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桑秀蘭下班回來,馬大媽撥通了桑秀蘭的電話問:“他姥姥你跟我說句實話,耀亭是不是得了絕症?”


    正在跟同事一邊幹活一邊聊天的桑秀蘭一聽不好,親家母好像已經知道了宋耀亭的病情,趕緊拿著電話走到角落裏沒人的地方說,“他奶奶你說啥呢,別老胡思亂想的,好好在家看孩子吧,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你別跟我裝了,我已經想明白了,你們都拿我當傻子騙,這麽大事瞞著我,還把我誆到你家來住,你趕緊回來看孩子,我要回家,我要去看我兒子!”


    說著就歇斯底裏地吼起來,桑秀蘭耳朵都快震聾了。


    桑秀蘭一看不好,自己的外孫女還在她手裏呢,萬一她失去理智,孩子出點什麽事可怎麽辦?


    她趕緊哄馬大媽說:“他奶奶你在家等著,我馬上就回來,你別著急啊,有什麽事我回去咱們姐倆再說。”


    說著桑秀蘭掛了電話,把清潔用具收起來,和同事打了個招呼,然後去請了個假,騎上小三輪就回了家。


    把三輪扔在樓門口,桑秀蘭跑進電梯。


    剛到門外,就聽到貝貝“嘎嘎”地哭,像不要命似的。


    打開門,隻見馬大媽在客廳地上焦躁地來回走著,孩子扔在床上自顧自的蹬著腿嚎叫,嗓子都啞了,這是哭了多大時候了。


    見到桑秀蘭,馬大媽一下子撲過來,抓著桑秀蘭的胳膊,就問:“他姥姥,你跟我說,我兒子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了?”


    桑秀蘭一方麵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一方麵是心疼孩子,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反身進臥室把孩子抱起來,在懷裏哄著。


    貝貝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馬上哭聲就小了下去。


    桑秀蘭安撫馬大媽,“他奶奶呀,你別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要是你急出個好歹來,這可怎麽辦?咱們家日子還有法過嗎?”


    “耀亭要是得了病,我這日子還過啥?”馬大媽想著這老伴剛走,兒子又病了,這家裏是倒了什麽黴了。


    “他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肺炎,再輸幾天液,就能上班去了,你別一天沒事亂想!”


    “不對,你別騙我了,我已經想清楚了,當時他爸摔倒前問我什麽是再生性障礙性貧血,他倒下去的時候就叫耀亭,他肯定是得的這個病,你們都知道,就偏偏瞞著我!”說著又哭起來。


    桑秀蘭無言以對,馬大媽看桑秀蘭不說話了,認為她是默認了,喪失理智的她過來使勁搖著晃秀蘭,搖得桑秀蘭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桑秀蘭狠命地抱著孩子說:“他奶奶,你別激動,別傷著孩子了!”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小麗從外麵跑進來,大喊:“媽,你快放手,你別把貝貝摔了!”說著就動手掰馬大媽死死抓住桑秀蘭胳膊的手。


    情急之下,馬大媽一個巴掌甩在了小麗的臉上。


    “啊!”小麗頓時眼冒金星蹲在了地上,半天沒醒過味兒來。


    桑秀蘭一看馬大媽打她閨女,頓時急了,大聲喝斥道:“他奶奶,你瘋了嗎?你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小麗?”


    馬大媽一看小麗蹲在地上半天不動,又看看自己的手,嚇壞了,趕緊蹲下去掰小麗捂在臉上的手,想看看打成什麽樣了,嘴裏說著:“小麗呀,沒打壞你吧,媽不是故意的,媽不是故意的呀!”


    小麗捂著火燒火燎的耳朵,不肯鬆手,似乎捂著可以減輕疼痛,她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好半天才在馬大媽的攙扶下,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本想發作,可是一想,還是忍住了。


    馬大媽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桑秀蘭看著這個可憐的老太太,一手抱著貝貝,另外一隻手也擦著眼淚。


    說什麽馬大媽也不在桑秀蘭家住了,非得回家,小麗幫她收拾好東西,帶著貝貝娘仨一起回了家。


    這事算是瞞不住了,小麗看婆婆這鬧騰勁兒身體還行,幹脆就告訴他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宋耀亭。


    其實馬大媽對這個病是了解的,不需要多做解釋,她隻想聽到她兒子親口說出他得的不是這種病,可是,偏偏就是。


    一夜之間,馬大媽的頭發全白了。第二天一開門,把小麗嚇了一跳,傳說中的一夜白頭真的不是虛傳。


    馬大媽卻並沒有像昨天一樣暴風驟雨一起襲來,相反,今天表現的異常冷靜,她說一宿思前想後做出了一個決定:拿出宋大爺留下的所有錢給耀亭看病,自己去做配型。


    這邊眼看著浩浩已經開學兩周了,學習成績猛勁下滑,也不與同學交流,一門心思就是想救爸爸,小麗決定,婆婆和浩浩一起去驗血。


    在采血室外,望著祖孫三代,小麗有一種上刑場的豪邁感。人類的生息繁衍就是一輩一輩的延續,可是今天,不知道誰能延續宋耀亭的生命。


    浩浩隻幾天,突然就長大了,臉上多了幾分堅毅,褪去了幾分稚氣,甚至進去的時候,他還知道攙扶了奶奶。


    可是驗血的結果又狠狠的打擊了一家人,全都配不上。


    這幾天裏,無論家裏有沒有人,有幾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誰也不想說話,吃飯也是默默的。


    這天晚上,馬大媽把小麗叫到自己房裏,吞吞吐吐地表達她的意思,盡管說的支離破碎,小麗也聽出來了,她是想讓貝貝去給宋耀亭做配型。


    壓抑了很久了,小麗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沒想到麵對自己的兒子,馬大媽竟然要對一個才三個月的孩子下手!


    小麗急了,她恨恨地說:“老太太,你太狠了,一個三歲的孩子,怎麽去做配型?你怎麽忍心眼看著針管從她的身體裏插進去?你可知道做骨髓移植是要從脊柱裏往外抽骨髓的?貝貝那麽小,你怎麽能夠說的出口?”


    小麗的鼻子一酸,淚水湧了出來,“我真沒有想到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也難怪宋耀亭能對我做出那樣的事來,原來根兒在你這呢!”


    馬大媽急了,懇求小麗說:“小麗呀,你救救耀亭吧,你不救他,他就沒命啦!媽不是那個意思,媽這不是心疼兒子逼急了嗎?你考慮考慮吧!”說著又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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