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與莫希音完成交接後,陳選直奔陳老怪的住處。


    陳老怪作為血石寨大寨主,本應居住在血石寨的中心區域,但幾年前他在一次與朝廷都統的對戰中受了重傷,於是將住處搬到了適合休養的僻靜之地。


    陳老怪近些年來極少露麵,所以關於他逝去的消息不時會在寨內流傳,隻是每當這個時候,陳老怪便會現身一次,以證明他還活著。


    最近的一次現身正是要挾莫希音嫁給陳選的時候。


    雖然血石寨內各方勢力暗流湧動,但隻要有陳老怪在,權柄之位就沒有懸念,憑他帶領眾人建立血石寨兼數次擊退朝廷圍剿的戰績,無論實力還是聲望,在血石寨都無出其右者。


    陳選來到血石寨後山的一間木屋前,陳老怪就住在這裏。


    其實莫說其他人,就連作為兒子的陳選見到陳老怪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他的身體好像真的越來越差,外表消瘦的都快成一具骨架了。


    “不知道老爹還能活多久,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救他。”陳選望著木屋,眼神有著一抹淡淡的哀傷。


    按正常曆史,血石寨根本就不存在,他們這群北境王叛軍一早就被天元皇朝剿滅了,是陳選將叛軍引到血石岩,奪了二百多年後人的機緣,才給他們換來一線生機。


    知曉曆史的陳選自然知道陳老怪傷病的緣由,那不是什麽對敵之傷,而是修煉了特殊功法的後遺症,也因此陳老怪當年才能臨陣突破,並且越戰越強最後建立起血石寨。


    而這也導致了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無藥可解,這或許就是逆天改命的代價吧!


    可惜人力有時窮,哪怕陳選知曉一切,有很多事他也無法阻止,譬如他明知擁護北境王是條不歸路,但他當年才是兩歲稚童,怎麽可能有人聽信於他。


    同樣,他十分清楚陳老怪修煉的那本詭異功法有多強的後遺症,但如果強行阻止,他們所有人當時就死了。


    “老爹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但其實我知道的遠比他多。他想在自己生前為我找個依靠,所以讓元凰嫁給了我,他還想讓我在他活著的時候誕下子嗣,這樣他好妥善安排,以免後顧之憂。”陳選默默想道。


    說實話,陳選和陳老怪的父子關係談不上有多親近,陳老怪是典型的軍人風格,講究父愛無聲,而陳選自出生就帶著前世記憶,心理完全是個成年人,更不會主動對陳老怪表達感情。


    兩人都屬於把心裏話藏肚子裏的類型,自然而然不會顯得有多親近。


    當然,陳選是認陳老怪這個父親,也將他擺在了自己內心第一的位置。


    畢竟,陳選的母親自他出生沒多久就病逝了,是這個父親將他默默撫養長大,哪怕兒子天賦超乎他想象的平庸,他也從未有過將陳選棄之不顧的念頭。


    甚至就算如今走到了生命的最後階段,陳老怪依舊在盡心為他平庸的兒子鋪路,以保證他在自己死去後能安穩度過一生。


    如果可以,陳選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他,可惜他真的無能為力,通過曆史引擎,陳選知道確實有能救陳老怪的方法而且還不止一種,但可惜無一例外,這些方法全部來自於後世。


    能治療其後遺症的藥方還未被開發,能中和其後遺症的功法也未被創造,能治療他的人亦未成長起來。


    換言之,在這個時代陳老怪的病根本是無解的。


    陳選找不到救陳老怪的方法,也不想再見到他因為無能兒子而憂慮,所以陳選一般很少來打擾他,但裴元凰被廢的事憑他一己之力確實無法壓住。


    “老爹,你在嗎?”


    陳選恭敬的在門外問道。


    “進來。”


    過了一會,木屋內才有聲音傳出,陳選應聲走進了木屋。


    木屋內極其寬敞且非常陰冷,伴隨著昏暗的燈光,陳選越往裏走這種寒冷感越強,來到一側的打坐室,陳老怪正盤腿坐於此。


    他上身赤裸皮膚皙白,身材驚悚,簡直就像是骨頭架上包了一層皮,若不是還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百分百會被人認為是一具死去多年的枯骨。


    如今的血石寨,大部分人都覺得大寨主肯定是修煉了某種邪功,畢竟這裏有很多他以前的老部下,在他們的印象中,陳老怪原本是一名壯碩挺拔的中年人,和現在的僵屍模樣截然不同。


    “老爹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元凰最近為了幫我,修為上出了點問題,需要休養一年,你能不能幫我遮掩一下。”陳選如實交待道。


    “元凰……修為出了……問題?出了什麽問題?”陳老怪似乎很久沒講過話了,言語都不太流暢。


    “沒什麽大事,就是修為半廢,需要一年時間才能恢複。”陳選故作輕鬆的說道。


    “你說什麽!?”


    陳老怪原本還算平靜,但當聽到陳選說裴元凰修為半廢後,空洞的眼神突然銳利起來,聲音也不由抬高了幾分。


    “老爹莫慌,元凰自己都說了不破不立,她意外得到了一份了不得的傳承,一年後實力必能遠超曾經。”陳選嚇了一跳,趕緊補充道。


    “你這逆子,元凰她在哪裏,帶我去見她!”陳老怪直接起身,他對陳選的話語是半分都不信。


    裴元凰雖為一代天縱奇才,年僅二十就步入四階武者之境,但如若她真的修為半廢,怎麽可能隻需一年便可重返四階,能用五年時間恢複原來修為都算好的了。


    裴元凰可是陳老怪指定的接班人,是他傾注全部心血培養的義女。


    她出了問題陳老怪焉能不急,當即抓著陳選眨眼就來到了他的住處。


    陳老怪刻意回避了眾人,他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假如裴元凰和陳選在一起時被廢了,那陳選無疑是第一嫌疑人,屆時整個血石寨都不會有陳選的容身之地。


    “父親?”


    裴元凰在屋內睜眼,看向突然出現的陳老怪和被他像小雞仔拎著的陳選。


    陳老怪看了一眼裴元凰後,又看了一眼原本在配製靈草的莫希音,感覺到了她雙重精神領域的壓迫。


    “二品煉藥師?你隱藏的夠深啊。”


    陳老怪有些震驚道,十九歲的二品煉藥師?這般年紀都能刷新天元皇朝的最年輕二品煉藥師記錄了。


    陳老怪自然不可能認為莫希音是最近才晉升二品煉藥師的,他以為莫希音是一直在隱瞞自己的煉藥師品級。


    “說說看,你混入血石寨究竟有何企圖?”陳老怪直接伸手抓向莫希音白皙的脖頸,他可不信一名二品煉藥師會因為缺乏藥材加入血石寨,她一定另有目的


    莫希音隻覺得全身緊繃,根本無法避開陳老怪的那隻手。


    “停!”


    就在關鍵時刻,陳選突然大吼一聲並從陳老怪的手中掙脫了出來,站在了兩者中間。


    “老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希音也有,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希音加入血石寨絕不是有何企圖,事實上,這段時間我和元凰都受到了希音很大的幫助。”陳選嚴肅的說道。


    裴元凰也點頭道,“父親,陳選說的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這段時間確實受到了希音頗多的照顧,我覺得她不是敵人。”


    “是嗎?”


    陳老怪在兩人的堅持下收回了手,但同時麵無表情的看向裴元凰,“那你說說,你這樣子又是誰造成的,我在你的身上莫說靈罡,連一絲靈勁都感覺不到,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呃。“


    裴元凰難得語塞,不知該怎麽解釋,眼睛不由看向陳選。


    陳選撓了撓頭,搶答道,“元凰是為了幫我才導致修為盡失的。”


    “修為盡失!?”


    陳老怪聞言隻覺得兩眼發黑,好似要昏厥過去。


    “老爹不要緊,元凰已經有了更好的傳承,一年後肯定能恢複原來的修為。”陳選立刻接道,他真的怕陳老怪這枯骨般的身體承受不了打擊。


    “你在放屁!”


    陳老怪直接怒斥道,“你知道從一階到四階需要花費多久嗎?我六歲習武,三十六歲才步入四階,整整三十年苦練啊!”


    “縱然是之前的元凰,被稱作天縱之才,五歲習武,十九歲就步入四階,也需耗費十四年。你所謂的一年恢複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哪來的勇氣敢如此信口雌黃。”


    陳老怪對陳選失望透頂,覺得他對武道修行連個基本常識都沒有,如今更是誇誇其談想掩飾自己的罪責。


    “父親,陳選說的一年是我和他說的,你要罵就罵我吧。”裴元凰替陳選解釋道,“但我說的是真的,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對武道有清晰的認識,這多虧了陳選。”


    “你確定自己一年內能恢複四階?”陳老怪驚疑道,他知道裴元凰不是會妄下狂語之人。


    “是的。”


    裴元凰肯定道,“不過這一年我不能再參與寨內戰事,望父親見諒。”


    “這不是大事。”


    陳老怪直言,“若你真能在一年內恢複原修為,莫說是這一年,就是十年不參與血石寨任何活動也是值得。”


    陳老怪說著沉吟片刻,隨後目光直視陳選,淡淡道,“我可以幫你遮掩一年,也可以不過問你們究竟隱瞞了什麽秘密,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年後元凰的修為能恢複四階,否則我會將你逐出血石寨,徹底斷絕父子關係。”


    “我知道了。”


    陳選應道。


    “好好休息。”


    叮囑了一聲裴元凰後,陳老怪離開了,此間的事也總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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