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燈關了,伸手不見五指。


    外麵偶爾有腳步聲路過。


    沈煙的鼻尖全是席雲朔那股他常用的古龍水的味道,很淡,很雅致。


    她抬眸,看著黑暗中他下巴的隱約輪廓。


    “你問這個幹嘛?”


    她有些賭氣。


    席雲朔沒說話,就靜靜地抵著她。


    沈煙逐漸有些心虛,每次麵對席雲朔都是這樣,他一不說話,她就有點慌。


    “席雲朔,你真不講道理,你能和白小姐相親,我怎麽不能和別的男人聊聊?”


    她的語氣有點急,像是要急切證明什麽。


    過了幾秒,席雲朔開口:“他不是什麽好人,離他遠點。”


    沈煙笑了:“那你給我介紹個好男人唄。”


    席雲朔嗓音低沉:“你年紀還小,沒必要這麽著急。”


    “二十三歲,也不小了。”


    沈煙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嗬氣如蘭:“怎麽,你該不會是舍不得吧?”


    席雲朔抓住她的手腕:“別鬧,我在說正事。”


    “嗬嗬,把我拉進這麽黑的屋子裏,還跟我這麽親密,這叫正事?”


    沈煙不依不饒,“怎麽,和我睡了一次,不舍得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了?”


    “沈煙!”


    席雲朔有些咬牙切齒,“能不能正經點,我在認真警告你,覃揚這個人不行。”


    不知為何,“正經”這個詞戳中了沈煙的神經,她冷笑一聲:“不好意思,可能就像你母親說的那樣,因為我媽是小三,我遺傳了她的基因,天生就不是個正經女人。”


    說完,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席雲朔悶聲道:“我從來沒這麽想過你。”


    沈煙哽咽了一下:“但是其他人都是這麽想我的,你爸媽,甚至連沈懷雄還有沈逍,我不明白,他們以為我願意選擇這樣的出身嗎?”


    說著,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臉頰滑落。


    “席雲朔,我這輩子都要在這種不堪的名聲中度過是嗎?哪怕我什麽都沒做,隻是因為我是個私生女,就該遭受這些歧視嗎?”


    “那我寧可……從沒來過這個世界。”


    她說著,便捂著臉哭起來。


    席雲朔張開雙臂,將她抱住,下巴抵在她腦袋上。


    他沒說什麽,一言不發地聽著她哭。


    沈煙貼著他的胸口,怕被外麵人聽到,哭得很克製,低聲啜泣,但人抖得厲害。


    席雲朔的手臂收得很緊,沈煙甚至覺得勒得有些疼。


    但她很喜歡,盡管這家夥對她忽冷忽熱,嘴巴還毒,但每次和他在一起,沈煙心裏就莫名很平靜。


    “席雲朔,你可不可以不要和白小姐在一起?”


    在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嘴巴已經說了出來。


    但沈煙完全沒退縮,既然說了,就幹脆說清楚。


    “我……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我不想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踮起腳尖,仰頭,雙唇一點點靠近他。


    忽然,身體一輕,席雲朔放開她。


    “把眼淚擦幹,我送你回去。”


    他剛要出去,被沈煙死死抓住衣袖。


    “不準走,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答複,我們睡都睡過了,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黑暗中,席雲朔沉默許久,最終留下一句——


    “我和白蕊安是一定要訂婚的。”


    轟!


    沈煙如遭晴天霹靂。


    終於知道心碎是什麽滋味。


    “你甚至懶得騙我。”


    她的語氣充滿自嘲,揪著他衣袖的手一點點鬆開。


    席雲朔沒再說什麽,走了出去,在門口等她。


    沈煙深吸幾口氣,用力擦掉眼淚,自始至終,沒再看席雲朔一眼。


    他們來到宴會廳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溫妍、季寒時還有李斐然等人站在那裏。


    溫妍臉上明顯有著擔憂。


    季寒時輕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說著什麽。


    李斐然的西裝搭在肩膀上,無聊地單膝蹲在地上。


    “天啊,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被——”


    溫妍看到沈煙身後的席雲朔,立刻把話頭頓住。


    沈煙笑了笑,剛要說話,席雲朔開口:“她跟我在一起。”


    說完,看了眼明顯不耐煩的季寒時。


    季寒時正要教訓沈煙的話,不得不咽下去。


    “你哭了?”


    溫妍打量著沈煙,把她拉到一邊,小聲詢問,“席雲朔惹你生氣了?”


    “沒有。”


    沈煙搖頭,“我和他又沒什麽關係,怎麽會為他哭?”


    溫妍覺得不對勁。


    這兩人肯定發生了什麽。


    不過既然人家當事人不願多說,她也不好再問。


    “你坐我們的車回去吧。”


    溫妍握著她的手。


    季寒時麵色清冷:“讓雲朔送她回去。”


    席雲朔點頭:“行。”


    沈煙臉色冷淡:“不用了,實在不方便,我自己打車回去。”


    “行了,別爭了。”


    李斐然站起來,把西裝一抖,“跟我的車走吧,我單身狗一個,不怕你做電燈泡,也沒跟你鬧別扭。”


    沈煙求之不得,立刻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大嫂再見,我們先走了。”


    李斐然被她拽得大叫:“我靠,你慢點,後麵又沒有狼追!”


    季寒時瞥了眼麵無表情的席雲朔。


    “感情的事,你自己想清楚,不要搖擺不定,既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席雲朔推了推鏡片,扯起嘴角:“大哥您在說自己的前車之鑒嗎?”


    季寒時:“……”


    倒是溫妍“噗”的一聲笑出來,“是啊,你大哥的確很有經驗,當年和盛淩雅的事……”


    “我又沒喜歡過她,不過都是逢場作戲。”


    季寒時連忙解釋,“妍妍,不是說好了不再提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了麽。”


    “那怪我咯。”


    溫妍哼了聲。


    季寒時歎氣:“你每提一次,我心裏的愧疚就重一分,算了,你想提就提吧,我用一輩子還債。”


    “那我就是你一輩子的債主咯!”


    溫妍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是,債主大人,走吧,回家看我們的兩個小債主。”


    季寒時失笑道。


    等聊完,一抬頭,發現席雲朔已經走遠了。


    溫妍歎氣:“看席家父母的態度,是鐵了心要讓他娶白蕊安,你覺得席雲朔會聽他們的嗎?”


    季寒時淡淡道:“雲朔這個人規則感極強,從小到大,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從不會行差踏錯半步,要他違背對他悉心栽培的父母,挑戰性極大。”


    溫妍聽得極感興趣,她是真的希望沈煙獲得幸福。


    “還有呢?再多說說。”


    她滿臉期待。


    季寒時牽著她的手走進電梯,俯身在她耳邊道:“回家再說,至於說多少,看你的表現。”


    溫妍俏臉一紅,抬手在他手臂捏了一下,“壞蛋!”


    “隻對你壞。”


    季寒時輕咬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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