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老黃馬的腳力,不到兩日呂飛便已回到了霞光城。


    當他推開秀水街上那幢二層小樓的大門之時,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女孩約莫七、八歲的年紀,臉頰雖然消瘦,但模樣卻很清秀。


    小女孩身上穿著一件略顯寬大且還打了幾個補丁的布衣,由於衣服比較大,所以她將袖口處給挽了好幾圈起來。


    呂飛一眼就認出這件布衣是當年青青穿過的衣服,由於當時剛剛買了這幢二層小樓,他們手中剩餘的銀錢不多,所以即便這件衣服她已經縫補了好幾次,也一直舍不得花錢去買新衣服。


    此刻,那小女孩正坐在桌邊喝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桌上僅僅隻擺著一小碟鹹菜。


    見到呂飛突然推門而入,小女孩當即停下了繼續享用她的晚餐,身體向著牆邊的一根木棍靠去,並且很是緊張地問道:“你——你找誰?”


    呂飛有些驚訝,他進門之前已經看過了,那房門上掛著的鐵鎖依舊是當年他們離開時的那一把,而且並未遭到破壞,鑰匙也隻有他和青青兩人各有一把,那麽這個小女孩是如何進來的呢?


    “你是誰?為何會住在這裏?”怕嚇著對方,呂飛語氣盡量溫和地問道。


    小女孩怯生生地答道:“這裏是我家呀,我自然要住在這裏。”


    呂飛笑著繼續問道:“你家?你確定?”


    小女孩立刻補充道:“這裏是我師父的家,她讓我住在這裏,當自己的家一樣。”


    呂飛趕緊問道:“你師父!她是叫陳青青嗎?”


    “你認識我師父,那你一定是她的朋友了,你是來找我師父的吧?可惜她沒在,出遠門,已經快一年沒有回來過了。”見呂飛認識自己師父,小女孩正在伸向木棍的手又縮了回來,並且如實回答了呂飛的問話。


    呂飛恍然,接著問道:“你是說你在這裏已經住了一年了,你師父一年前也曾回來這裏住過?”


    小女孩答道:“是呀,一年前師父帶我來了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後她就出遠門了。”


    一年之前,正是他去天機閣的時間,也是青青下長白山追查鳴鴻刀的時間。


    呂飛這才知道,原來青青下長白山後第一時間便回來了小樓,並且還小住了一段時間。


    “原來她也很想回家。”呂飛自語。


    “還有粥嗎?”看著小女孩仍是有些緊張,呂飛開口問道。


    “還有。”女孩小聲答道,可卻依舊站著不動。


    呂飛笑了:“能給我盛一碗嗎?”


    “哦,能,能。”女孩這才趕緊跑進灶房,給呂飛盛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小米粥出來。


    呂飛也不客氣,坐到桌邊就著鹹菜大口喝了起來。


    見小女孩拘謹地站在一旁用手挽著衣角,呂飛笑著招呼道:“坐下一起吃呀。”


    聞言,女孩這才小心翼翼地貼著桌角坐下,端起先前那碗沒吃完的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別光喝粥,吃菜。”呂飛夾了一筷鹹菜放到女孩碗裏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瑛琪,莫瑛琪。”女孩邊說邊用筷子一頭沾了一點粥水在桌上寫了起來。


    看著女孩在桌上寫下的名字,呂飛有些驚訝:“你字寫得很好呀。”


    “師父教的。”感受到了呂飛並非壞人,小女孩終於放下了心中防備,開始如倒豆子般和呂飛聊了起來。


    原來小女孩乃是東吳淄州人氏,父母隻是一介平民百姓,在當地開了一間小酒館日子倒也衣食無憂。


    隻因當地有一開酒樓的惡霸,看上了她家那間小酒館的位置,便仗著有些官衙的背景,想要以極少的銀子強買她家那間小酒館,以便重新興建一座酒樓。


    結果在遭到女孩父母地拒絕後,便派人扮作匪人打死了女孩的父親,打傷了女孩的母親。


    女孩母親因害怕那惡霸再出手傷害到孩子,最終隻能含淚將酒館讓了出去。


    可得到的銀兩根本不夠她們娘倆過活,就更別說治傷了,最終女孩的母親因傷重又無錢醫治而含恨離世。


    無依無靠的小女孩為了給母親下葬,隻得插上草芥當街賣身。


    而此事,正好被下山追查鳴鴻刀路過此地的青青見到,這立刻便勾起了青青幼時地回憶。


    同樣是父親被害,母親無錢醫治而最終慘死,幾乎同樣的年紀流落街頭乞討為生、賣身葬母,在小女孩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於是,在幫小女孩安葬了母親之後,她更是出手殺了那個惡霸,幫小女孩一家報仇。


    再後來,青青便帶著女孩回到了這棲霞城的家中,並教她寫字練琴,女孩也就自然稱她為師父了。


    因為不願女孩也跟她一樣身入江湖,或者加入聖女宮受到那些宮規地束縛,最終青青選擇了讓她獨自留下,自由自在地去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


    於是,在給女孩留下一些日常用度之後,她便獨自離去了。


    在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呂飛也不禁為女孩地經曆感到憤怒,同時,他也明白青青地用心,她隻希望這個與她有過相似童年的小女孩,能夠過上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但這一點上呂飛卻不太認同,因為就拿小女孩家中地遭遇來說,即便是在世態相對平穩的東吳,這種底層老百姓遭受欺壓霸淩的事情仍舊時有發生,那若是某一天亂世真地到來,無數像小女孩這樣的百姓家庭又該如何自保呢?


    何況女孩的年紀還如此之小,今日他呂飛若是個壞人,小女孩又該如何麵對呢?


    想到這裏,呂飛眼前的小女孩似乎變成了青青小時候的模樣,衣衫襤褸、蜷縮街頭,受盡無數白眼和欺辱,隻為討得一口吃食能夠活下去。


    “既然你把她當做小時候的你,那我就絕不會再讓‘你’受人欺辱。”呂飛心中自語。


    他轉頭看著因許久沒有與人聊天而此刻顯得有些興奮的小女孩,問道:“你願不願意習武?”


    聞言,小女孩睜大了雙眼,眼神之中露出了渴望的光芒,毫不猶豫地答道:“我願意!”


    “為何願意習武?”呂飛繼續問道。


    女孩想了想說道:“學會了武功就不怕被壞人欺負了,長大以後還能像師父一樣殺壞人。”


    女孩親眼見到青青出手懲治了那害死她爹娘的惡霸,在她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也讓她從小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付真正的惡人,隻能以武力解決!


    “好,那我教你。”呂飛說道。


    “可是,我已經有師父了。”女孩顯得有些猶豫。


    “那是你師娘。這裏是她的家,也是我的家,以後更是你的家。今日起,你就是我呂飛的開山大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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