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沒心情欣賞拉拉隊女孩們的超短裙,忐忑的坐在更衣室抖動雙腿。高個男生一把按住他的腿:“嘿!緊張可真不像你!怎麽了?好久沒參加比賽有點害羞了?!”“也許吧。”出乎高個男生意料,翁士博竟然沒反駁。很不像平時的他。高個男生調侃道:“怎麽了?看台上有你喜歡的人?”翁士博吃驚的瞅著高個男生,好像突然間一扇窗戶敞開了,放進了光亮。中場休息結束,翁士博跟著其他球員上場,心中盤旋的全是那句——‘喜歡的人’。當男孩最後一個三分球鎖定勝局的時候,再次抬頭看向觀眾席,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弑火 正文 第126章 不安散場的時候,人潮洶湧,翁士博夾雜在其中奮力尋找著男人的身影,自己被推著向前,朝著無知的方向衝去。穿過每一條羊腸縫隙,張望著、搜索著——四麵八方全是黑壓壓的頭顱、陌生的麵孔、冷漠的神情,全是這樣,他隻想找到那個不是這樣的人。不斷的、不斷的奔走著,不安在心中漸漸延續成一條延綿的線,連接著無底的恐慌——他總是怕這種情況,因為他們之間的牽絆是無可預測的。就好像在林海中迷了路,四周所有的路途都是迷宮,家成了最最無望的向往,也隻能成了向往。爸爸——!溫暖的掌心拍在男孩肩膀上,隨後是淡到多聞一下就會少一分的香草氣息,男孩緩緩轉過身,看見麵前站著手拿飲料的男人,驚訝從他的臉上隱去,然後是失而複得的喜悅。“喝吧,你一定很渴。”畢良把飲料塞進兒子手裏。原來是買水去了,原來是這樣。那個模糊的念頭終於形成清晰的,男孩張嘴:“我——對你——。”“嘿!臭小子!你又不參加頒獎禮!”高個男生大力的拍了一下翁士博後背,話也就此打斷,接著跑過來剩下的三名隊員。隊友大肆的指責了一番男孩的不辭而別,眼尖的高個男孩注意到身邊一直含笑的畢良。“這位是?”高個男生問道。畢良屏住呼吸,眼望著兒子的回答。其他人也把目光集中於翁士博。士博啊,會接受一個無能的、無力的父親嗎?他不能帶給士博你榮華富貴,有時連溫飽的程度都達不到,這樣的父親,拖著殘腿,給你丟臉了是吧?那,不回答也好,不認也不怪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不給你帶來麻煩才好。想著,畢良抹去眼中的期待,撇開臉,看向腳尖,無意間的還是落在帶來恥辱的右腿上,平生第一次埋怨這隻沒用的腿——。翁士博頭轉向畢良,想看他的反應,正好趕上男人撇開臉,但是轉瞬間的熱切還是被撲捉到了。男孩笑上眉梢,向前拉近和畢良的距離,冷不丁扯住父親衣角:“老爸!他們問你呢!”畢良過了許久才抬起頭,徐徐朝著兒子的方向望去,那一望掃去男人太多的委屈和苦澀,像哭的笑從男人擴展開來。男孩看著這樣的父親,和他一樣泛起翻滾的苦味,攪亂本該平靜的心湖。老頭——,你不能再受苦了,我不能再允許你受苦了——。會好的,會好的。男孩的手從衣角滑到男人的手上,握緊,回頭,對畢良嶄露一個大大的笑容,也是最強有力的安慰。了解翁士博的隊友驚詫萬分,他們很久以前就聽說翁士博沒爹沒娘的淒慘身世,現在竟平地出了一個父親,不能不吃驚,而且這位父親——幾人無所顧忌的打量著,除了整潔沒有第二個詞能來讚賞這種寒酸的穿著,右腿好像不自然的站立著,麵容更沒有值得稱道的英俊或者偉岸,相反是完全的平凡和瘦削。這樣的人,是翁士博的父親?!幾人麵麵相覷,但是隊友裏麵有個耐力強的人看久了這張臉,又會發現和翁士博共同的相似地方——比如眉角尖銳的甩尾,比如眉間溫柔的蹙合,比如看得越仔細就會發現越多的那些微妙之處。從外貌上說,翁士博是那種典型的陽光男孩,會笑而且會笑得很好看,會怒而且也會怒得很淩人,擺在哪裏都能成為最耀眼的裝飾物;而這個老男人,就算擺在皇帝的寶座也會被忽略不計。但是,說不上的感覺,兩個人放在一起就是很搭,好像他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分開是老天的不對,隊友們一致有著同樣的想法。他們應該為隊友找到父親而高興吧。“來家裏玩吧,士博一定很高興。”確認了身份以後,畢良就立刻進入作父親的備戰狀態。“好——!”‘啊’還沒發出來,高個男生腿肚子就挨了一腳。“想上我家怎麽可能?!我老爸很辛苦打掃的!讓你們禍害啊!”翁士博大叫,順手把畢良拽到身後。“哈哈哈!”眾人先是被他的護食動作嚇了一跳,然後都明了的大笑——這家夥還沒長大呢!“我先走了!”翁士博拉著畢良就走,畢良還沒反應過來就由著兒子的強壯手臂被拐帶了,男孩根本不顧身後幾人的敘舊之情,走的很幹脆。“喂!什麽時候再過來比賽啊!”高個男生跳腳大喊。翁士博的回答就是揮了兩下手臂,什麽承諾都沒留。盯著那個緊緊相連的背影,高個男生突然醒悟——等這小子來比賽也許要取決於他身邊的那個人呢。一路上,父子二人有說有笑,翁士博向畢良講了很多以前在籃球部的趣事,還有他因為一時覺得無趣而退部的事,畢良對兒子的任性一笑置之,他打算對翁士博的教育采取民主式的,放手讓翁士博自己去選擇才是父母最應該做到的責任吧,他這麽認為。“喜歡籃球嗎?”歪著脖子思考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估計是還不了解自己真正的理想,畢良道:“打籃球很快樂嗎?”這次是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看見在場上拚命的士博真的是很開心。”畢良隻說了這麽一句,他隻提供一個私人的建議。翁士博真的開始考慮放棄籃球是不是明智之舉,一時間,他忘了那時對父親沒說完的話,也許,那話很特別,特別到人生隻能說一次。畢良可不敢再親手掌勺嚇住兒子:“士博啊,我們去超市買點吃得吧。”翁士博立刻點頭讚同,他已經領教過畢良的廚藝了。“士博想吃什麽?”“魷魚絲、果凍、牛肉幹、魚片都可以,餅幹我不挑牌子,不過我吃奶油夾心的,薯片要芥末味的…。。。”翁士博不客氣的列舉一堆,聽得畢良目瞪口呆。原以為隻有弟弟才會對零食偏愛,沒想到兒子更勝一籌。畢良不聲不響的越過零食區,買了豬頭肉一類的熟食。翁士博對父親沉默的抗擊當然有所察覺,他實施了相反的對策——嘴巴一刻不停:“啊!我討厭吃豬頭肉!豬頭肉的骨頭咬不動!醬骨棒更不能吃了!雞心太麵!饅頭白得滲人!花卷鹹鹽放得比菜都多!報紙上說鹹鹽吃多了對心髒壓力太大!烤鴨脂肪太高了!容易得高血壓!”反正他總有理由把那些正餐擋回去,不管理由是不是正當的。終於畢良停止選材,索性對著兒子板起臉:“你到底想吃什麽?!”“想吃什麽我剛才都說了啊!你不給我選擇機會!”男孩堅持己見,話裏有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