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張開的時候,畢良看了一眼裏麵的空座,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充裕的位置,他回首,略去站著的青年,還有他臉部的一切哀戚。張望四下橫七豎八的屍體,收回目光的時候,心隨著視線經曆了一個世紀的滄桑。雙膝著地,下跪——對別人是自尊的難關,對他,是自尊和腿疾的雙重難關。“對不起!”悲痛時,淚縱橫。他跪的是亡魂,哭的卻是一個活著的人,那人,也傻,也笨,更無知。看著畢良,柴敏思突然醒悟了自己的處境,向畢良索求原諒的自己正走在愚蠢的深淵,現在的他們已經不再是用原諒和不原諒就能化解。畢良起身,在沒看柴敏思,義無反顧的走進龍玨車子。他和畢良之間逐漸拉大的距離預示著兩人永遠不可能縫合的傷口,它沒有愈合的可能,隻有眼睜睜的惡化下去。那年,又是那年的情景再現嗎?那年畢良把他送進柴家,他不明白哥哥為什麽要把自己扔給一個陌生的家,是不是他這個累贅太沉甸,這是不是拋棄?!如果之前的是愛,那麽這之後就是愛和恨的分水嶺,慢慢等它們混合雜糅到分不清彼此為止,也不知道愛多還是恨多,或者它們平分秋色。他因為迷茫,所以糊塗。他沒追上去,站在原地,注目龍玨怎麽關上車門,怎麽走到車另一邊鑽了進去,車是怎樣從靜止到啟動。然後再怎麽遠離自己而去。他就像個觀眾一樣,把一幕短劇從頭看到尾,因為他不想重複再一次的悲愴。分別,不要再演了,他不想和上次一樣,追著車拚命的跑,一直到那車沒了蹤影為止,和那種發狂的狀態相比,他這次想平靜的接受。因為,這一次的結果,是他親手造成的。不過,他並不是沒有砝碼,喃喃的,反複的,念著他剩下的唯一希望:“哥,能救你的人隻有我。”能為畢良做骨髓移植的人隻有他,他知道,比誰都清楚,早在他命令趙瑾瑜實施計劃之前,或者更之前。他突然奔跑了起來,衝著正在起速的車狂奔了過去:“哥!哥!”車停下,柴敏思一把拉開車門,他決定拿出殺手鐧:“能救你的人隻有我!隻有我!”龍玨轉過頭,驚訝的看著柴敏思,他又轉過頭看向畢良,這時的龍玨很矛盾,他希望柴敏思救畢良,他又希望畢良和自己在一起。他是沒有選擇權的,無論是柴敏思,還是自己,他們出了題目,能答卷的人隻有畢良。畢良還是沒看柴敏思,他低下頭,聲音也這樣的低了下去,幾乎微弱到聽不清的地步:“敏思,順其自然吧。”順其自然?就是明知——,你還是決定拋棄我?!放棄自己?!哥,你——。柴敏思不再多說,合上門,轉身,和畢良,各自分離。 弑火 正文 第160章 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他在等死,你呢,你在等什麽?”“我也在等死——。”敞開德瑞公司的大門,放龍玨這樣的人進來,不是柴敏思仁慈,也不是他想和這人化敵為友,而是在三個星期中的煎熬下,他已經疲倦不堪。他想找一個人聽聽於己無關的故事,權當消遣。“他還好嗎?”“我已經讓他接受治療了。”輕描淡寫的答複,柴敏思聽出裏麵藏不住的擔憂。龍玨見柴敏思沒有讓他落座的意思,徑自找了沙發中央容納下自己的高聳身軀。環視這間被一架鋼琴占去所有空間的辦公室,白的琴身和整座漆黑裝飾布置分外格格不入,就像一隻惡魔擁抱著一位天使。“是麽。”龍玨隨意在一個鍵子上敲擊一下,奏出的卻是低音。柴敏思瞥了一眼鋼琴問道“《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聽過嗎?”“沒有。”“每當我聽見哥哥彈這曲子時就在想,裏麵的主人公在經曆了什麽呢?為什麽中間經曆了那麽多的波折,卻在結尾一筆帶過呢?現在想來,因為累了,真的累了,所以就放手了——。這就說明了世界上的愛,無論過程有多驚心動魄,結局總要歸為沉寂。我想明白了,你呢?你是不是還走在中間上,還沒到後麵吧?”“我求你!救救他!”撲通!龍玨跪於柴敏思麵前。讓柴敏思有一刻的驚詫,他猜到龍玨可能的目的,卻沒想到竟然是用這種謙卑的方式,這種方式完全顛覆了龍玨這個王子般的人,他開始同情起這個宿敵了,俯視,龍玨跪趴的姿勢,他仿佛看見了自己,也曾經這麽跪在那個人麵前,也曾甘願自降身份的哀求過。結果,和此時的龍玨一樣,什麽也得不到,反而用自己的利爪重傷了自己。這樣的自己,需要自憐,需要自我保護。“你知道嗎?想讓這場結局沉寂,唯一的方法就是畢良死。”“你隻看見自己嗎?你隻能感覺自己的痛苦嗎?”龍玨從地上起身,朝柴敏思喊道。柴敏思一拳砸向鋼琴,琴身裂了縫:“他不愛我!他不愛我!他愛的是那個狗屁承諾!”整個身體突然趴在鋼琴上,低吼,配合著壓住的鋼琴鍵,兩者奏響了刺耳的尖叫,如同把柴敏思的心聲統統播放出來。“你不懂,你不懂什麽是愛。”往往覺得柴敏思可恨,此時此刻反倒覺得可憐,柴敏思從沒長大過,他的時間和他的愛情停在十八歲那年就再也不轉動了。還說什麽呢?說什麽都是白費唇舌,早該明白這個道理,龍玨走出柴敏思辦公室。龍玨剛走出去不久,柴敏思也走出德瑞的辦公大樓。站在大街,回首德瑞金碧輝煌的牌子,陽光晃得它刺眼。它驗證的就是他得到的,得到了原來想要的勝利,贏了柴家,贏了金錢,贏了名利,現在的他應有盡有,除了畢良。猛然的,他很想點一把火,燒盡這間大樓,因為現在看著它是那麽的不開心,好比映照他的不開心,那個明晃晃的牌匾越來越刺眼。“三爺!”王小軍畢恭畢敬拉開車門,今天的日程是去飛機場,然後和一幫小日本談筆買賣。“不去飛機場了,去海邊——。”留下這句話,柴敏思一頭進了車裏。“是!”心有疑問,王小軍依舊照辦,他知道明天的商談很重要,卻沒出口提出異議,因為三爺臉色鐵青。拉了駕駛杆,王小軍調轉車頭,這個城市有兩個海,但是三爺要去的隻有一個,他不止一次帶三爺去過。到了那裏,三爺會整天整夜徘徊,像是在回憶,更像是在等待一個遲到的人,時不時看表。突如其來,一輛出租車迎麵開來,不躲閃,也不踩刹車。王小軍嚇壞了,立即腳踩刹車。那車尋死般的衝過來。兩車相撞的瞬間,王小軍驚訝於那車的主人長了一張美若洛神的麵孔,憤怒也不損毀他的容貌。 160、疼“是!”心有 疑問,王小軍依舊照辦,他知道明天的商談很重要,卻沒出口提出異議,因為三爺臉色鐵青。拉了駕駛杆,王小軍調轉車頭,這個城市有 兩個海,但是三爺要去的隻有 一個,他不止一次帶三爺去過。到了那裏,三爺會整天整夜徘徊,像是在回憶,更像是在等待一個遲到的人,時不時看表。突如其來,一輛出租車迎麵開來,不躲閃,也不踩刹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