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五門,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作為當今天下五大勢力之一,道門正統傳承,無數江湖弟子,武林中人向往的修道聖地,雲上五門在武人心中的地位一向穩固。再加上當今聖上信奉道教,自封“道君皇帝”,厚待道士,一時間讓雲上五門風頭無兩,隱隱有霸占江湖群雄之首的跡象,更不用說其本身實力強悍,甚至還有武聖坐鎮了。


    五家門派共研道法,但各有所長。就像龍虎山以五雷正法聞名,乾元宗憑借太極神功屹立不倒,聖英教也有自己的鎮派絕學,看家本領,那便是先天八卦敕令。


    通過修習八卦先天功,以獨特的道門內力催動符籙,用靈活多變的技法應陣對敵,這便是聖英教弟子所擅長的戰鬥方式。


    敕令六法,巽風招來!


    話音落下,平地風起,驟然吹來的狂風叫四人睜不開眼。


    張承楓深知機會難得,這半路殺出之人也不知是敵是友,料想時局隻會更加混亂。當時瞅準時機,一腳踢開麵前的杆秤,猛然將對方撲倒在地。


    嶽鵬舉也是趁機舍了斷棍,一把抱住扁擔,同對麵那高個少年角力起來。要論膂力,嶽鵬舉還真沒怕過誰,盡管對方亦是壯碩無比,但在嶽鵬舉的牽製下一時竟也動彈不得。


    正當眾人紛亂之際,林中卻悠然走出一位少年,左手負背右手執劍,頗有高人風範。隻是觀其模樣,短衣短袖,褲腳挽起,倒像是在碼頭搬貨的短工,叫人瞠目。


    四人見其模樣,不由心生警惕,也不互相爭鬥了,各自退至兩側,打量著這位林中少年。


    “咳,你們先停停手,我找這位張兄弟有點事兒。”


    那少年自顧自說道。


    “你認識我?”張承楓疑道。


    “誒,鐵馬鑄行張承楓嘛,你的大名在三川道可是無人不曉啊。”少年向著張承楓擠眉弄眼道,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可惜張承楓沒看懂。


    二人自說自話地聊了兩句,惹得一旁的高矮兩位少年頗為不爽。那矮個子抬起手中杆秤罵道:“誒誒,把我們當空氣呢!允許你們走了嗎?”


    一旁的高個子似乎不會說話,卻也在一旁“呃……呃”應聲,似乎在附和矮個子的發言。


    “嘖,”少年不滿地瞥了一眼高矮兩人,亮了亮手中的長劍,“怎麽,看不出小爺什麽身份嗎,哪兒來的野路子也敢在這叫囂。”


    那矮個子全沒繼承一點兒撫嶽賣油翁的寡言少語,倒像天生一張臭嘴,專愛奚落別人,當下又嘲諷道:“知道,敕令八法麽,雲上五門聖英教的路數。不過嘛……堂堂道門正統的弟子,怎麽會淪落到副會場來跟我們這幫野路子爭鋒啊,怕不是門裏的……拖油瓶吧?哈哈哈……”


    一旁的高個子也“啊啊”叫了起來,指著少年不停笑著,樣子十分滑稽。


    少年似乎被戳到痛處,額上青筋暴起,緊了緊手中長劍,向著張承楓二人咬牙切齒道:“你們退後,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家夥交給我來解決。”


    張承楓同嶽鵬舉對視一眼,巴不得看他們鷸蚌相爭,連連點頭退至其身後。


    少年大喝一聲,擼起袖子,擺了個邀戰的架勢,手握長劍嚴陣以待。


    “你過來啊!”


    那高矮兩人一看就是相伴許久,配合十分默契,互相眼神交會,無需言語,這就打上前來。


    少年臨危不懼,長劍圓舞,以暴風之勢搶攻而去。


    “敕令六法,巽風招來!”


    三人兵刃相交,戰至一處。一合下來難分敵手,看得張、嶽二人不由心中暗讚。


    三人收勢再出,又一回合,依然難分高下。


    那少年步伐變換,忽地劍勢一變,朝高個子下盤攻去。


    “敕令七法,艮山招來!”


    “小心!”


    矮個子以為對方變招,意欲出奇製勝,當即出言提醒同伴。哪知那少年劍法未變,依舊承襲剛才的路數,反倒打了高個子一個措手不及。


    少年見一擊得逞,當下洋洋得意,猛地又朝矮個子攻去。


    “敕令三法,震雷招來!”


    一擊又中,害得矮個子的杆秤差點脫手而去,可少年使的依舊是原來的劍法。


    二人被連番戲耍,不由大怒,使出看家本領輪番進攻,一時也打回了些局勢。


    三人又戰三五回合,那矮個子似乎明白了什麽,驀地勃然大怒,挑著杆秤罵道:“娘的,這小子隻會一招巽風六法,莫要再上他的當!給我揍他!”


    “啊啊!啊!”高個子也是怒火中燒,舉起大扁擔就是不要命地向少年砸去。


    少年左右為戰,奈何手上本事本來就不多,被對手熟識了劍法路數,理所當然地漸漸落入下風,隻有招架之功,再無先前邀戰的氣魄。


    “這怎麽,看著不太對啊……”一旁觀戰的嶽鵬舉撓了撓頭,詢問似的看向張承楓。


    “誒……喂!我說!你們還不來幫把手!”


    少年一邊應戰一邊呼喊,窘迫之態不堪言表。


    好家夥,這是在象鼻子插蔥——裝蒜呢。


    沒法子,畢竟也是來幫手的,此刻溜走多少有點不講道義。


    張承楓“錚”一聲拔出長劍,風雷劍法施展開來,不假思索地闖入三人陣中幫少年拆架,幾人頓時戰作一團。


    有了張承楓的加入,戰局優勢漸漸向他們二人傾倒。再怎麽說,畢竟張承楓聚炁如海,也算師出名門,武功基礎十分紮實,而那少年亦是師承道門正統,再不濟也非江湖異人,半道出家的野路子能比。二人仗著內功優勢,逐漸扳回了一城。


    矮個子眼瞅局勢不妙,杆秤左右點打,左手於背後偷偷摸出秤砣,虛晃一式,猛地一揚手,那秤砣便“唰”地朝張承楓麵門打去。


    張承楓殺招才起,若是此刻回身相護,免不得亂了陣腳,挨上對方的杆秤點打。


    這老油翁所使的點打之功,雖不及蘇家的名門傳承博大精深,但勝在一個簡明迅捷,以杆秤打人要穴,阻其經脈,叫對手力不從心,節節敗退。


    張承楓正兩難之際,“嗖”的破空聲貼麵襲來,一枝鐵頭竹箭正中秤砣。兩相碰撞下,“叮”一聲各自墜下。原來是嶽鵬舉尋不得趁手兵刃,忽然想起自己背上的大弓,旋即張弓搭箭,一氣嗬成,精準無誤地將秤砣擊落。


    好箭術!


    張承楓暗自讚歎,隨即一式雨疏風驟逼退對手,緊接著又一招出其不意的銀瓶乍破震得對方手臂發麻。那矮個子終是禁不住強大的氣勁,將手中杆秤甩落出去。


    有破綻!


    張承楓看準對手踉蹌的片刻,待要一招製敵奠定勝局,卻不想從天而降的一道寒芒讓他不由渾身一顫,汗毛倒立。


    那柄熟悉的镔鐵大刀攜著劈山搗嶽之勢,直奔張承楓麵門而來!


    …………


    時間已過申時,洛城的會場內依舊人山人海,但相較於早前的氛圍已然輕鬆了不少。經過大半日的比武,選手和觀眾們都耗費了不少精力,眾人都三三兩兩在場中尋地兒歇息著,更有蘇玖泠這般已經獲得晉級資格的選手,都早早離開會場,到城中遊覽去了。


    醉仙樓的雅間內,楚天曦顯然已經有些不勝酒力,對著酒中仙的勸杯連連擺手。修道之人自是比常人更勝酒力,可若不運功化解,看來這武聖也難擋“天仙醉”之威,可見此酒勁道十足。


    一旁的酒中仙向來以“酒仙”自詡,自然不會輕易敗在這三杯兩盞之下,可痛飲半日,現在也是麵色漲紅,搖頭晃腦。


    “哈哈,痛快,痛快!”酒中仙兀自撫掌大笑,不亦樂乎。


    “如何?這酒比之我嵐山的曲鬥香,也所差無幾了吧!”楚天曦笑道。


    “誒,勝之遠矣!”酒中仙喝得暢快,口無遮攔,又端起一碗一飲而盡。


    “胡說!”楚天曦也是酒勁上頭,聽得這話一臉怒容,哪管什麽長幼尊卑禮儀節數,指著酒中仙道:“你要這麽說,以後可別想來我嵐山騙酒喝了啊。”


    “誒呀呀,小楚別當回事,老頭我胡言亂語罷了,喝酒,喝酒!”


    酒中仙打了個嗝,瞅著會場方向突然問道:“誒我說小楚,怎麽還沒見你那小徒兒呢?”


    楚天曦擺擺手,“小子還沒進門呢,可不得亂說,還得看他願不願意跟我楚某上山啊!”


    “廢話,你看上的還有能跑了的?怎麽還不上場?”


    楚天曦嘿嘿一笑,“那小子在外頭呢!”


    “西郊的會場?不會吧,你小子什麽時候淪落到在丁等武人裏找苗子了?那不去看一眼?”


    “哼,他要是連副會場都殺不出來,那我還帶他回山作甚?”楚天曦頓了頓,話鋒一轉道:“不過這回可真是傅老兄走了眼呐,不然這個大便宜哪輪得到楚某來撿。”


    “哦?”酒中仙一聽這話來了勁兒,掏出自己的羊皮紙來,湊到楚天曦近前擠眉弄眼,“怎麽回事?透露兩句?”


    “道心劍膽。”楚天曦故弄玄虛地道出四個字。


    酒中仙眼神一亮,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天曦。


    像道心劍膽這般體質,如同鶴骨龍筋,天生神力一樣,都是百年難遇,極為罕見的存在。若是楚天曦所言不假,那此子斷然又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


    別人或許不信,可他酒中仙是何許人也,見多識廣,這樣鳳毛麟角的先天體質可是真實存在的。


    酒中仙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抬頭問道:“莫非跟上回鬧得沸沸揚揚的道門叛徒有關係?”


    楚天曦歎了口氣,不置可否。看著酒中仙的羊皮卷啞然一笑,似乎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


    雲上五門,當屬煌星閣門規最為嚴格。而其餘幾派要是落個掃地出門的下場,那所犯之事怕是非同小可。


    但既說是叛徒,卻不清理門戶,隻是淪為道門棄子,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大家都知道其中隱秘。


    隻是沒有人敢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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