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安家村外,整齊的雪麵上留下兩行腳印。


    “廢話,被人一直盯著撿屍能好嗎?”


    許知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在他的不遠處,有一群流民饑腸轆轆的盯著他與清明。


    那眼神,就像狼盯著受傷的蠻牛一樣,隻等著蠻牛的血流幹,狼群便會一擁而上,撕下最鮮美的一塊肉。


    “那為什麽要回臨安?”


    清明跟在許知南的身後,學著許知南的動作,在踩在許知南已經留下的腳印上,玩的不亦樂乎。


    走在前方的許知南停下腳步,清明躲閃不急,一腦袋撞在許知南的背後,清明揉了一下額頭,抬起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詢問許知南為什麽突然停下腳步。


    許知南轉過身,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清明,清明更加疑惑,歪著小腦袋。


    “你說,我現在應該做什麽?”


    許知南突然問道。


    清明搖搖頭。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許知南又問。


    清明低頭不說話。


    許知南惱怒的將清明的頭發給攪亂,無力反抗的清明隻能任由許知南搞怪。


    過了一會,許知南將怒氣發泄完,才緩緩說道:“雁王與楊恒手裏都有兵,我手裏啥都沒有,說起話來總覺得沒什麽分量。我又殺了吳深,雁王肯定不喜歡我,但他也不會不分局勢的追殺我,一是我既然能殺了吳深,他也要掂量一下,殺我的代價,二嘛,想要順利拿下西晉,得要婆婆的點頭。”


    “所以啊,我還是得先去賣個好。反正我又不回去南城,入了豐城,小命又在別人手裏,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先回臨安比較好,去看了看臨安的狀況。”


    許知南說出來自己的想法,隨後就直勾勾盯著清明,清明眨下眼睛,不明白許知南為啥一直盯著自己。


    許知南捏著清明的小臉蛋,道:“你家公子最公平了,有沒有什麽意見,什麽想法,盡管說。”


    清明想要搖頭,但是小臉卻被許知南的大手按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點了兩下腦袋。


    許知南滿意道:“好,既然你有想法,就說一下。”


    清明認真想了一下問道:“公子,不喜歡雁王與楊恒?”


    許知南無語:“廢話,一個一直在準備弄死我,一個在心裏想要弄死我,我能喜歡哪個?”


    清明道:“那公子藏起來就好了,讓他們拚的你死我活。”


    “蠢貨。”


    許知南繼續向前走,道:“有沒有讀過書?有沒有聽過山高皇帝遠?這句話意思就是,楊恒那孫子,在又遠又高的山那邊。我啊,隻能壞壞他的好事。”


    “嗯?”


    清明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等她想明白時,許知南已經走開了好幾米。


    不再想著與許知南辯解,清明邁著小腿追了上去。


    嘩啦啦。


    樹上的雪散落下來,落在清明的身上,便成了一個可愛的小雪人。


    “哈哈哈哈……”


    許知南捂著肚子大笑著,“我厲害吧?雪人一下堆出一個雪人來。”


    說完,許知南得意的抖了抖眉毛。


    清明輕輕抖了抖身子,身上的雪散在地上,對於許知南幼稚的行為她已經習以為常。


    “太弱了,沒有一點挑戰。”


    見清明沒有任何表情,許知南瞬間興趣全無,意興闌珊的向前走,“欺負小朋友真沒意思。”


    嗒!


    重擊聲響起。


    許知南先是一愣,然後懵逼的轉身,發現一根比自己腰還寬的大樹應聲倒下。


    “我靠!你來真的啊!”


    許知南急忙躲閃,有些狼狽的橫撤幾步。


    忽然,一個雪球飛了過來。


    噔!


    正中臉部。


    清明晃了晃手裏的雪球,道:“打雪仗。”


    許知南假裝生氣的攥起一個雪球,“你等死吧!”


    唰唰唰!


    數個雪球同時飛來。


    山腰上,一少年抱頭鼠竄,邊逃邊喊:“耍賴!你耍賴!你怎麽能加入氣在雪球裏?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在後麵追擊的清明,原本冷淡的小臉上揚起一絲孩童般開心的微笑。


    許知南與清明兩人,邊鬧邊向一處山上跑去。


    到了山腰處,兩人也停止了打鬧。


    這是許知南曾將雀兒留下的地方,山裏農戶不多,且與外人聯係較少。


    許知南帶著清明來到山上,推開門,卻沒有發現劉喜的小妾與孩子。


    不僅沒有發現雀兒母子二人,就連山上的農戶也不知所蹤。


    又來到一戶人家前,許知南推門而入,一個聲音從屋內傳來。


    “耀兒?”


    但是當老人見到許知南那一刻,原本興奮的表情略顯失望。


    許知南望著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老人,恭敬問道:“伯伯,我是上次帶雀兒入山的那人,為何他們都不在此處?”


    老人此時認出來許知南,畢竟入山的人本就不多,且上次許知南還給他們留下一筆銀子。


    麵對許知南,老人也是十分恭敬,畢竟從雀兒的衣著以及上次許知南留下的銀子便可看出兩人的身份高貴。


    老人用手撐起身子,道:“這裏的人不知為何都染上了風寒,有幾個老家夥因扛不住去世了,我的命算大一些,抗住了,但,咳咳,身體還是不好。”


    老人家裹了裹身上的厚重衣物,繼續道:“那位小姐的孩子雖也扛過了風寒,但也並不樂觀。他們幾個漢子一合計,便在三日前一同下了山,去下山抓點藥。所以現在這裏,隻剩下兩個孩子,還有幾個婦人。”


    山中的獵戶一般很長時間才下一次山,對於臨安最近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曉。


    許知南神色有些擔憂,山下的情況還不如這山上。


    大雪接連下了多日,對於農戶來說不好,但對於山中的獵戶,可是一件好事。


    大雪之後,山中的動物便少了掩體,老獵戶捕抓起來也要比以前快上許多。


    告別了老者,許知南便與清明一同下山。


    下山的路上,許知南忽然發現一大批難民正在向臨安趕去。


    蹲下身子,許知南將手插進泥土裏,抹了幾下泥巴在衣服上與臉上。


    清明症症地望著他,許知南解釋道:“難民就得有難民的樣子。”


    “奧。”


    清明懵懂地點點頭,隨後伸出小臉蛋。


    望著湊過來的小臉蛋,許知南認真端詳一下,道:“你不用,你臉黑,看起來就像難民。”


    清明身體一僵,片刻之後,將脖子縮了回去。


    在許知南混入難民的時候,清明悄悄地將手插進泥巴裏,學著許知南的樣子,在自己的臉上抹了幾道。


    混入人群,許知南跟在一位衣著破爛的青年身後,拍拍青年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兄弟,臨安這兩天不是很亂嗎?延軍在那邊亂殺人,怎麽你們還往臨安去?”


    青年雖然衣著有些破爛,但穿的不是麻衣,而是布衣,這說明青年的家境不好,但也不是那種飯都吃不飽的流民。


    青年看了一眼許知南白淨的臉蛋,才有了些許交談的興致,道:“兄弟,看你白白淨淨的,也是之前從臨安逃出來的吧?”


    許知南假裝惶恐的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就一普通山中獵戶。”


    許知南越是這般,青年反而更加認定許知南是臨安逃出來的。


    青年一把抱住許知南,有些感傷道:“兄弟,辛苦你了,你看,你都瘦了。”


    許知南笑著推開青年的胳膊,青年更覺得許知南這些日子遭受了許多苦難,道:“兄弟,放心,這次可以吃頓飽飯了。”


    “飽飯?”


    “臨安的劉喜正在開倉放糧,雖然不是白米,但……”


    青年咽了一口唾沫,光是想一下有米可吃,他就已經忍不住流出口水了。


    許知南想了想,壓低聲音道:“兄弟,我其實是臨安南邊街道的一戶人,我那日被趕出臨安之後與家人走散,連飽飯都不曾吃上一頓。”


    假裝抹了兩下眼淚,許知南罵道:“那些該死的延軍,根本不把我們當人。隻是,前些日子,他們才將我們趕出,現在又怎麽會開倉放糧?”


    “延軍都該死!”


    青年也憤憤罵了幾句,又壓低聲音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那晚有一晉人殺了吳深,當真是殺的好!而後,又有一支晉軍突襲了臨安山外的鐵礦,城內派人支援的時候,被一批晉軍攻了進去。”


    “沒了吳深在,就如同老虎沒了爪牙,城內群龍無首,延軍很快就亂了。不過延軍終是人數較多,僥幸贏了,但雙方都損失慘重,死了不少的將士。”


    “反正現在的臨安由劉家說的算,而那劉喜不知為何發了善心,竟然打開糧倉,將糧食免費發放給難民們吃。”


    免費發放?


    此舉確實不符合劉喜商人的行為,但許知南一時半會還想不通劉喜想要做些什麽。


    “多些兄弟。”


    許知南衝青年抱拳,於是又混入人群之中,偷聽其他人的消息。


    大多數難民都是有氣無力,根本連話都不說,隻有少數的人看起來氣色好些,但願意說話的就更少了。


    走走停停,一個時辰之後,難民們來到臨安。


    此時,臨安的大門已經打開,在城門下,擺放著幾個大鍋,裏麵煮著米粥。


    米粥散發的香味在老遠處便可聞到。


    大鍋前,排著長長的隊伍。


    “啊!大人,饒了我吧,我實在是餓的受不了。”


    隊伍之中,一個老人被打到在地,幾個人圍著老人拳打腳踢。


    “你就是餓死,也不能插隊!”


    其中一人凶神惡煞,他凶狠的目光掃過後麵趕來的難民,冷冷道:“不想被打死的,就給我老老實實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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