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虛道長聽後心中一凜。


    他壓低聲音問道:“是有什麽意外嗎?”


    “隻是小事罷了,不礙事。”


    顧長歌神色平靜淡笑著,轉頭看向通往山下的路道:“我們直接走吧。”


    “嗯。”


    青虛道長隻猶豫片刻便點了點頭。


    哪怕知道了什麽事情他也沒辦法,畢竟以他的修為隻能喊大佬六六六。


    大佬救救我!


    ……


    乾元坊市位於乾元帝都旁一條峻嶺之上,四周都是懸崖絕壁。


    如果沒有人帶。


    至少也得是先天修士才能上來。


    雖說整個乾元國修行氛圍濃鬱,但是目前終究不是運朝,將乾元坊市設置在一旁的山崗上隔絕凡俗也更利於管理。


    運朝和普通的國度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就說這乾元國雖然距離運朝隻有一步之遙,但是統領的疆域卻隻有扶蘇國的十倍。


    而運朝的疆域動輒大過扶蘇國數百倍千倍!


    為什麽?


    因為運朝能夠凝聚氣運靈獸,國主能夠持有氣運之璽。


    氣運靈獸可保各地風調雨順。


    同時監測天下,各地有什麽意外和事故就會發出示警。


    國主持有的氣運之璽為帝璽。


    通過帝璽可以分封氣運到其他印璽之中,通過運朝氣運的鏈接,這些印璽之間可以相互傳遞信息。


    如此便保證了運朝對各個疆域的掌控。


    就掌控力這一點而言,運朝遠遠勝過普通國度無數倍,這也是為什麽運朝能夠統率如此多疆域的原因。


    一旦有事故發生。


    氣運靈獸會發出示警,各地縣令、郡守、巡撫也會依次上報。


    從乾元坊市下來之後。


    可以看見在山脈周圍有許許多多的城鎮簇擁著。


    對於乾元國的人來說。


    修行是公開的秘密,而乾元坊市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聖山。


    很多困頓於一品、後天的武者都知道。


    在聖山之上有無數可以幫助人修行的丹藥,於是相聚於此希望能夠得到機緣。


    甚至每日都有人想要爬山聖山求取丹藥。


    隻是他們不知道即便他們爬上了聖山依舊是買不到丹藥的。


    因為他們沒有真丹。


    而真丹至少是先天境的修士才能夠凝聚。


    顧長歌和青虛道長下山之際便看到了很多正在攀爬的人。


    青虛道長歎道:“求道之路艱難啊。”


    顧長歌看著那些在絕壁上攀爬的人,他們咬緊牙關攀附在岩壁之上,臉上滿是細密的汗水,而腳下則是高達數百丈的絕壁。


    但是他們眼中是充滿希望的,充滿了期待的。


    隻是他們不知道。


    哪怕他們能夠攀爬到頂上,終究得來的是一場空。


    “是啊!”


    顧長歌心生感慨附和道。


    誰料。


    青虛道長竟是搖了搖頭,道:“不,你並不懂這一切。”


    顧長歌看向他。


    青虛道長言道:“你天賦出眾,在修行一途的進步一日千裏,而於我們而言修行之途磕磕絆絆,隻是踉蹌前行而已。”


    “我於你這歲數,隻剛剛突破至後天境。”


    “而你卻已經跨步到了元府境,成為一名真正踏足修行的元府真俢。”


    “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修士都會受天賦所困。”


    “阻擋他們前行的不是缺少丹藥、秘法,而是天資。”


    “天資!天資!”


    “天生之資,人力豈能輕易更改?”


    “若能改,則人已勝天矣!”


    顧長歌平靜的道:“求道並非隻有修為一道,明悟己心同樣艱難,”


    “道途悠悠,必有得舍。”


    “得何?舍何?皆需求索!”


    “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求索之道亦是艱難,否則又怎會有心魔一說呢?”


    青虛道長看向顧長歌意外的道:“你不明白?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明白了呢。”


    “心之道本就虛無縹緲,如何能明白透徹。”


    顧長歌搖了搖頭道:“修行一途不一直都是在問心求道嗎?”


    “自己該做什麽?”


    “自己該如何做?”


    “自己能做什麽?”


    “自己又為何這麽做?”


    “自己是否該做?”


    “……”


    “道途之上波折重重,向來不是由一而終,而是無窮變換的。”


    “加之人非獨物,必受外界之幹擾。”


    “世人猜忌、嘲笑、怒罵、讚賞、敬畏、恐懼、不理解者種種皆會影響己身。”


    “如此,道心通徹總是難以維持。”


    青虛道長聞言沉默片刻,深深呼出一口濁氣道:“經曆世間種種之後,最後終會看淡的。”


    顧長歌也不禁一笑。


    他點頭遙望遠方道:“是啊,終會看淡的,可到底也不是忽略,”


    “人求道而非道。”


    “道無情,而人有情。”


    “是太上忘情而入道,還是在紅塵中探索誰也不知到底該怎麽選。”


    “道,是走出來的。”


    顧長歌身著道袍負手而立望著天穹目光幽幽,語氣更是悠長晦澀難以明了。


    兩人都是沉默了下來。


    每個階段都有著每個階段的煩惱,並非修為高一些就萬事無憂。


    這世上有許多人為天資所困。


    也有許多人為道途而感到迷茫。


    但無論如何,都是在求道的路上求索。


    ……


    許久之後。


    青虛道長忽然也笑了起來。


    他向顧長歌問道:“我們這算不算是坐而論道?”


    “道無處不在,不以修為論高低。”


    顧長歌輕笑著說道:“你覺得是也就是了,不是便不是。”


    青虛道長撫須滿臉笑容道:“這一番論道倒是讓我心裏暢通了不少。”


    “你說得不錯,道是自己走出來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同樣都是在求索的路上。”


    “如何明悟自己的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心情頓時大好揮袖道:“走走走,先回家去,此行來回兩月餘,不知我好大兒又胖了幾斤。”


    顧長歌不由失笑。


    兩人開始往回趕一路朝著扶蘇國而去。


    直到出了乾元國,進入周圍凡俗國度的地界顧長歌的腳步驟然一停。


    他右手不動聲色的輕輕一揮。


    半空中閃過些許不易察覺的嗡鳴聲響,又悄無聲息下去。


    “怎麽了?”


    青虛道長正問道。


    背後卻傳來一道聲音:“道友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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