一直心心念念,企圖對逍遙穀的武功,針對克製,下了無數功課,連青城派青霞子的弟子,尚且不免,更何況旁人了。


    但大夥想的都是如何對付荊棘,畢竟誰也料想不到,逍遙穀竟然另派“高手”出戰,不免計劃要大大落空了。


    東方未明得關偉的地圖,尋湖北武當山並無阻礙,隻是沿途碰上了兩夥山賊,若是放在以往,自是不敢直攖其鋒,但他正求練手,那逍遙劍法加上太乙寶劍,如砍瓜切菜般,將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由得甚是欣慰,但想起荊棘狠巴巴的模樣,卻又不願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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