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李二牛平安上岸後,林嬌嬌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也開始有興致準備晚飯了。


    她繞著死不瞑目的野鹿一圈後,掏出腰間的匕首,手起刀落,割出了兩塊還算不錯的部位。


    想起還有個斷胳膊斷腿的傻子在旁邊,於是難得好心道:“喂!劉佳佳她的好表哥,你要不要一塊?”


    吳慶看著她一副逗貓逗狗逗傻子玩的表情,自尊心嚴重受創。


    他很想支棱的站起來,有骨氣的拒絕她說不要,不需要林嬌嬌的假好心。


    但是,想起明天險之又險的救援,想起之前為了填肚像一隻蛆蟲般爬過去找肉的屈辱,想起自己那殘破不堪,不知道還能不能縫補起來的身體,他還是沒能開口拒絕得了。


    逗傻子就逗傻子吧!隻要能活著!是傻子又何妨?


    他想活著出去!隻要能活著出去,就是對女煞神伏低做小又有何妨。


    更何況,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之前,走的每一步道,都很傻不是嗎?


    所以自尊心?他現在配有嗎?


    吳慶閉著眼睛緬懷那一去不複返的自尊,又自嘲自己廢物,最後倏然睜開眼,帶著些顫抖道:“要!我要腹部的肉,兩塊!”


    腹部的脂肪夠多,夠嫩,用來抵禦夜晚的寒風凜冽最好。


    自尊已經沒有了,他憑什麽不能提出自己的要求!


    林嬌嬌不由心底輕嗤:……嗤!這蠢貨還挺會吃!哪裏肥美多汁選哪裏!


    不過……這野鹿先是滾坡,又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肚子裏的腸子都摔爆出來了,確定腹部上的肉沒染上一些子汙穢?


    要知道在這崖上,水都沒有得喝上一口,可沒有水給他清洗呀!


    但是,怎麽辦?


    林嬌嬌覺得她還挺願意看的!


    畢竟,這樣的肉,配上那樣不堪的吳慶,也不墮了它的名聲,正好相配不是?!


    而且,牛糞火鍋(牛癟火鍋)都有人趨之若鶩,這鹿屎燒烤,也不奇怪是吧?!!


    想著,林嬌嬌的嘴角便不自覺勾上了一抹壞壞的笑。


    當然,手上也開始對地上死不瞑目的野鹿下了力。


    為了滿足自己壞壞的心思,她還故意往多了的地方使勁。


    林嬌嬌對此敬謝不敏,所以,一到手立刻就丟給了吳慶,“呶!你要的肉!”


    把肉甩給吳慶之後,還覺惡心便抓起地上的枯葉擦了擦手。


    “我再去弄一點柴火!你在這把火給我看好,別給滅嘍!


    千萬給我看好嘍!不然,我可沒有不打殘廢的習慣!”


    林嬌嬌看到火堆旁沒有多少幹柴後,又交代了兩句,拿著手電筒進了因夜晚降臨而變得更加幽黑瘮人的山洞。


    吳慶抓著鹿肉也沒有烤,有心想要留下她,讓她別走!


    可是嘴巴好幾次張開,都還是吐不出一個字。


    最後隻好沉默著,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倩影消失在幽黑的山洞中。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對著在寒風中搖曳多姿的黃色火焰喃喃自語道:“林嬌嬌,你可千萬要好好的!千萬要好好的出來!”


    “至少,在我還沒活著回去的時候好好的!


    後麵,你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了!”


    林嬌嬌不知道身後吳慶的低語喃話,此時的她越走越深,越走越往裏。


    大半個小時後,她撿的木柴幹枝越累越多,已經有快八十斤了。


    這些柴火,省著點用,熬一個晚上是沒問題的。


    看著前方依舊幽黑得像是沒有盡頭的山洞,她很想繼續走下去,內心也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牽引她繼續走下去。


    但是,她猶豫不決了好幾分鍾,還是決定返回去。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因為她有隱隱的預感,預感裏邊的事,不該讓吳慶知道……


    在外頭的吳慶並不知道林嬌嬌的心理,此刻的他等得很是焦灼,內心一直惴惴不安,害怕裏邊有什麽危險,然後就又剩下他一個人。


    當看到林嬌嬌平安無恙的出現在視線裏時,他差點淚目。


    卻也聲音微哽道:“你回來了!”


    天知道,他等得有多焦急!


    林嬌嬌心裏掛著事,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到吳慶,沒有發現他微微泄露而出的激動,而是扔下木柴,坐在火堆的另一邊,開始烤上了肉。


    吳慶有些不得勁她的漠視,又忍不住犯賤開口道:“你怎麽去了那麽久?裏麵是個什麽情況?”


    “不知道!沒走到底!”林嬌嬌頭也不抬道。


    “什麽,你都進去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到底?這麽深的嗎?”吳慶滿眼震驚。


    這一個小時來回,按照正常人的步伐,這也得走了好幾公裏了吧!


    折個半,怎麽著也得有個兩三公裏吧!


    這是山洞嗎?確定不是什麽地道?


    “不是,林嬌嬌,是不是因為你太害怕了,所以才記不清楚自己走沒走那麽長……


    “閉嘴!”林嬌嬌麵帶寒霜的盯著他,“再逼逼,我不介意讓你永遠嗶不出來!”


    吳慶(′-﹏-`;):……又威脅我又威脅我?


    女煞神,你除了會威脅人你還會做什麽?


    哦!女煞神會的多了去了。


    她最擅長的,就是折磨人!


    不隻是暴力折磨身體,還有言語攻擊內心!!


    盡管內心很是不甘,但是吳慶也沒敢再張嘴!


    因為他知道,女煞神是在威脅人沒錯,但也絕對不僅僅是危言聳聽。


    不過,也正是如此,吳慶對這個山洞的好奇達到了高潮。


    他很好奇這幽長幽長的山洞到底會通向哪裏?


    如果胳膊和腿不是給摔斷了,吳慶指定早就坐不住了,要來一次驚險刺激的冒險,去山洞那裏頭探一探個究竟神鬼。


    男人嘛!喜愛冒險,那是天性!


    但是……


    吳慶看著自己已經斷了一天多的胳膊和腿,癟了嘴,委屈得不行。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次就算活著出去了,這胳膊這腿,還能不能醫好了。


    如果醫不好,那他還真應驗了林嬌嬌的話,是個殘廢!


    早知道,早知道會有今天的結果,他當初就不該聽他楊鋼的,沒事跟在女煞神後麵尋仇。


    不就是被打了兩頓嘛!有什麽大不了的?!誰還沒被女人打過了!


    早知道楊鋼那個混蛋小人這麽沒品陰毒,他就不會跟那個小人走在一塊,還冒著生命危險救他。


    結果對方沒事,他給摔成個鬼樣!


    真是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別人!


    偉大,太偉大了!


    乀(ˉeˉ乀)滾,屁的偉大!


    要是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救楊鋼犧牲自己!


    早知道,早知道林村這麽不吉利,他就不應該聽佳佳表妹的,繼續留下來當知青,而是應該聽他媽媽的話,應該找姨夫要工作留在城裏。


    找個工廠當工人吃肉喝酒不好嗎?


    為什麽非得要聽佳佳表妹的,當一個連工分都掙不明白的破知青?!


    現在好了,如果真醫不好了,那真是作死的把自己的一生給搭進去了。


    就在吳慶暗自垂淚後悔自己的任性時,一片雪花落在了他臉上。


    冰涼刺骨的寒冷瞬間讓他給打了個激靈。


    他用還算完好的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激動道:“臥槽!下雪了!”


    林嬌嬌此刻也發現了,正仰頭看著如墨般漆黑的夜空。


    越看,她的眉頭皺的越深。


    這場雪,小不了!!


    “麻蛋!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賊老天,是想要了老子的狗命呀!”吳慶咒罵道。


    林嬌嬌嘴角抽了抽:……自己說自己是狗,也沒誰了!


    不過,確實像個狗,很有自知之明也是一種沒好品格!


    “林嬌嬌,現在怎麽辦?這雪要下多久?我們不會要凍死在這吧?!”吳慶罵完,心慌慌道。


    林嬌嬌特別不耐煩他這般沒骨氣,翻了一個白眼嗬斥道:“慌什麽?你從上麵摔下來都沒死成,就一場雪而已,還要不了你的狗命!”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就他那樣,能死了才怪!


    “可是……”


    “哪那麽多可是!想活命,往山洞裏挪挪!不想活,你繼續呆在這,一個晚上就能上南天門了!”


    林嬌嬌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把烤好的鹿肉三兩下吃掉,然後一點一點,慢慢的把火堆給往山洞裏挪。


    不慢不行呀!這雪夜,要是把火給弄滅了,再燃起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吳慶此時很難移動,他想要林嬌嬌給他幫忙,


    但是,他也明白林嬌嬌不會幫他!如果他自己不努力,那就隻可能真凍死在這個夜晚。


    所以,隻能咬緊牙關,利用僅存的那一隻手奮力使勁,把整個殘廢的身子往山洞裏麵拖。


    再次像一隻蛆蟲,蛄蛹著自己的身體。


    雖然過程艱難了點,屈辱了點,也讓自己傷勢更重一分,但是,他還是做到了。


    這個夜晚,他應該能活下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不免低聲啜泣起來。


    林嬌嬌注意到了窸窸窣窣雪落時夾雜的吳慶的低聲啜泣,但是她沒有說什麽,而是閉著眼睛當做什麽都沒發現。


    今晚的這場雪,如林嬌嬌所言,下得很大,也很久,直到第二天早上八九點,才堪堪收尾。


    而此時,整片森林已經銀裝素裹,從一個盎然生機的嫋娜美人變成了清冷高貴的氣質佳人。


    天亮時才堪堪得以入睡的吳慶感知到林嬌嬌的腳步聲,立刻警覺的睜開了雙眼,當看到外邊雪停之後,便撐著疲重不堪的身體挪到洞口。


    一夜的大雪讓平台上堆積了厚達二十公分的積雪,林嬌嬌每次踩過,都發出嘎吱嘎吱的悅耳聲音,讓人不免心情舒暢。


    吳慶卻又再次感覺人生渺茫,不由問道:“林嬌嬌,你說,昨天剛下過那麽大的雪,李二牛他還會下來嗎?”


    李二牛真的會冒著比昨天更大的危險來救他們兩個外人嗎?


    如果換做是他,他是不會的!


    可李二牛若是不下來,那他怎麽辦?真要死在這?!


    “怎麽?又想尋死覓活啊?來,直接從這裏跳下去,一了百了!”林嬌嬌本來不想理他的,但是想起昨天吳慶偷偷摸摸哭泣的可憐樣,還是給了他反應。


    不過態度不好是肯定的!


    吳慶本來以為林嬌嬌不耐煩看見他,也不會回應他,卻沒想到,直接就得到了回應,有些高興。


    雖然這樣的回應真的能把人氣到吐血,但是,他也真的高興。


    “沒有!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想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健康?平安?”林嬌嬌麵色古怪的掃給他那不知道還有沒有得救的胳膊和大腿。


    這腿和胳膊預估是治不好了,如何算是健康,平安?


    吳慶也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被樹枝固定住的大腿,隨即苦笑道:“能活著回去,就比一切都強!”


    至於這兩條斷腿和胳膊,他昨天看見林嬌嬌和李二牛的時候,還有存著些希望能下山治。


    可是,當這大雪一落下, 他就知道更沒希望了,也有點認命了。


    這大雪對林嬌嬌來說,頂多是加大了一點難度而已,可是對他……


    “既然知道,哪那麽多廢話?要是沒事幹就烤肉吃著,補充體力。”林嬌嬌不耐道。


    說著,把凍成冰坨坨的野鹿又給挖了出來,給吳慶割兩塊好肉,帶屎粑粑的好肉


    不是她太過心軟,而是真不能死人。


    不然,李二牛辛辛苦苦的冒著生命危險下來支援了,吳慶卻因為體力不足而倒下,帶不上去,又是一個大麻煩。


    吳慶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於是又開始烤上了野鹿肉。


    雖然如此,可因為心裏一直計掛著李二牛救援的事,他心根本不在烤肉上,所以烤焦了。


    烤焦了還不打緊,打緊的是,外邊是焦的,裏邊還硬冰冰的,根本就沒化凍。


    正午時分,上麵終於是有動靜。


    看著從上朝邊劈啪掉下來的冰雪塊,林嬌嬌和吳慶都知道,知道救援人員李二牛下來了。


    所以兩人都不由喜形於色,仰頭望向崖上。


    果不其然,他們的視線裏出現了李二牛的身影。


    李二牛快要著陸時,看到站在麵前俏生生的林嬌嬌,立刻憨笑道:“小林知青,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可是,經過寒凍的他,情況也不怎麽好。


    但是,這份心,卻很珍貴。


    “李二牛同誌,那我們快點上去吧!這裏我實在是不想呆了。”吳慶突然插話道。


    此時的李二牛這才知道,原來那道粗獷的聲音不是他妻子的,而是吳慶。


    “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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