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夜一行人離去之後,太古吞金獸也並未久留,一個縱躍,消失在無邊水澤的盡頭。


    許多生長在這片水澤的生靈,先前逃離,此刻得以重歸故土。


    它們行走在滿目瘡痍的戰場之上,感受著餘威的肆虐,莫名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遠方的天穹之上,一艘古戰船屹立,隱於雲霄之後。


    那是雷澤皇朝的戰船,他們並未離去,一直隱藏在暗中。


    鎮山王站在船首,眺望著那水神界宮的舊址,忍不住感慨,“嘖嘖嘖……我等去而複返,本以為那位道子必然不敵過江羅漢,想著出手相助,讓那位道子承下雷澤皇朝的一番人情,而今看來是我等多想了。”


    “此子貴為龍族四大始祖血脈,手握兩大帝兵,腳踏兩尊禹皇鼎,又得道祖傳承,氣運綿綿,身伴造化無窮,可謂洪福齊天。”


    “可惜,他並非我雷澤皇朝的子嗣,否則以他來匡扶我朝氣運,朕何愁不能成就萬古基業,踏足天地共主之位?”


    一道歎息聲響起,船體後方的巍峨八角樓大門敞開,一個身著龍袍的中年人從中走出,龍行虎步,左右各有一列禁衛開道。


    “陛下!”


    見得此人,鎮山王麵露喜色,恭敬俯身,“您出關了,成功煉化了月神果?”


    “嗯。”


    龍袍中年輕輕點頭,劍眉飛斜入鬢,皇道氣息環身,背負雙手,不怒自威,“月神果不負虛名,朕當年為使雷澤皇朝立足三清天,連番大戰,自身虧耗嚴重,神火幾近枯竭,使得朕沉寐了十萬年歲月。此果來的正是時候,讓朕重回巔峰盛年。”


    “如此就好,陛下而今龍體安康,定能壯哉我雷澤皇朝!”


    鎮山王難掩激動之色。


    “區區一介將成帝者之身而已,何來壯哉二字?當今大世在臨,不成帝,如何使得江山穩固,又要如何染指天地共主之位?”


    龍袍中年語出驚人,一字一語當中都蘊藏著一股大氣魄,似虎狩天下。


    這樣的言論若出自他人之口,必招來笑言。


    三教共主的當世,居然還有人謀求天地共主之位,豈不異想天開?


    可偏偏此人當前,卻給人一種強大的信服力。


    隻因他是雷澤皇朝的開朝君主,當代雷澤皇主的親父,十萬年前就立下赫赫威名的一位將成帝者。


    “成帝……”


    鎮山王聽得這兩個字,目光不由地落在廣袤神洲的中央方位,道:“陛下要前往中央神朝古跡嗎?”


    “成帝難,難如上青天。”


    龍袍中年道:“朕苦求成帝之機十萬載,若問當下何地能見那一線契機,唯有傳說中的那座中央神朝了。”


    “可……此前那水神地界的石碑,有那尊白澤留下的碑文,陛下親自前往那等凶險之地,怕是……”


    鎮山王似有顧慮。


    早前水神地界當中,過江羅漢利用往生咒喚醒的一幕幕,仍舊曆曆在目。


    那等血厄景象,實在讓人難以忘懷。


    更別說那白澤碑文記載的一切,更是震動人心。


    “那等碑文真假難辨,朕心中亦有惑,若要知前因,中央神朝必須走上一趟。”


    “太古終結,上古開篇,三教共主九天,朕為世間少有敢獨行皇道之路者,開辟一方皇朝,與三方大教爭鋒。”


    “若區區一份碑文便讓朕心生畏懼,朕如何比肩太古三朝人皇?”


    “不久的將來,他們都將再現人間,朕欲問鼎巔峰,此為成帝道上的必行之路。”


    哪怕談起白澤碑文中的滅世浩劫,龍袍中年麵色依舊平靜如水,威嚴的雙眸中隱隱有氣吞天下的野心在燃燒。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轉頭看向一旁的鎮山王,道:“你為我朝大將,追隨朕身畔多年,而今養尊處優多年,倒是少了幾分當年的氣魄。”


    “陛下教訓的是!”


    鎮山王連忙俯首,謙卑聽教,而後堅定神色道:“能追隨在陛下左右,乃是屬下的榮幸。陛下昔年知遇之恩,臣沒齒難忘。若能助陛下奠定萬世基業,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有此覺悟便好。”


    聽得此言,龍袍中年這才目露滿意之色。


    鎮山王鬆了口氣。


    侍君多年,他深知自家這位陛下的秉性。


    持修皇道之路,自有帝王心術。


    倘若方才他流露出半點畏懼,縱使背負著赫赫功勞,也要被當做障礙清掃。


    鎮山王心安下來,又疑惑道:“陛下,臣還有一問,那道子手握兩尊禹皇鼎,正是陛下所需之物,為何方才陛下不出手奪來?”


    “此問你心中已有答案,何須再問?”


    “集齊九鼎,可問鼎天下共主,朕何嚐不動心?”


    “然古往今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集齊九鼎之人眾矣,能守住之人卻少之又少。”


    “強如商之紂王,周之幽王,秦之祖龍,失九鼎而天下盡失。”


    “朕雖有問鼎之心,亦有自知之明,未成帝前,禹皇九鼎隻是外物,得之過多,隻是徒增憂擾。”


    “那位道子而今背負不世之名,深得龍公、青牛祖師兩大巨頭器重,不宜輕慢。”


    “你此前未擅自與之兵戎相見,反而以禮待之,這是對的。”


    “若能與之交好,不動刀兵,將其招入門下,取來其手中二鼎,最好不過。”


    龍袍中年道。


    “可臣此前出言意欲相助,那道子卻婉言拒絕,可見其傲骨在身,輕易不能利誘,如何取來那兩尊禹皇鼎?”


    鎮山王再問。


    “世人無有磐石之心,若不能利誘,隻是未觸及其軟肋。”


    “他若要功名,給他,他若要財寶,給他,他若要美人,給他。”


    “他若不貪虛名,不戀外物,那必是重情之輩,爾等便可從此道入手。”


    “去查,查明他的出身,查出他身畔所有,查出他在意之人。”


    “倘若他無一縷牽掛在身,還有待他以重恩的龍族。”


    “當世龍族式微,那龍公也在急尋盟友,既昔年龍族能拚死輔佐大秦,今日也能輔佐我雷澤皇朝。”


    “待朕稱帝,便有與當今那些主導大世沉浮之人同台的資格,再有九鼎鎮壓國運,龍族相輔,天地共主,指日可待。”


    龍袍中年器宇軒昂,洪音悠悠,俯察天地,宛若終有一日,這九天十地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何謂君王?


    細察人情利益,廣明天地至理,是為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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