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不是更好麽?!你以為我在乎他死活麽?!”紙片飛灑漫天,盤旋而落時,當最後一片紙從他麵前蕩下後,周一諾終於把柴敏思的臉看個清楚,他的麵孔身處一半光一半陰之中,界限分明的臉映照出兩種表情,於是愛和恨兩種情感也由此分隔開。“你知道你再不能後悔。”“他不死在我手上我才會後悔。”按在門把的手輕轉,門幽幽露出裏麵的情景。畢良一直在熟睡,柴敏思忘了關窗,風潑入房內,撩得畢良額前發絲亂飛。邁步來到床前,首先關了窗。風再也不能來打擾,畢良的頭發又恢複安穩。端詳著那張麵容,上麵塗抹了太多滄桑和悲涼,讓人不忍目睹。撫著畢良的臉頰,一片白發從鬢角偶然間外露,柴敏思凝視了那黑塚內的白煙一會,然後伸手親手把它埋了進去。門外周一諾瞟了一眼裏麵,靜默不語。一個護士端著藥瓶走了過來:“周醫生,這是畢良的藥。”周一諾朝屋子望了一眼,定了定心神,接過藥,走了進去:“畢良!我給你開了藥!”緊合的眼有了鬆動,輕喘了一口氣後,畢良遲緩醒來,正看見周一諾端著藥走過來:“醫生——。”周一諾即刻朝畢良使個眼色,讓他不要暴露曾經相識的事情,目光又瞄了瞄把注意力放在藥品上的柴敏思身上。畢良立刻領悟周一諾的意思,把剩下的話轉成別的語言:“——謝謝你——。”“我給你開了藥——。”“不需要!”旁邊的柴敏思突然吼道:“他不需要吃藥!”畢良沒說什麽,也沒看旁邊的弟弟,他看向周一諾,眼中是一覽無餘的淡薄:“醫生,給我開些止疼的藥吧,隻要止疼的就好。”“止疼也沒必要!吃藥太浪費了!”“柴敏思你有沒有人性!”周一諾實在看不下去,爆發出聲。一隻手牽住了周一諾的衣袖,他順著那隻手看去,是畢良哀求的眼光。想要破口大罵的話也因此半途而廢,周一諾轉身把藥仍給護士,大步離□間。走到門外,看見滿地的資料,彎腰一一拾起。最後一頁赫然寫著骨髓移植血型匹配者的名字——柴敏思。 弑火 正文 第153章 踉蹌沒和周一諾打聲招呼,柴敏思就帶著畢良出了院。畢良想和周一諾道別的,但是他很明白柴敏思是不會同意的,當走出醫院大門時,他不經意的回望了一眼。站在陽台的周一諾看見了,他也看見了畢良被柴敏思毫不留情的塞進車裏。車喘息都不給的就開走,像多一分停留就會多一分驚懼似的。“柴敏思,你真的不會後悔嗎?如果是我,一定會的——。”扶著欄杆,遠目車走的方向,周一諾不禁感慨,拿出電話打給另一個早就後悔的人。從醫院回來的半個月內,風平,浪也靜。畢良和柴敏思如平常的兄弟般生活,隻是有時候柴敏思會摸進哥哥的放,要一個擁抱。和昨天前天一樣的早晨。“你會回來吧——會回來吧——會回來吧——”一連重複了三遍的征求話語令柴敏思心煩意亂,在最後一遍還沒出口的時候照著畢良胸口就是一拳,出手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控製力道,一個殺手的拳頭打在一個血癌病人的身上——後果可想而之,但柴敏思不想為此而懊悔,甚至都沒伸手去扶一下踉蹌的人。畢良捂著胸口,動作和表情都停滯了一下,然後劇烈的咳嗽著,卻還想著為此而歉疚的弟弟,擺著手道:“我沒事,我沒事——。”從生病開始,畢良發生了急劇的轉變,不管是動作還是話總是在重複開頭直至結尾,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吱噶著生鏽的發條一遍一遍強調著自己的記憶,隻不過畢良強調的部分不是記憶——。他本人是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不好的,給身邊的人造成了困擾也知道。過了一會,直到畢良的咳嗽不再響起,柴敏思才轉過頭看向他,蒼白的嘴角邊掛著一條血漬,應該是巴掌太過用力而讓牙齒撞破舌頭造成的傷害。“你會——”話再沒進行下去,畢良突然發現自己又重蹈了剛才的錯誤,快速閉了嘴,偷瞄著柴敏思,生怕他再生氣不開心,被打的事他並不感到有什麽委屈,也許是被打慣了,也就忘了委屈是什麽,隻希望敏思好著,能開心著,由於自己的囉嗦讓弟弟煩躁了,他由衷感到抱歉。像他這樣的人,瀕臨死亡的時候會比平常更在乎別人的感受——,也會比平常更無意識的暴露自己的需要。畢良膝蓋處巴掌大的淤青吸引了柴敏思的注意力,因為什麽而受傷?柴敏思比誰都清楚,他不止一次目睹畢良站不穩摔倒在地,而趴在地上四處尋找支點的可憐家夥明知道弟弟也許就在隔壁的房間或者更近的地方就是不開口呼救。既然不需要幫助,那他是不會伸出援手的,而且看著男人像條蟲子一樣在地上爬著,也未嚐不是一件快事。輕微的按壓都會令血癌患者的皮膚出現淤青,更何況是摔跤呢,最近越來越多的淤青出現於畢良的身上,幾乎要覆蓋他本身的皮膚麵積。他會不會就這麽因為淤青而死呢?有過這類想法,一會就覺得這種想法太過天真,這個老東西是很能活的。走到鞋架邊換上鞋,鞋架上的掉漆令他有些不滿,把畢良弄到這種破爛的住宅裏本是他的意思,當初也沒細想自己也要一起住在這裏,現在卻對當時的安排有了抵觸心理。“敏思!”因為語氣裏的急切使柴敏思回了頭。“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沒理睬畢良,也沒答複什麽,盡管有點吃驚這種像是妻子對丈夫的詞語,但當時並沒覺察這詞句有什麽不妥。柴敏思現在已經不會再把心思放在畢良身上了。毫不客氣的接收了柴家產業後,有很多的善後工作要作,公司的員工需要大換血,股東那邊也是因為重建計劃不一致而成天吵架,光是聽吵架就需要拿出一上午的時間。想把一個死人救活是需要很大勇氣和精力的,可恨的是柴家產業幾乎是半死不活的,就像眼前這人,令人心生煩厭。忙碌從一個混亂的工作會議開始,接著是一批又一批的文件需要批示。今天等他忙完工作時候又已經是半夜12點了。驅車回家,秘書那邊還在匯報明天的日程,他早就煩了,不等說完就切了電話,拽掉耳機,打開錄音機,連播了好幾次才找到放歌的電台,正好播的是《甜蜜蜜》,以前喜歡是因為畢良喜歡,當時並不是愛屋及烏,隻是想把畢良的性格摸個透徹。這時候聽到,反而起了安神的作用,聽到一半,他猛地想起了畢良早上的話。不是期待什麽,但那句話的確隱含了期待的因素,柴敏思不自覺地加大了馬力。破宅子亮了燈,在遠處看不清,他還是朦朦朧朧的看見了,有了燈光,似乎就有了家的味道。到了家門口,停下車,沒掏鑰匙,而是按了門鈴,自從搬到這裏以後他鮮少使用這個門鈴,因為太古老的原因,門鈴按了幾遍都沒有聲響,最後還是無奈的拿鑰匙開門,開門的聲音應該驚動了畢良,一般他都會出來迎接的,這次卻沒有。是不是睡著了?也不對,血癌令他的睡眠很少,半夜他經常出來在沙發那裏坐著,可能是想看電視增添睡意,又怕驚醒弟弟而放棄了,常常是一坐就是一宿,這些,柴敏思都知道。“哥!”樓上樓下的找著畢良,當他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才發現——畢良不在這個屋子裏!沒有直達老宅子的公車!想要去市裏開車需要1個小時多,要是走路就需要4個多小時,附近連一家倉買或食雜都沒有,因為這附近根本不住人,除了這個老宅子外。畢良從搬進來開始就沒離開過宅子,也許有很多東西是他需要的,可也沒聽他提過。柴敏思隻記得自己在剛搬進來前買過一斤大米和一桶豆油,什麽水果蔬菜都沒買過,他本就是想讓畢良吃吃苦頭的。也不知道畢良是怎麽在這裏生活的,吃飯問題也是個謎。如果畢良說想要什麽東西,柴敏思不會拒絕,畢竟他不想把折磨畢良的事情搬到台麵上。是不是畢良經常趁著自己不在家而偷偷出去購買東西呢?!交通工具是什麽呢?!那雙腿嗎?!還是說龍玨、翁凱森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發現了畢良,於是帶走了他?!這樣想,畢良的失蹤就有了眉目,想到的可能性越多,心情就越煩躁,索性坐在地上,狠勁抓著頭發當作發泄。‘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想到這樣的話原來都是為逃跑而準備的托辭,怒火以勢不可當的趨勢升騰著。就在這時,門開了,畢良從外麵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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