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瞿庭知道他那個容量很小的腦袋裏一定在這麽想。可早在離開香港的那天,他就定了自己會死在監獄裏的命運,剩下的時間都是在為保護他的哥哥而倒數。他注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沒有誰可以做先知,而辛荷這個倒黴的小孩總是晚一步。所以他哭著,說了太多遍的“太晚了”,也不是沒有道理。霍瞿庭有些發狠地想,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他被丟下的時候還未滿十八歲,被保護得什麽都沒關心過,他當然不會知道。所以現在才隻給霍瞿庭剩下一個半死不活的辛荷,怕自己第二天就醒不過來,所以怕他太愛他,所以才隻敢跟他“隨便地”在一起。憑什麽呢?因為辛荷睡著了,加上霍瞿庭也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來,所以就沒有人跟他翻舊賬,提起車禍後他對待辛荷的態度,和手術前夜掛斷的電話,所以才讓辛荷自此再沒懷過一分複合的希望。他自己又不肯回憶,於是就單方麵贏了這場辯論。辛荷好對不起他。霍瞿庭摟住辛荷的腰,想著這一次他做得很小心,辛荷全程都沒說過疼,他好大度,也好貼心,心胸也是難得的寬廣。第二十九章不剩幾天就要過年,霍瞿庭好心地沒打算再送他回醫院,每天下班回家的時間早了點,但本質上還是忙,所以辛荷大多仍然一個人待著。不過他沒能等到過年,還是被迫去了醫院。臘月二十七那天,晚上好好地睡了一覺,睡到一半還朝霍瞿庭懷裏鑽,差點把霍瞿庭擠到床下,兩個人都醒了,還說了會話。但早上醒來就突然開始心悸,到醫院的時候,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霍瞿庭跟在救護車上,他看著辛荷由痛苦轉為平靜的臉,想伸手去握握他的手,但被醫生阻止,下救護車時,他沒發覺自己的腿很軟,幾乎完全從救護車上摔了下去。幸好辛荷很快就醒了。“你沒去上班?”辛荷問他的第一句話是,“幾點了,你怎麽不去上班?”霍瞿庭僵著身體坐在病床邊,機械性地低頭看表,隨後說:“一點半。”辛荷又問了一遍:“那你不去公司?”霍瞿庭很煩躁地說:“你管那麽多?”辛荷倒沒怎麽覺得害怕,隻是才遲鈍地感覺到他心情不好,所以把嘴閉上了。霍瞿庭按了鈴,又起身好像要親自去叫醫生,辛荷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突然覺得慌張,叫了一聲:“霍瞿庭。”霍瞿庭停了腳步,但沒轉頭。辛荷說:“你別走,醫生自己會來的。”霍瞿庭在原地站了一會,在辛荷以為他還是要走的時候轉了回來,重新坐到椅子上,木著臉。辛荷其實很累,醒來以後說話的聲音也很低,看他不動了,才趕快把半睜的眼睛閉上,嘴唇輕輕抿了一下,像是個笑。他一直住院到開春,過年那天,即便醫院也很熱鬧。辛荷期待了很久,可能過一年,就是他自己又掙了一年時間的準確結算,但那天他沒醒,不知道是睡還是暈。病房裏放了很多紅雞蛋,有家裏的傭人探望他時帶的,也有單英他們拿過來的。他很會討人喜歡,霍瞿庭想。初一下午,單華和單英又來了一次,辛荷剛吃過飯睡著,他們看了一眼,就到走廊裏跟霍瞿庭說話。所有人都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親密,從車禍以後,霍瞿庭就減少了跟他們的來往。單華曾經問過霍瞿庭,車禍前他聯係他讓他在倫敦等他和辛荷是什麽意思,霍瞿庭也隻說沒事,然後單華就聽到了辛荷被趕出霍家的消息,倒是事件的另一主謀辛蓼,在兩家人的消磨和協商下,事情越拖越淡,最終什麽事都沒有了。隻要有心,成年人的疏遠是很容易做到的,即使彼此在酒會和高爾夫球場上碰到,還是會拍著肩膀打笑著打聲招呼,但也僅限於此。單華和餘存一向理解,並將其歸因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等到終於被確認沒有毒液的辛荷重新回到香港後,他們才又慢慢開始碰麵。聊了幾句辛荷的病情,剛住院兩三天,醫生還沒有給準話,所以沒幾個來回,就都有些無話可說。“剛誰在病房抽煙?”單華突然想起那股煙味,“你?”沒等霍瞿庭說話,他就皺了皺眉,看向霍瞿庭的眼神是沒經過掩飾的不滿,倒沒多少敵意:“小心點吧。”然後又說:“先走了,小荷醒來麻煩你帶聲好。”單英跟在單華後麵,衝霍瞿庭彎了下腰:“老板,過年好,好過年,再見!”他們走後,霍瞿庭也沒再在醫院待多久,他沒法推掉年關前後的交際,在他需要大量人情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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