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咖啡店主新店不新,新換的老板,這幾天酬賓搞活動,門前的車和櫥窗裏的身影確實比以前多不少。


    小雲一到門口就有迎賓小姐幫她開門。


    走進咖啡廳內,環境優雅,放著優美的輕音樂,整個店裏彌漫著淡淡的咖啡香氣。


    一張桌子後邊,張秋月站起來對小雲微笑。


    桌子都是並排排列的,沒有隔間,私密性很差,這個拆遷小區很多人都是認識的,雖然常言說客隨主便,可是小雲還是建議去外麵說。


    張秋月同意了,兩個人走出了咖啡店。


    離咖啡店不遠,有個健身廣場,此時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兩個人走過去,在長椅上坐下。


    開門見山,小雲說:“咱倆這種關係不應該有這種見麵的,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若雲,我今天是來求你的,我得了癌症,晚期,時間不多了。”小雲想說,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可是素質告訴她,不能這麽說話,於是她選擇了沉默。


    “我有件放不下的事,需要托付給一個可靠的人,我把我身邊的親戚朋友都過了一遍,我發現現在我身邊可以信賴的人,隻有你!”


    “什麽,我?”小雲沒弄明白她的意思,“你身邊最起碼有你妹妹,我怎麽會是你最信賴的人,你可別……”小雲覺得在這些社會事務中,她的智商不夠用。


    “我妹妹已經結婚了,她有他的家庭,我的事……我這麽跟你說吧,我覺得隻有你能幫我!”張秋月似乎有說不出的理由。


    “你先說說,什麽事?”


    “我想在我走之後,把我女兒暖暖托付給你,請你照顧她一下好嗎?”


    小雲“刷”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劈頭蓋臉地說:“這怎麽可能?她是個人,可不是一個物品,怎麽能說得這麽簡單?我自己也有兩個孩子,再說了,你選誰不好,為什麽要托付給我?”言外之意是你不知道咱倆什麽關係嗎?


    “我知道!可是,無論如何孩子是沒有錯的。暖暖很懂事,她也喜歡你,她和你外甥、外甥女流著相同的血,你能愛他們,能愛你的學生,請你也分些愛給暖暖吧,她太可憐了!”


    “你以為我是誰?我是天使還是觀音菩薩?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有遠近親疏,你讓我怎麽答應?


    不說別的,我把你女兒弄來放在哪兒,一個孩子我得帶著吧,我姐、我媽見了,不是天天刺激她們嗎?你這個人不要太得寸進尺了,你願意把她托付給誰就托付給誰,不要找我。”小雲有點激動。


    “不,不,小雲,我不是讓你把她養在身邊,我會把她送到福利院去,你說的我懂,我也不想我犯下的錯,讓我女兒承受後果,不想她的童年在別人的白眼和怨恨中度過。


    是這樣,我給她留了一套房和一筆錢,雖然不算太多,但是我想等暖暖成年以後,這點錢會對她有幫助。


    她太小了,我不能把錢交給她,我思來想去,所有的人當中,隻有你和她的奶奶是可以信任的,但是老太太時而清楚,時而糊塗,我不敢把錢給他,所以我才來求你!”


    這樣的話比讓我養暖暖要好很多。


    “你完全可以把錢交給你妹妹!”


    “不,我妹妹結婚了,她和別人一起過日子,我不相信她。”


    “我也在和別人過日子呀!”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誠實、本分、有愛心,我不會對你有絲毫的懷疑,小雲,這麽跟你說吧,就是這錢將來到不了暖暖手裏,我也相信你是為了她好!”張秋月說的情真意切,那眼神感動了小雲。


    “張秋月,你太莫名其妙了!”


    “你們姐妹人都很好,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我一定會遠離宋耀亭,不會把暖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享受孤獨,可是已經晚了,老天爺已經懲罰我了。提前把我收走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也好,我想暖暖長大了,也不希望被別人說她有一個……的媽媽。”說到了傷心處,張秋月流淚了。


    哭了一會兒,她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箱子,放在腿上,“求求你,幫幫我,我真的沒有別人可以信任了。”


    “可是張秋月,這事不是像你想的這麽簡單,如果我幫你保存了這筆錢,到時候暖暖長大了,她怎麽相信卡裏就是這麽些錢呢?你相信我,可是她會不會不相信我?”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到了,我給她寫了一封信,”說著,她打開了小箱子,一件一件展示給小雲看,“你看,這是房產證。”


    小雲看到,這是市裏的房子,價值不菲,寫的是暖暖的名字。


    “這是一張80萬的卡,這是查詢單,唉,我這不爭氣的身體,花掉了一部分!”說著,張秋月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小雲破防了,這就是母親,為了孩子,連自己生病都不應該。


    “這是我寫給她的信,你可以看看。”說著,就遞了過來,小雲打開,全篇一句傷感的話都沒有,除了鼓勵、讚揚就是期待,最後也交代了小箱子裏的東西。和實物沒有出入,瞬間小雲覺得自己活的太狹隘了,都對不起張秋月的這份信任,人呐,真是永遠也活不明白。


    看完後,張秋月把東西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放好,像是放自己的心。


    最後,她拿出一個小鎖,“這是一把特殊的鎖。隻能打開一次,我會把鑰匙給暖暖,就拜托你在她大學畢業時把這個交給她。”說著,她把箱子交給小雲,然後站起來,給小雲鞠了個躬。


    小雲連忙扶她坐下。


    “對了,”她又從包裏拿出了兩打錢,說:“這兩萬塊錢,其中一萬是我的一點心意,是對你幫我照看暖暖的心意,另外一萬,請你和小麗姐去看望暖暖奶奶的時候,也幫我帶上一點禮物,如果她的兒子還活著,她應該也是兒孫繞膝的,現在弄得孤家寡人一個,太可憐了!”


    張秋月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對不起,我知道很為難你,給你添麻煩了。可是沒辦法,你在我心裏是一個靈魂高尚的人,你就看在我是一個垂死的人的份上,答應了我吧,我沒有多長時間了。”


    小雲眼前突然又出現了那個留著小蘑菇頭的小女孩,那個本該有著快樂童年的小女孩,可是馬上就要變成一個孤兒了,這世界真是捉弄人呀!


    小雲決定這件事,她偷偷的來做,誰也不告訴,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好吧,我答應你。”


    張秋月眼裏閃動著淚花,激動地說:“謝謝,謝謝你,請你在合適的時候替我向她道歉,我想我這輩子看不見她了。”


    “好吧,我會的。不過這一萬塊錢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你治病還要花錢,給自己多買點好吃的,買點好的止痛藥!”


    “不用了,醫藥費,營養費我都留出來了,這些錢你留著,你要不留下,我的心裏到死也過不去。”


    “那你執意不拿走我就留著,將來給暖暖。秋月,我答應幫你,就是幫你,和金錢沒有關係,不需要酬謝。”


    張秋月心裏暖暖的,她想抱抱小雲,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收回了手,停頓在半空。


    一個溫暖的懷抱裹住了她,她趴在小雲的懷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一周後,張秋月死了,暖暖被送進了市裏的社會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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