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icu待了三天,差一點就沒能醒來。霍瞿庭看到辛荷徘徊在生死邊緣的其中一次,卻又像冰山一角,仿佛已經看過了太多次。太晚了,原來太晚的不隻是辛荷,還有他。辛荷在屏幕裏向死亡靠近,他能做的隻有旁觀。霍瞿庭想到做第二次心髒手術的那天晚上,辛荷在離港之後第一次打電話給他,是因為“感覺這次可能會死”。他麻木地問自己,為什麽那天晚上,在電話裏,他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即便當時有再多的誤會,也該想到,辛荷如果真的隻是預謀要見他,不會在手術開始前三十分鍾才打那通電話。他隻是感覺到了死亡,而那一瞬間,十八歲的辛荷對這個已經讓他受了太多挫折的世界竟然還留有牽掛。可霍瞿庭連一句敷衍的加油都沒講。霍瞿庭突然意識到,如果那一天辛荷死了,那就成了他從自己拚了命也要保護的人身上得到的最後的東西幾聲電話被掛斷的忙音。而後他將帶著他致命的愛情被埋葬在他鄉、霍芳年提前獲得頂罪人選,而霍瞿庭,則或許此生都不會再有想起他的一天。在霍瞿庭的生命裏,他將永遠是一個利益至上的背叛者,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胚,生來帶著原罪,死後也不幹淨。那通電話裏,他哪怕隻講一個字也好啊。到了換腎的那天,難道辛荷就不怕嗎?直到現在,霍瞿庭不小心要扛他肚子的時候,他還會被嚇得發抖,他怎麽會不怕。他隻是從那個被掛斷的電話中,真正明白了自己隻能咬牙硬著頭皮獨自往前走的道理。一切苦難發生在別人身上,是苦難,發生在辛荷的身上,就是尋常。他甚至連一些無用的同情都沒法得到。終於挺過心髒手術、被挖開肚腹奪走一顆腎髒,辛荷重回香港,來領自己最後一樁名叫入獄等死的任務的時候,在銅鑼灣那棟老舊的住戶樓裏,狹窄的樓梯間,再次見麵,辛荷將冰奶茶藏到身後,而霍瞿庭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不許他叫哥哥。 霍瞿庭曾以為辛蓼的死可以帶給他一段時間的平靜,但卻又毫無預兆地被簡單的“隻是”兩個字就激怒。可他握緊拳頭,最後也隻喝了口水,叫秘書送客:“你精神不太穩定,回家休息吧。”辛裎被請出辦公室之前,還抖著聲音對他說:“你會有報應的。”霍瞿庭並不反駁:“我們都會有報應,我,和你。”我們都不幹淨,我們都死有餘辜。第三十一章霍瞿庭在辦公室靜靜坐了二十分鍾,直到秘書來通知他開會。最近運轉的錢金額太大,他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到家以後,辛荷已經睡了,沒有跑回自己的臥室,乖乖在他床上躺著。 霍瞿庭很快衝了個澡,也躺上去,辛荷就半睡半醒地爬到他身邊。霍瞿庭握住辛荷搭在他腰上的手,在黑暗裏叫他名字:“辛荷。”“嗯?”辛荷小聲答應。霍瞿庭說:“沒事。”辛荷迷迷糊糊地湊到他跟前,胡亂揉了揉霍瞿庭的頭,安撫似的:“很累就趕快睡覺,睡吧睡吧。”兩個人就頭挨頭地睡了。第二天早上,一貫是辛荷先醒。他坐在床邊,霍瞿庭板著臉赤身裸體在地上走來走去,換衣服、拿領帶。“今天忙不忙?”“哪天不忙?”霍瞿庭語氣平平道。辛荷“哦”了聲,又問:“那你幾點下班。”霍瞿庭道:“說不好。”辛荷臉上笑嘻嘻的,說完慣例的關心,送走慣例不高興的霍瞿庭,開始了慣例無聊的一天。不過下午霍瞿庭回家早了點,他沒要阿姨幫忙,自己做了頓飯,跟辛荷兩個人挨著坐在一起吃。吃完飯,接著去幫辛荷拿要吃的藥,兌了杯溫水,放在辛荷手裏,叮囑他:“有點燙,慢點喝。”辛荷頓了頓,說:“哦。”過了一陣子,霍瞿庭偶爾就會提前下班,回家自己做飯。晚上回到臥室,辛荷閉眼躺了一會,突然說:“霍瞿庭。”“嗯?”“你最近都沒罵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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