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句話落下,瞬間便是在人群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魚羨道!


    此人居然就是魚羨道?


    相比於這個散漫的年輕人,世人對他的名號無疑更加熟悉。


    當今的天下道門,除卻那個常年不問世事的牛首宗之外,便是道德宗和生死道門風頭最盛,貴為道門祖庭,是三清天真正的執牛耳者。


    共領三清天,同占一片疆土,道德宗和生死道門的關係,比佛教三大祖庭好不到哪去。


    雙方天驕的強弱,也是坊間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


    隻可惜,兩大道教祖庭最妖孽的年輕一代,遲遲都沒有展開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爭鋒。


    道德宗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無疑就是這位道德天尊唯一的關門弟子,時空神子。


    反觀生死道門,世人眼中能夠與時空神子一較高下的年輕一代,則有兩人。


    一人則是生死道尊的大弟子,水火居士。


    而另一人,正是水火居士的師弟,生死道尊的小弟子——魚羨道。


    長久以來,有關生死道尊兩大弟子孰強孰弱的話題,一直沒有得到解答。


    直到不久之前,水火居士在三清天微末山親口承認,自家的小師弟要比自己強上太多。


    世人也因此對這位生死道尊的小弟子愈發關注起來。


    奈何此人是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人物,一直待在生死道宗的山門之中,始終不曾露麵,雪藏不出。


    誰能想到,今日世人竟然真的見到了這位生死道尊的小弟子。


    他和時空神子一同出現,彼此間像產生了一些摩擦。


    “可要繼續一戰?”


    見幼鯤上的年輕人久久不應,時空神子再度開口,戰意昂然。


    看得出來,他也很想領教一下這位生死道尊小弟子的手段,早日分出一個勝負。


    “無聊!”


    誰知,這位生死道尊小弟子隻回了這麽兩個字。


    眾人啞然。


    時空神子的臉色更是陰沉到了極點,如同一潭死水。


    “早就說了,下山必有麻煩事,打打殺殺的有什麽意思,道爺的命可金貴得很。”


    “道爺明明在山上待得好好的,那老東西非得一腳把道爺我踹下來,害得道爺我連酒水都沒備上一壺。”


    “走!去夫子山!久聞那大夫子養了幾壇老酒,名為君子笑。”


    “昔年我從老東西那盜來了一壇,至今韻味猶存,正好今日去夫子山再討要一壇。”


    幼鯤上的年輕人嘀咕聲不止,仿佛有些不滿。


    說到君子笑三字之時,兩眼卻冒出了精光。


    隨後,他便拍了拍座下的幼鯤,並未深入古城,而是直接繞開了時空神子,來到了夫子山前。


    出人意料的是,一人一鯤剛剛進入夫子山不久,便有一股盛威自山中傳出。


    片刻後,兩道身影從山中飛出,可不就是那一人一鯤。


    魚羨道重重地跌落,癱坐在地,憤憤不平道:“他娘的!討口酒喝也不行,那老家夥的麵子是真沒用。”


    緊接著,他又看向那夫子山,“這夫子山也是,這等待客之道,枉為天下儒門的浩然正宗。”


    來自生死道宗的年輕天驕旁若無人地碎碎念著,哪裏有半點天驕的模樣,反而像是凡俗世間的一個地痞無賴。


    那尊幼鯤似也和自己主子一個性情,主子道上一句,它就點一個頭。


    偏偏旁人無一敢應聲附和。


    隻因這夫子山就在眼前,誰敢在那位大夫子的眼皮子底下發牢騷?


    古往今來,怕也就隻有這魚羨道一人。


    好在這魚羨道也是個知進退的人,不曾打上山去,將這場鬧劇繼續進行下去。


    也就在這時。


    一尊老佛從古城深處走出,來到魚羨道身前,躬身行了個佛禮,“老衲應須彌佛子之命,相邀兩位神子前去一敘,說是有幾壇好酒,佛子不犯葷腥,希望這幾壇好酒有個好去處。”


    “須彌佛子?好好好!原以為你們這幫禿驢要比這幫酸儒古板許多,而今看來,恰恰相反。”


    魚羨道頓時來了精神,兩眼放光,站起身拍了拍肚皮。


    天下美酒最好的去處,豈不就在這裏?


    老佛不敢作聲,隻得領頭朝著古城深入。


    魚羨道緊隨其後。


    自始至終,他都未再看那時空神子一眼。


    這儼然是一種冷落。


    時空神子猶豫片刻,看了一眼那夫子山,終究還是耐住了自己的脾性,一步邁出,一同沒入古城深處,應須彌佛子相邀而去。


    與此同時。


    夫子山上。


    雲霧繚繞之間,一間草廬立於山巔。


    “這魚羨道,倒也是一個妙人。”


    草廬前方,一個年輕書生負手而立,眺望著山下發生的一幕幕,嘴角露出一道笑容。


    在他身後,還有一個身穿文士袍的中年人,低眉捧著一卷古書,看起來頗為入神。


    聽聞耳邊傳來的話語,中年人這才抬頭,放下手中的書卷,笑道:“怎麽,如此多的天驕雲聚而來,終於動了下山的心?”


    “下山?下山去幹嗎?就為和這些天驕爭鋒?賺取所謂的功名?”


    年輕書生搖了搖頭,“我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怕是下去就回不來了。”


    文士袍中年聞言,望著眼前這個一身橫肉,壯如蠻牛的文弱書生,溫和白皙的臉頰抽了抽。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當今亂世再臨,多下山走走,總是好事。”


    “你身為小夫子,也該早點挑起自己的擔子,早日成帝,偌大的夫子山,總不可能隻靠師兄一人。”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更何況,此番登天路提前開啟,乃是為了應對共工氏初祖的即將出世,實為應劫而生,道、佛二脈的天驕齊出,我儒門年輕一代總要去個人,充一充門麵。”


    “不去!打死也不去!山上山下,整個浩然天多得是儒門天驕,不缺我一個。至於亂世再臨?天塌下來,不還有師兄你嗎?”


    年輕書生神色堅決,俯身搶來中年手中的書卷。


    可還沒來得及翻看,夫子山外的遠空忽然傳來一股浩大的龍吟聲。


    山下的生靈盡數望去。


    四條漆黑巨龍橫空出現,身軀龐大,綿延如山,橫貫天地,牽動著一架古戰車滾滾而來,聲威喧囂。


    古戰車上,一道身影屹立。


    殘殘老陽之下,金甲白發的青年眺望著遠處的俊秀神峰,呢喃道:“那裏便是夫子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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