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堂人的共識。整體來說,刨除三爺那刁鑽的口味和古怪的性格,在這裏當陪護還是滿舒適的,醫院還給高級病房配備了陪護睡覺的床。被三爺的八寶粥和糖醋排骨折騰了一天後,好不容易弄個空擋睡上一覺,半夜,就聽見了這麽一聲聲滲人的哭。高級病房的牆不應該這麽薄的,也許是哭聲太詭異的緣故——好像在刻意壓低,卻因為聲音本人的特殊聲線反而清亮了起來。王小軍撞著膽子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卻發現門開著,接著走廊的燈光,他發現三爺竟然不在床上了!驚出一身冷汗,也不管什麽鬼神的,推門就跑了出去。還沒等他跑出多遠,就在隔壁的病房外找見了三爺。那時的三爺脊背挺直的站在隔壁門外,正透過半開的門縫在凝視著,具體裏麵發生著什麽,王小軍不知,他隻知道悲傷像一場大雨對著三爺單薄的身影瓢潑而下。 弑火 正文 第131章 賀卡翁凱森兌現了他的承諾,夜晚,支走家裏人,把畢良領入房間,還好心的給他一雙拖鞋,畢良這才發現自己光著一隻腳一路走來,做完這些,翁凱森然走了出去,虛掩了門,兩人都沒話可說,盡管畢良內心充滿了感激,卻也不知道感謝從何說起,幸好翁凱森不稀罕。畢良小心翼翼走向病床,每一步都是更深的痛,加重加重——,每一步都異常崎嶇坎坷,恐懼和悲苦一並在他耳邊呼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不想再在墓地祭奠最愛的人,這輩子有些事一次就夠,有些致命受不住兩次。他已經三十六歲了,已經不再是失去的年紀,也是一個失去不得的年紀,他隻能不斷不斷的增加珍惜,不是丟了一支筆某天突然在某處找到的心情,他對翁士博的感情複雜也深沉,他把這些感情悄然無聲深埋地下,因為他本就不是外露的人,直到翁士博中槍,一切都從地下迸發到地上。畢良來到床邊,他看著兒子,兒子卻看不見自己,翁士博最後中槍的場景還在腦中徘徊,兒子最後好像要跑過來,要擁抱自己,是不是?!士博——,是不是?!是不是要擁抱爸爸?!我們終於團聚了,但不要是這種形式——不要——。手要拂去男孩臉上蒼白,卻停滯半空中,那刻的躊躇來自於畢良內心的顫抖,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親手驗證兒子沉睡不醒的事實——,他害怕——。托起兒子的一隻手,貼在臉側,摩挲著,原本熱氣騰騰的手怎麽就冰冷了呢?!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們說好了的,爸爸和你還有你敏思叔叔要一起生活,我們組成一個家,有家才是幸福,爸爸有你才是完整。的0f再也忍不住,男人,三十六歲的老男人伏在床邊,握著兒子的手失聲痛哭。聲音慘烈而淒楚——。站在門外的翁凱森再也聽不下去,轉身離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陪伴了柴敏思25年,清越高亮——,隻是他從沒在哭泣中聽見過。那音吵得柴敏思再也沒有睡意,忍著痛,捂著傷口下了床,走出病房,這些動作沒驚動熟睡的王小軍。順著哭聲的紋路,柴敏思找到隔壁病房,他必須要確認來源,也許是某種巧合——,輕輕推開病房門,裏麵明亮的燈光下,一個男人握著一個男孩的手趴在床邊,肩膀一聳一聳,聲音就是從那聳動中傳來。不必去看臉識別,25年期限,單憑一個背影就已經知道——那男人是畢良,沒有第二人選。翁士博就算病弱不成人形,柴敏思還是一眼認出,他是自己的侄子,最準確的說法是——畢良的兒子。哥哥,哥哥。。。。。。,心裏多一聲呼喚,傷口就痛上一分。哥——,你可知道,你的兒子在病床上,我呢,我也在和死神搏鬥,翁士博在疼,我也在疼,我倆的區別隻在於,你在他身邊——。我們兩人注定有一人退出你的視野,我知道,退出的人是我——。當王小軍找到柴敏思的時候,他們的三爺早已淚流滿麵。柴敏思彎下腰,他再也承受不住傷口的疼痛,也許說是心痛更讓他承受不起。王小軍嚇壞,半抗半拉的把柴敏思拖進病房裏。柴敏思一倒在床上,燒就上來,頭滾燙滾燙,王小軍趕緊叫來醫生。翁士博的病房裏,畢良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回了一下頭,朝身後的門看了一眼,門外隻有如紙的雪白燈光,其他,沒有。畢良不明白為什麽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一聲一聲,悲切而幽怨。抬頭,無意間看到點滴瓶空了,很專業的拔下針頭,按響呼喚鈴。他不知道與此同時,隔壁的王小軍也按響了呼喚鈴,他也不知道另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在也生死邊緣掙紮著。一夜在平靜無瀾下度過。翁凱森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說服翁家人不來病房照看翁士博,病房隻剩下翁凱森和畢良兩人,畢良眼不離滴管,好像他把自己的生命也注入藥液中,全部澆灌給了翁士博。保持了一上午的默默無語後,還是翁凱森決定率先起了話頭:“你不吃飯嗎?”過來半天,畢良才有了反應,搖頭。“不吃飯怎麽照看小博?!”翁凱森話裏有了擔心,他自己是感覺不出的。畢良還是搖頭。“操的!你就不能說句話嗎?!”翁凱森可不是能忍受畢良的悶葫蘆,兩句對話就勃然大怒。但是畢良沒受什麽影響,一般人都會被翁凱森的語氣嚇到,而他隻是微微的側過頭,終於把注意力從男孩的身上轉移到翁凱森的身上。雖然不是很滿意,但男人終於肯正視自己,還是令翁凱森的怒火暫時壓了壓,口氣緩了緩:“你不想吃點什麽嗎?”“我想給士博拿些換洗的衣物。”答非所問,畢良也不是成心忽略翁凱森的好意,隻不過以他現在狀態,根本沒有什麽辨別能力,別說去思考翁凱森的好意。出人意料的,翁凱森沒再次生氣,了然的點頭:“你去吧。”好像和畢良配合得很流暢的夫妻,丈夫的任何舉動,妻子都表示支持。翁凱森去除冷硬的回答令畢良心安了不少,畢良竟產生了潤菲就在身邊的錯覺,不自覺的衝翁凱森一笑。畢良出了門,翁凱森還沒從那個笑中緩過勁來——和畢良相處的7年來,他幾乎沒見過這個男人笑過,所以,沒人知道這個笑容對翁凱森有多珍貴。門關的回音在空蕩的房裏響了很久也沒落下來,因為沒人住,所以連房子也表示自己的不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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