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儒是見過李靖的,跟媽媽打成一片的青年才俊,對她來講都沒什麽好印象。吳母跟李靖介紹完女兒,又介紹起李靖,雖然兩人隻見過一次麵,談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此次陪同媽媽前來,亦儒一改風格,隻見她上身女式t恤印花打底,搭配緊身牛仔褲,盡顯她的樸素隨意。


    她略帶傲嬌神情,對李靖擺出一副愛答不理。


    李靖多聰明,他一眼就瞧出這富家千金對自己沒興趣。


    到了會所包間,裏邊一張長方形桌,眾人落座時也頗為講究。但姬讓出自己的位置給女兒緊挨著張總位置,她不想安排的那麽明顯,就挨著女兒落座了,李靖則是在她下邊的位置就座。


    不一會兒,張總就到了,對,整整提前了五分鍾。開場白的歡迎儀式做得很到位,加上各自的禮貌寒暄,足足花了八分鍾,這才開始上菜,名貴的白酒紅酒都端上桌麵。


    雖然是早已預料,但張總見到但姬母女倆時,那種似曾相識的畫麵,讓他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洶湧而來。他誇但姬不但人美,還特麽會保養,顯年輕,生的女兒水靈靈的,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人。


    這話但姬特受用,她的回敬是張總年輕有為,確實年輕有為,令她沒想到的是,張總才三十出頭,就能取得如此成就,把事業做得這麽大。但姬越看越喜歡,仿佛自己的未來女婿就該如此青年才俊,運籌帷幄。


    亦儒則是一臉的不屑,一顆傲嬌的心油然而生,她不討厭這種場合,也談不上喜歡。應酬的事在工作上也不少參與,但就是無法完全融入,好像心裏總有那麽一點疙瘩。


    亦儒仗著她的母親是這裏的上帝,對著張總就問:“張先生,我媽媽說你投資非常了的,請問你們公司具體從事什麽業務?”她的那股刑偵勁頭起來了,任誰都攔不住。


    “但姐,你女兒問得好,名字叫亦儒對吧!”


    “是是,”吳母客客氣氣地。


    “張先生,你就叫我吳小姐吧!”


    “吳小姐,歡迎你,一看就知道,有自己的獨特想法。”張江知道,有個性的這種詞語可不是什麽誇人手法。


    “謝謝!請張先生回答我的問題好嗎?”吳母一時有些擔心女兒的失禮,但她想了想,說不定這樣的交流,適合他們年輕人。


    她究竟是見過大世麵的女人,她希望女兒表現得不要太剛烈,這樣可不是什麽好印象,凡事得有個度。


    “請大家開吃,”他邊督促眾人動筷子刀叉,邊對付著吳亦儒。


    “既然吳小姐如此熱衷跟我探討問題,我也很樂意,難得美女賞臉。”張江麵帶微笑著掃視了眾人,時而笑容可掬,時而微微一笑,一直保持著他的彬彬有禮。


    他對吳亦儒,時而對視一眼,時而看向她的母親,在眾人麵前,那種目不轉睛在他心裏是非常不禮貌的。


    他沒有直接回答亦儒的問題,而是另辟蹊徑問道:“吳小姐是否對我們東吳公司具體從事業務做過背景調查?”據說這妞是市刑警隊的,刑偵方麵應該很在行。


    “略有查閱,但我很期待張先生能親口給我詳細介紹。”


    “說明吳小姐對我本人是信任的,給我這樣的機會,讓我們知己知彼。”說著他把眼光轉移開來,看向眾人,像一位布道者似的侃侃而談起來。


    他從公司成立說起,簡單介紹投資了哪些公司,取得了哪些業績,給投資者帶來多少回報,向國家繳納了多少稅費,公司做了哪些慈善事業,目前幫助的特殊群體都有哪些。


    他事無巨細,娓娓道來。聽得亦儒也津津有味起來,對張江那副資本家嘴臉也轉換成了個人魅力。


    她畢竟是個女人,潛意識裏對雄性強者或多或少帶著些許崇拜,個人意識很難對抗自私基因。吳母見女兒從尖銳到和顏悅色,她那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張江眼見解決了吳亦儒這朵帶刺的玫瑰,他按照流程給吳母拋了一個提問:“但姐,是什麽讓你選擇了我們?”


    想不到張總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沒有心理準備的但姬隻好臨場發揮,“張總,這一切都是緣分。”張江對她這種不真誠但又略顯和諧的回答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種親切的情感,逢場作戲嘛!


    “但姐,為我們之間的緣分幹一杯,”他敬完酒,趕緊又向眾人吆喝了一聲,各位同事快給張姐,給吳小姐敬酒。”他特地指了指李靖:“李經理,我們跟但姐的緣分因你而來,趕緊地,給但姐敬酒。”


    其實李靖已經敬酒了一杯,順著老板的意思,他很樂意給但姐倒酒,給亦儒倒酒,最後給自己倒上半杯紅酒,他表現得很謙虛,幹了一杯又一杯,不一會兒,一瓶紅酒已經滾滾下肚。


    亦儒對紅酒有一定的品位,夜深人靜時,也能偶爾小酌一杯,幫助睡眠,或借酒解愁。


    但在這種場合,母女倆隻是客氣地小酌一嘴,抿了抿,果然是十五年的醞藏。


    但姬舉杯提問:“張總,現在國內經濟這麽低迷,你怎麽看現在的經濟環境和投資環境?”


    “你的問題問得好,問我在行的,我非常高興。我非常明確告訴大家,我對接下來的投資環境很樂觀,一般情況下是投資環境往往跑在經濟複蘇的前麵。


    曆往的數據告訴我們,越是低迷的經濟環境,政策越是要下猛藥,但投資者們早已經在一次次政策刺激,一次次沒有見效中失去信心,資產價格從而變得異常便宜。這時候敢於撿便宜貨的人,他們會怎麽樣?”


    女秘書第一個出來呼應道:“他們會掉進黃金坑裏。”


    “沒錯,蔣凡凡,你好默契。如果掉進黃金坑裏的人不被餓死,那她會怎樣?”


    這次蔣凡凡故意讓出機會,“她會抱一堆黃金出坑。”


    “吳小姐的回答比我的答案幽默多了,是這個道理嗎?”大夥異口同聲呼應著:“是。”


    “她會獲得豐厚回報是不是?”


    “是。”


    “所以說,不怕道路曲折,就怕你不識貨。這就是我們的財富密碼,在別人、在資本困難的時候給他們雪中送炭,方可取之有道。”


    道理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行動卻是很難。能在眾人恐懼時逆勢而行,在眾人瘋狂時急流勇退,有認知有耐心,能堅持原則的投資者極為稀少,能堅持投資原則一輩子的人,非神即仙,當然,這些人到了暮年都富可敵國。


    張總的個人魅力徹底征服了但姬,她很慶幸自己通過李靖與張總結緣,有點後悔自己投資少了,攀高枝的衝動油然而生。李靖在她的心裏陡然間淪落成了替補,情感方麵的期待少了,對李靖更多是感激。


    但姬在提問之前使勁著咀嚼菲力牛排,接著小飲一口紅酒,她借著酒氣好好放鬆自己。


    “張總,你是怎麽做到,對每個投資項目都踩得那麽精準的?”


    張江不假思索地指著自己的腦袋,舉手投足之間是那麽的自然,“一是天賦,二是勤奮,一定要非常勤奮。如果你每天都能仔細查閱上幾十個投資項目,在日積月累之間,你也可以做到精準投資,當然,你得有很好的投資天賦,還得給天賦異稟配上一雙洞察未來的眼睛。”


    他把目光轉向亦儒,“我看你的千金潛力就很大,是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花花轎子人抬人,一語雙關給予了但姬些許信心,也給亦儒帶來沐浴般的親切感。


    她感覺張總這人的世界觀、價值觀跟自己挺接近的,她恨不得也把自己的人生觀代入進去。


    張總的認知境界應該不在父親之下,她渴望高人,卻奈何夠不著人家。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總是遠遠的,而那些泛泛之輩,總是近近的,始終沒有人觸達到她的心靈深處。而這位張總,一時之間壓低了她那顆傲嬌的心。


    東吳公司那些慈善畫麵仿佛曆曆在目,她很在意人的奉獻精神,他們為社會做了些什麽?為別人做了些什麽?東吳公司的慈善活動,不都是張總的安排嗎?他情願借助別人之手,也不願意露麵,看來此人非我等閑之輩所莫及。


    她也時不時地提問張總慈善問題,張總的真誠善意,進一步感染著她。


    商人的本質是盈利嗎?她的思維開始擴散,開始質疑到否定自己一些過往認知,商人的價值是不是也在創造社會價值?


    他們雖然圓滑狡詐,但這是商業競爭必不可少的手段和流程。她從小就很崇拜自己的父親,但隨著時間漸漸長大,她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慢慢地就削弱了對父親那種崇高境界。


    小時候總覺得父親無所不能,長大後以為商人就是商人,隻不過是比平常人多了一些圓滑和洞見罷了。認知兌現和行為規範確實能使人過上富裕生活,但那也隻是使他,而不是讓社會充分受益。


    現在,她猛然意識到,不是單純回饋社會的人,不是那些無私奉獻的人才算是貢獻社會。是社會上所有的人,是一個個具體的經濟人,他們的經濟活動都在為社會,為人類文明貢獻著一份自己微薄力量。


    但姬對張總的回答心滿意足,本來還想著提問海外市場,美聯儲加息導致全球投資收縮、消費回落,對國內造成多大經濟影響的問題,她想了想,這種有點掃興的問題,還是不問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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