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麵對運道生這凶猛的一爪,古夜從容不迫,身軀一晃,竟是不退反進,逼近那遮天龍爪,而後一拳轟出。


    這是一招硬撼!


    雙方都沒有選擇退避。


    在許多人看來,這隻是雙方交手的第一個回合,或許古夜和運道生都隻是想趁機打出士氣,率先占據上風高地。


    結果卻出乎眾人的預料。


    轟!!!


    隻聽見這麽一聲巨響,想象中勢均力敵的局麵並沒有出現。


    雙方交撞的一瞬間,運道生的整隻龍爪驟然一頓,而後便如易碎的瓷器遭受了一擊重擊一般,先是彌漫出蛛網般的裂紋,接著節節破碎。


    最終,一片血霧炸開,絢爛的龍血灑遍長空。


    “吼!!!”


    一道悲鳴的龍吟聲傳遍整個龍墟上空。


    眾人矚目望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運道生的龐大龍軀從高空墜落,宛若一座巍峨的山嶺坍塌,一隻龍爪已是蕩然無存。


    這一幕看起來極為慘烈,給人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


    運道生敗了,敗得迅速而又徹底。


    而這,僅是一個回合而已。


    “怎麽會這樣?”


    群龍皆是難以置信,無論是否屬於氣運金龍一脈。


    古夜很強,龍墟的各大龍族分支都是知道的。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古夜和運道生之間便已爆發了一場衝突,一場爭鋒。


    結果是運道生敗了。


    但那一場對決當中,運道生好歹是堅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表現也極為出色。


    誰能想到今日這場爭鋒會結束的如此之快?


    要知道,距離雙方的上一場對決,才過去了不到一年。


    對於廣大龍族而言,這不過是打個盹的時間,古夜的實力居然就有了這麽大的提升,以至於運道生都不是他的一招之敵。


    轟!


    運道生落地,大地動搖。


    他當然還沒有死。


    一隻龍爪炸滅,相當於一個人族修行者失去了一條手臂,甚至於大多數時候,都不能說是重創,一個念頭便能斷臂重生。


    但對於運道生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滿地沙塵激揚,運道生化作人形,一條手臂卻是空蕩蕩的。


    這並不符合常理,像是有某種頑固的力量限製了他斷臂重生。


    “這是……”


    運道生從自己砸出的一個大地深坑中走出,搖搖晃晃,另一隻手捂著斷臂的傷口,目光也隨之移到了傷口位置。


    血肉斑駁的傷口上,赫然肉眼可見一個個光點,五彩斑斕,密密麻麻,如同有人抓了一把螢粉撒在了他的傷口上。


    而這些如同螢粉一般的光點,便是阻止他自愈的罪魁禍首,每一粒光點都蘊藏著超越世俗的恐怖力量。


    哪怕是運道生這樣的人物,感受到這股力量的存在,都會不由自主地寒毛直豎。


    “仙氣!”


    運道生帶著震撼和不解說出了這兩個字。


    他認出了這種力量物質的存在,是仙氣,是本命仙氣。


    他曾和敖武交手,也曾從後者手上領略到了本命仙氣的可怕之處。


    也正是本命仙氣的存在,讓古夜大幅拉開了和他的實力差距。


    “唯有仙殿的傳承,才能夠修出這等本命仙氣。”


    運道生抬頭望來,質問道:“莫非你和敖武一樣,也拜入了仙殿,從而得到了仙殿的傳承?”


    說到這裏時,他眼中的戰意又一次被點燃,甚至比先前還要激昂。


    敖武曾經向他提起過,從某種程度講,拜入仙殿的要求,是背棄龍族。


    所以,敖武最後選擇了離開仙殿。


    倘若古夜真的成為了仙殿中的一員,那必然也是選擇了背棄龍族。


    如此一來,哪怕沒有先前陰界質子一事,也坐實了古夜頭頂的叛徒名號。


    這恰恰是任何一個龍族族人都不能容忍之事。


    包括運道生在內,任何背叛龍族的行為,都罪該萬死。


    若沒有這份覺悟,他也不會被龍公選為繼承人之一。


    “並未拜入仙殿,隻是得到了仙殿的傳承而已。”


    古夜也能感受出對方那股戰意的來源,也明白當世的龍墟容不下叛逆。


    “不可能!敖武說過,拜入仙殿,就必須舍棄龍族,仙殿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將這麽寶貴的傳承賜予你?”


    運道生眼中藏著深深的懷疑。


    “誰說是平白無故?”


    古夜淡淡一笑,“至於來龍去脈,你就沒有必要知曉,若是不信,可去詢問敖武道友或龍公前輩。”


    敖武早就知曉他和仙殿的人混跡在一起,此番仙殿一行前,他也將行程提前告知給了龍公。


    眼前之人這般鎮定自若的模樣,讓運道生也不得不打消心中的懷疑。


    可他的內心依舊很不平靜,甚至極為不甘。


    這也難怪,換做是誰,被一位競爭對手在短短不足一年內拉開如此大的距離,都要麵臨極大的心理負擔。


    “閑話就說到這裏吧,今日我前來造訪氣運金龍一脈,並非是為了挑釁,而是特意想來討教,望氣運金龍一脈助我開辟氣運大道。”


    古夜話鋒一轉,將話題拉回到了正軌,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他的語氣很是柔和,但依舊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感覺。


    實際上,他也不想窩裏橫。


    但他很清楚,若是不展現出足夠強硬的態度,無論如何,氣運金龍一脈都不可能助他開辟氣運大道的。


    “原來是這樣……”


    運道生冷笑一聲,“我氣運金龍一脈憑什麽要幫你?”


    “原因很簡單。”


    古夜同樣笑了笑,“你們若不答應,那我今日便將氣運金龍一脈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


    這句話,古夜用的是傳音。


    原因無他。


    顧全運道生和氣運金龍一脈的麵子。


    運道生則是麵色一變。


    他很清楚,現在的古夜是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


    其實,不管他說不說出那一個不字,他和氣運金龍一脈今日都算是丟了顏麵,隻是丟了多少的區別。


    最終。


    運道生還是服軟了,扔出一片龍鱗,“這是我氣運金龍一脈一位古帝的龍鱗。外圍的那些山脈你都看到了,皆是由我氣運金龍一脈的先輩屍身所化之龍脈,龍脈中積累了萬古氣運。手持這龍鱗,你便可深入龍脈腹部。至於能不能悟出氣運大道,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說完這句話,運道生扔下龍鱗,對周圍的族人道了個走字,便帶著一臉冷煞朝著氣運金龍一脈的祖地深處返回。


    古夜接過那片龍鱗,倒也在乎運道生氣衝衝的模樣。


    緊接著,他便轉身朝著最近的一條龍脈掠去,最後一頭紮入其中,不知所蹤。


    這一場爭端到此也就算結束了。


    群龍的目光隨之散去。


    ……………………


    春夏秋冬,轉眼間,又是一輪四季過去。


    由於共工氏初祖隨時都可能出世的消息傳出,在這足足一載歲月裏,整個九天十地都沉浸在一種壓抑的氛圍當中。


    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壓抑不斷變得強烈和沉重,以至於到了後麵,許多生靈的內心都發生了動搖,逐漸放鬆戒備。


    甚至有極端者認為,那等神話人物早已逝去,乃至於根本未曾存在,所謂共工氏初祖出世,即將帶來一場浩劫的說法,隻是一些無聊人的無中生有,拿眾生來取樂。


    這種想法的出現,也是情有可原的。


    畢竟,世上大多數人都無法收到有關這場災禍的第一手消息。


    時間一久,自然會對此事的真假心生懷疑。


    可對於那些堅信不疑的人來說,沒有把精力放在真與假的問題上徘徊。


    他們更加能夠捕捉到一些風吹草動,他們也的確捕捉到了一些風吹草動。


    人間界海,有異變發生。


    不知從何時起,這片一望無際的海域上,海霧漸濃。


    界海潮汐又一次出現了。


    這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因為,每一次界海潮汐的出現,都相隔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傳說都意味著人間要大亂一場。


    而上一次界海潮汐出現的時間,僅僅是在數百年前。


    此後,上古輪回重續,陰庭定都人間,人間大亂,傳說得到證實。


    數百年過去,又一次界海潮汐降臨,這無疑打破了世人的認知。


    人間界海北域。


    一片殿宇群屹立在海上,熠熠生輝,常年流光璀璨,宛若天上宮殿。


    這是真正的天宮神殿,是北域的中心,亦是神庭於人間界海的根基。


    多年前,陰天子率領陰庭定都人間,神庭之主妖神尊也帶著一眾天神降世,與之一戰後,雙方形成南北割據之勢。


    此後數百年來,妖神尊一直親身坐鎮於此,不曾離去。


    他自神界帶來的天宮神殿,也在這段時間不斷擴張,化作一座巨城,名曰‘神都’。


    神都至深之處,聳立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天闕。


    天闕外,白玉欄杆,聖潔如雪。


    這時候,一隻手輕輕按在欄杆之上。


    手的主人是一個雄偉英武的男子,眉如飛刃,器宇軒昂。


    他身著一襲金黃帝袍,另一隻手負於身後,周身時而有帝威流露,當中又摻雜著絲絲縷縷的霸道妖氣,使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位便是當世妖族之主,統領一方神庭的妖神尊。


    “起霧了……短短數百年間,竟出現了第二次界海潮汐。”


    妖神尊眺望遠方,沉著的目光仿佛能貫穿重重殿宇,將整個人間界海收入眸中。


    很明顯,這次界海潮汐的降臨,同樣出乎了他這位神庭之主的預料。


    “師尊曾言,每一次界海潮汐出現的背後,其實都是天地間的力量流動有變,場域的平衡遭到破壞。”


    “這種天地力場的變化,可能是源自於天地本身的規則運轉出現問題,也可能源自於一件物或一個人的出現。”


    妖神尊的身後,傳來這樣一道聲音。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的僧侶,一臉肅穆,靜如礁石,仿佛俗世間的喜怒哀樂都難以沾身。


    “金蟬上師的意思是……這次界海潮汐是因那位共工氏初祖而起?”


    妖神尊回頭看了一眼那年輕僧侶,言語頗為客氣,以上師相稱。


    原因無他。


    此人正是出身於大羅天靈山一脈祖庭的金蟬子,傳說中的那位九世金蟬,師承世尊如來。


    多年前,這位金蟬子便轉世入了人間,掌管小雷音寺,為陰神兩方形成如今的均勢,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傳聞,那位共工氏初祖乃是十一重樓的存在,他若現世,的確能夠影響整個九天十地的力量流動。”


    金蟬子周身佛意長存,一手持佛禮,一手持佛珠,道:“依小僧拙見,此番界海潮汐多半是和共工氏初祖有關。”


    “那麽看來龍墟那邊的消息是真的,共工氏初祖當真是要出世了。”


    妖神尊臉上逐漸泛起一絲凝重,“而共工氏初祖引動這次界海潮汐的降臨,多半有什麽預謀。”


    “共工氏初祖貴為帝境十一重樓,或許早就知曉自己一旦破除不周山封印,便會陷入另一個絕境,而這個絕境,正是當世諸天各方的成帝者締造的。”


    金蟬子點了點頭,道:“虎陷泥潭尚且不屈,共工氏初祖想辦法自救,也在情理之中。”


    “報!”


    這時候,一尊大天妖慌忙橫渡虛空而來,出現在妖神尊前方。


    其跌跌撞撞的模樣,卻讓妖神尊很是不喜。


    他冷聲道:“何事?若隻是關於界海潮汐之事,朕已有感應。”


    “非也!”


    大天妖跪地道:“稟告聖上,近日,人間界海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大量的魔頭,個個凶悍,已造成了不小的殺戮,魔頭所過之處,盡皆生靈塗炭。”


    “魔頭?”


    妖神尊眉頭一皺,“三百六十周天正神監察人間,不說整個人間界海,但這界海北域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應在他們的視線當中。若有魔頭出世,必先有魔氣滋生,他們豈會不覺?”


    “這……”


    大天妖不敢妄言,恐惹怒眼前這位神庭之主。


    “界海潮汐降臨,遮蔽天機,三百六十周天正神組成的監察係統也將淪為無用,此事並不能責備那些巡遊天神。”


    “且在那界海邊荒的隱秘之處,還棲息著一些神火將衰之輩,自斬一刀,以求苟延殘存。”


    “每每界海潮汐降臨,這些人便會頂著收割者之名,乘著天機蒙蔽之時,踏出邊荒,大肆收割眾生香火,禍亂人間。”


    金蟬子道:“有他們作為幌子,魔頭出世,自然更加難以被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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