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憑空來的一聲暴喝,仿如一把大鐵錘,重重地擊在眾人心口。眾人抬頭仰望,隻見一道人乘鶴自北而來。


    那道人頭發花白,身材清瘦,站在鶴背之上,頗有幾許仙風道骨之姿。神色中帶著些許的怒意,更顯威嚴。


    侯不白見那老道來到,叫道:“啊唷!不好啦,塵同老兒追來了!”


    侯不明道:“這老兒自己找上門來,很好,咱們想個辦法,再給他點倒了,還像上次那樣剝光了吊起來。”


    衛淩羽這才知這老道即是王靈銘跟趙靈妃的業師、青州太乙宮住持塵同子。聽它們話裏的意思,之前赴太乙宮一行,竟然給塵同子剝光了吊起來過。


    塵同子指使仙鶴趨近,躍下地來,手一招,那仙鶴在空中盤旋著下落,越來越小,最後變作一隻千紙鶴落到他手心裏。


    塵同子收起千紙鶴,怒視著侯氏兄弟,道:“這兩隻雜毛猴子,還我藥來!”


    侯不明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晃了一晃,道:“塵同老兒,藥在這裏,自己憑本事來取。”


    侯不白道:“這老兒能有什麽本事?他光腚倒吊的本事是挺有一套的。”


    它兩個當初潛入太乙宮,趁塵同子睡夢中點了他的穴道,將他衣物剝光了吊起來,塵同子視此為奇恥大辱。此刻侯氏兄弟再度提及,他不禁氣塞胸臆,但也不敢接話,否則侯氏兄弟於眾目睽睽之下揭露了此事,他要顏麵掃地。


    眾人見塵同子臉色陰晴不定,均想塵同子乃是玉清高人,自重前輩身份,侯氏兄弟竟然能惹得他動怒,從太乙宮追到王屋山,登時好奇心大起,不知侯氏兄弟偷了他什麽藥。


    塵同子強壓怒火,道:“我這散氣散解藥煉製不易,你們快快還我。”


    衛淩羽聽得心頭一震,這才明白,原來當日侯氏兄弟前往太乙宮,目的是為了給自己盜取散氣散的解藥。


    侯不明道:“塵同老兒,你侯大哥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藥在這裏,自己憑本事來拿。”


    侯不白道:“老大,我斷定這老兒不敢過來,他怕褲子再給……”


    塵同子唯恐自己的丟人事跡被它叫破,怒喝道:“我兩個弟子呢?”這散氣散是太乙宮獨門所有,隻有他和兩個徒弟擁有。他許久未對人投放過散氣散,心想必是兩個徒兒在外使用了此毒,侯氏兄弟盜藥是為了給那中毒之人解毒。


    二徒被他派往昆侖山玉虛宮討要門中寶鼎,已逾數月,遲遲不見歸來。心想他們至今杳無音信,或已遇害,隻怕與侯氏兄弟大有幹係。


    侯不明叫道:“你自己教的徒弟,卻來問我?他們是我徒孫麽?”


    侯不白道:“那咱們幫著找找徒孫,倒也吃不多大虧。”


    正唇槍舌戰,忽聽“錚”的一聲巨響。眾人順著聲響處瞧去,隻見劍琛的那把飛劍已掙脫了金龍束縛,飄來飛去,疾如閃電,正與那金龍爭鬥。


    那神龍撾是清微觀至寶,為飛劍克星,但陸維禎畢竟修為不及劍琛,起初雖能占得丁點兒上風,時間彌久,真氣不續,自然鎮那飛劍不住。


    劍琛見塵同子或可牽製住侯氏兄弟,心想須得一鼓作氣,先拿下陸維禎,再向衛淩羽發難。是以控馭飛劍更加賣力,攻勢咄咄逼人。


    陸維禎神授金龍抵禦,兩者在半空中爭鬥激烈,劍罡四溢,華光大綻。那劍罡犀利無倫,眾人唯恐給亂竄的劍罡傷到了,向四下退散,避其鋒芒。


    塵同子見侯氏兄弟非但不肯歸還散氣散的解藥,話裏話外反而占他的便宜,再難忍受,閃身衝上,呼呼兩掌。


    侯氏兄弟一起叫道:“啊唷!塵同老兒以下犯上,敢對長輩動手。”同時出掌。


    它兩個硬接了塵同子一招,運功反震。塵同子隻覺得兩股奇勁順勢湧到,難以化解,便即倒翻筋鬥,躍開兩步。


    侯不明道:“打死你個不肖忤逆!”蕩起齊眉棍,倏地向塵同子眉心點到。


    塵同子側身一讓,那棍頭貼耳擦過,百忙間還出一掌。不料侯不明棍勢一轉,反挑他襠下。與此同時,侯不白持棍的手一推,齊眉棍脫手飛出,呼呼扯起轉來,當頭擊到。


    塵同子也當真了得,於此間不容發之際,一聲清嘯,身子斜著往地上一撲,手撐住了地麵,兩足忽然倒踢幾腳,竟給兩根齊眉棍踢開。


    衛淩羽看得詫異,塵同子所用的招數,竟也是三屍怪招。


    侯氏兄弟叫道:“塵同老兒挺有兩下子!”兩支齊眉棍一左一右,同時遞出。


    塵同子臂彎發勁,拔地倒懸起來,於半空中翻個筋鬥,兩足向侯氏兄弟麵門踢到。侯氏兄弟同時轉棍去掃,卻突然交擊在一起,當的一聲,兩人齊齊躍開。


    侯不明道:“老二,你幹麽幫著塵同老兒?”


    侯不白道:“明明是你阻我打他!”


    侯不明將棍就地一拄,雙足一勾一踩在棍上,雙拳急挺。塵同子正待化解,侯不明忽然束身,一個箭步竄近,兩手呼呼劈到。


    四下十幾個玉清道人見劍琛專心抵禦那條金龍,而塵同子突然殺到,顯然是友非敵,己方人多勢眾,此時不上,更待何時?當即展開渾身解數,一齊壓了上來。


    青木子跺一跺腳,林中樹枝登時擺動起來,向那十幾個玉清道人抽擊。他適才對付群妖時使過這一手法術,玉清群道早有防備,幾人從懷中摸出符紙撒開,砰砰爆開,形成十幾團火球,繞行飛舞,迫得那些枝條不能近前,青木子法術立破。


    馬升風正欲動手,剛邁出一步,忽想:“神農宮曆代都隻重煉丹、岐黃二者,老道還是守著小丫頭要緊。”往呂淩煙身邊靠了靠。


    此時侯氏兄弟業已收起了齊眉棍,赤手空拳,與塵同子鬥得朝天火熱。它兩個棒法不俗,拳術也相當高明,身隨長大如猛虎,將身縮小如狸貓,靈動機敏。但塵同子所使三屍怪招不拘泥於招式,不可以尋常武學變化揣度,是以侯氏兄弟雖然進攻勢猛,一時間也戰他不下。


    陸無涯拔出柳葉刀,搶出身去,向幾個玉清道人殺到。玄真刀法是左手刀法,自有獨到之處,那幾個玉清道人雖非泛泛,但一時摸不透他刀法路數,不敢大意。


    正在這時,衛淩羽猱身撲出,叫道:“三哥,四哥,這人交給我來應付。”縱身一躍,雙足齊飛,踢向塵同子麵門。


    侯氏兄弟向後一撤,又使開齊眉棍,向兩邊的玉清道人殺去。


    塵同子與侯氏兄弟邯鬥正緊,突然間麵前兩腳踢來,不知對手底細,不敢硬接,向左一傾,避開兩腳。一回身,看清衛淩羽麵貌,見他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心生輕視:“原來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趁衛淩羽立足未穩,一掌拍向他肩頭。


    這一掌看起來輕飄飄的,幾乎不成招式,其實掌上埋藏著深厚的真氣。衛淩羽左手往他肘下一托,正是一招“清風拂柳”,柔勁到處,塵同子頓覺手臂無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詫異道:“小子功夫不賴!”手臂往回一帶一托,挑肘挺出。


    衛淩羽左掌外旋,右掌貼著左臂揮出,指尖向塵同子眉宇劃到,正是撥雲見日掌中的一式“仙人撫頂”。塵同子使出一記劈掌,向他肩頭砸來。衛淩羽“仙人撫頂”使到中途,忽然右掌下劈,左手上撩,變一式“似是而非”。


    塵同子見他拳路奇怪,摸不清虛實,右足飛踢他心窩。衛淩羽腰一擰,一記“日月同輝”使將出來,兩掌劈他天靈蓋。


    塵同子見這招破風有聲,分明是勢大力沉之至,看路數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不願硬拚,欲待避開。衛淩羽忽然撲倒,就勢一滾,左足猛地蹬出。


    這一招屬實匪夷所思,塵同子一個不備,心窩給他踹中,噔噔噔地倒退三步。勃然色變,詈道:“小畜生,這招你從何處學來的?”衛淩羽這招與不屬於世間任何一家的拳路,乃是從自身三屍中學來。


    那三屍是人身之鬼,是三毒之根,平時依附於人身,伐人性命,隻有庚申日才會出竅。道士欲得見心明性,斬三屍是一大關,需得在守庚申時誦讀經文,消磨三屍力量,如此花費數年功夫,才能功成。


    但太乙宮另辟蹊徑,門人弟子修行至一定層次,便會服用三屍粉,使三屍壯大,聚變成形離體,再以秘法誅卻。


    太乙宮曆代斬三屍皆遵循此法,知曉三屍聚形後,所使怪招與世間武學大相徑庭,不可以道理計,因此塵同子見衛淩羽竟然會使三屍怪招,頓時疑心他曾經服食過三屍粉,否則不會見識過三屍怪招。


    三屍粉是太乙宮獨門秘藥,太乙宮上下四十餘名道眾,會煉此藥的僅他一人,他也隻給過自己的親傳弟子王靈銘、趙靈妃此藥。


    塵同子又道:“我兩個徒弟呢?”拳腳加緊,各種古怪招數層出不窮。


    衛淩羽一招“雲蒸霞蔚”使開,搶到先機,掌力到處,其勢如火如荼,接著又是“瀟瀟夜雨”、“芳華褪盡”、“水天一色”、“暗香疏影”等十數招展開,足底踩著八卦方位,登時掌影密布。


    塵同子隻覺得四麵八方都裹上了一層層掌力,心頭一凜:“這小子看著不過十七八歲,就算打娘胎裏練武,現在也到不了這個份兒上罷?”三屍怪招雖然頗具出其不意之效,但衛淩羽也熟悉這些路數,是以塵同子多次出招,均給他一一化解。


    鬥過百招,衛淩羽覷準了塵同子一個破綻,一記劈掌砸到塵同子左肩。


    塵同子麵露痛色,鎖骨已給他掌力震斷,隻剩右臂可以禦敵,應對起來更加左支右絀。他畢竟在江湖上久經風雨,應變機敏,眼見鬥衛淩羽不過,足下一點,躍到一棵樹上。他身材削瘦,百十來斤也該是有的,但落在那拇指粗細的樹枝上,樹枝隻是上下晃蕩,並未壓彎。


    衛淩羽拔地躍起,舉掌再攻。塵同子身子一倒,栽下地去,右掌在地上一拍,如風旋起,竄到一名玉清道人身側,一把抽出他腰間佩劍。


    這一個兔起鶻落,那玉清道人縱然猝不及防,其餘人也看得撟舌難下。隻見塵同子搶了劍,轉身撲出,一劍斬向衛淩羽頭頸。


    衛淩羽心頭殺機一迸,鳴鴻劍業已出鞘,往前一送,當的一聲,塵同子奪來的那把劍已被當中斬斷。


    塵同子向後躍開兩步,見他使的劍竟然無鋒,卻如此犀利,驚道:“鳴鴻劍!你是老狐狸的徒弟?”


    衛淩羽聽他出口就是一個“老狐狸”,登時恚怒,將身撲出,擰腰送肩,以肩催肘,劍尖直刺塵同子心口。


    塵同子橫劍一格,斷劍又給鳴鴻劍削去半截。見鳴鴻劍劍勢凜冽,決難抵擋,立即倒躍出去,叫道:“你見了四象神鼎,起了貪念,殺了我兩個愛徒,是不是?”


    衛淩羽心想:“他已經認定王靈銘、趙靈妃是我殺的。”便道:“我沒見過什麽四象神鼎,你那兩位高足人品都是數一數二的,為奪我玄陰觀絕技,將三屍粉點燃了,誘我體內三屍出殼,趁我誅卻三屍之時將我打暈,又給我服食了散氣散,他們兩個死有餘辜。”


    塵同子聽他說的與自己所猜想的出入頗大,但確認王趙二人已死,不由得心頭怒意大熾,道:“放屁,放屁!”


    侯氏兄弟與人激鬥之中,卻不教嘴閑著,隻聽侯不明道:“誰在亂放狗屁,好臭,好臭!”


    侯不白跟著起哄:“此屁大有考究,當是用巴豆、狗屎、丹砂煉成狗屁丹,吃了後才放出這等閉人咽喉的狗屁,當真是臭氣熏天,臭不可聞。”


    塵同子聽它們一唱一和,話裏說得肮髒惡心,對自己冷嘲熱諷,更加惱怒,厲喝道:“你們就是給這小畜生偷解藥得麽?他服食散氣散真氣提不起來,有什麽本事殺我徒兒?是你們兩個做的,是不是?四象神鼎在你們手裏?”


    侯不明道:“呸!你不知用那破鼎裝過多少醃臢狗屎,煉過多少狗屁丹,洗刷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侯大哥也嫌髒!”


    侯不白道:“塵同老兒,丟了個狗屎盆而已,那有什麽打緊的?依侯二哥的意思,你再做一個也就是了,何必動這麽大的火兒?實在不成,我去別人家裏,偷了人家的狗食槽子還你。”


    塵同子道:“果真是你們謀害了我徒兒的性命,奪了四象神鼎?”


    侯氏兄弟天不怕、地不怕,信口開河慣了,衛淩羽生怕它們攬上殺人越貨的惡名,忙道:“什麽四象神鼎,我確實沒見過,你兩位高足也非侯家兩位所殺!我適才說過,他們圖謀我玄陰觀絕學,用散氣散化掉我的真氣,對我施加暴力,意圖逼我就範。我不肯說,他們最後還想把我開膛破肚,取內丹煉丹。”


    塵同子道:“胡說八道!他們向來不缺禮數,待人和善,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奪我門中至寶,殺了他們還不夠,還要往他們頭上潑髒水麽?”


    衛淩羽正要辯解,突然聽得一聲嬌叱,林婉怡躍到塵同子身前,道:“塵同真人,他所說不假。我當初和他同行,那日在劍閣縣一家客棧落腳,半夜裏令高足以操作妖物盜食嬰兒,將我調離客棧,對這位衛道友用藥使毒,行徑卑劣之至。你身為其業師,有乏教導。”


    塵同子見林婉怡身著玉清道袍,顯是玉清同門,竟向著衛淩羽說話,眉頭一皺,道:“你是誰?”


    林婉怡道:“貧道玉虛宮赤誠真人門下玉真子。”


    塵同子冷笑道:“原來是掌教真人的關門弟子。你說你被我徒兒用調虎離山之計騙走,有何憑證?你又怎能知曉後來之事?”


    林婉怡沉吟片刻,道:“我說是這位上清宗的衛道友告訴我的,你心裏定是覺得我跟他沆瀣一氣,定是不信。不如這樣,你隨我去一趟昆侖山,我請我師父和幾位師伯、師叔,一起施展窺天問祖,查明真相。”


    塵同子略一思考,指向衛淩羽,道:“還得教他一起。我隨你去昆侖山,他難道還要在這裏等我回來取他的小命麽?”


    林婉怡斜睨了衛淩羽一眼,心中突突直跳:“胡升泰曾經殺廢我玉清前輩甚眾,他上了昆侖山虛穀峰,還有命下來麽?”越想越驚,臉上漸露一抹恐懼之色,道:“不,不行,他不能去玉虛宮!”說得斬釘截鐵,態度十分堅決。


    塵同子冷笑道:“那麽請恕老道不能隨你去玉虛宮了。”


    突然間,眾人皆覺得遍體生寒,頭頂一股無形壓力壓到。眾人回頭瞧去,隻見那金龍被劍罡打回原形,無數劍罡凝聚成一道長約三丈的巨劍,向陸維禎頭頂斬落。


    青木子一把推開陸維禎,叫道:“姓劍的小子,斬妖劍罡訣好了不起!”猛吸一口起,方圓十餘丈內的草木頓時泛黃枯萎。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就見青木子身軀脹大,變成一個身高三丈的牛頭人。他雙掌一合,夾住那劍罡凝變的巨劍,哼一聲,鼻竅裏擤出兩股白氣,掌力加劇,直給那巨劍震成了齏粉。


    眾人看得撟舌難下,劍琛更是不知所措,道:“你……你……你是千年木精化人?”語氣竟有些發顫。


    與劍琛一起發難得玉清道人見了青木子這等威勢,也駭得心驚肉跳。


    青木子道:“你們滾是不滾?若非擔心給這裏的草木精氣汲盡,方圓十裏寸草不生,老牛豈能容你們放肆?你們要繼續跟我六弟為難,老牛可就不客氣了!”


    劍琛一言不發,劍訣回引,飛劍滴溜溜一轉,自歸劍鞘。其他玉清道人見狀,情知今日是不能拿衛淩羽怎樣了,隻好掩劍退開。


    青木子打了個嗝,變回本來大小,牛頭也變回了人頭,道:“算你們識相。”向塵同子瞧去,道:“喂,你也要與我六弟為難麽?”


    塵同子不知衛淩羽八人適才結義之事,但見青木子的態度,分明是護定了衛淩羽,道:“千年木精是厲害。但我愛徒遇害,門中四象神鼎遭竊,這兩件事與這小子大有關聯,難道要貧道就這麽算了?”又向林婉怡道:“玉真子,赤明子是你師叔罷?四象神鼎是他前年春上來我太乙宮借去的,照理來說,他應該自己送還才對。貧道等了兩年未果,隻好派徒弟討回。我徒兒被害,四象神鼎遭竊,令師叔也大有責任,就算掌教親臨,也得給貧道一個說法。”


    林婉怡心下暗暗焦急,衛淩羽跟她說過,他當初是被一個白衣女子所救,但自始至終都未提及過什麽四象神鼎,尋思以衛淩羽的性子,絕不會貪圖四象神鼎。四象神鼎下落成謎,衛淩羽自必知悉,隻是有所顧慮,因此當初沒告訴她內情。


    衛淩羽見她為難,道:“塵同真人,我當日中了貴派散氣散,你的兩位高足要將我開膛破肚,危難關頭是個黑衣女子將我救下,殺了他們。但我沒從他們身邊發現什麽四象神鼎。”白媛兮當日從趙靈妃身上解下一個包袱,裏麵裝的的確是一尊小鼎,但此刻絕不能說出來。


    塵同子道:“小畜生,你適才說他們要將你開膛破肚,取你內丹來煉丹。他們既然沒帶四象神鼎,拿什麽來煉丹?你話裏漏洞百出,還要撒謊麽?”


    衛淩羽道:“王靈銘、趙靈妃當日捉了我,將我帶到了貢嘎山的一所山洞,你得暇可往那裏去找尋什麽四象神鼎。令高足雖非我所殺,但他們其心可誅,如果他們現在還活著,我遲早也會殺了他們。你要想報仇,衝我來便是!”


    塵同子適才給他打斷左肩鎖骨,自忖不是對手,而青木子、侯氏昆仲等人也屬實是勁敵,情知今日是討不了好的,隻好將這仇暫且記下。


    冷冷地注視衛淩羽片刻,將目光挪到了林婉怡身上,聲色俱厲地道:“此事玉虛宮必須得給老道一個說法!”


    林婉怡見他不堅持要衛淩羽同去玉虛宮,總算鬆了一口氣,道:“請真人隨貧道往玉虛宮走一遭,貧道請師父他們施展窺天問祖,便知此事真情。”


    衛淩羽不知窺天問祖是什麽法術,但見她言之鑿鑿,這門法術似乎能知過去事,不由得心下焦急,道:“林……林道長,還請你往這邊來,我有話要說。”向旁邊無人處走去。


    塵同子道:“有什麽話,便在這裏說!”


    侯氏兄弟叫道:“好臭,好臭!誰又亂放狗屁啦?”


    林婉怡道:“真人放心,就算貧道敢包庇衛道友,玉虛宮也不會包庇貧道!”猜到衛淩羽心中擔憂,快步走到他跟前,低聲道:“窺天問祖能知過去三個月之事。”


    衛淩羽聽到“三個月”三字,憂心盡去。他記不清白媛兮是哪天救下的,但記得那是三月的某一日,如今已是六月下旬,已逾三月,白媛兮拿走四象神鼎的事不會敗露。


    林婉怡喟然道:“你別高興太早,真凶找不著,塵同子把這筆賬肯定要算在你頭上。四象神鼎是我師叔借去的,到時候他……他說不準也會與你為難……”頓了一頓,道:“四象神鼎是救你那人拿走的,是不是?”


    衛淩羽本不想再瞞她,但事到如今,也隻好搖頭,道:“我從未見過什麽四象神鼎。”將身子一側,避開眾人視線,將純青琉璃心遞到林婉怡手中,道:“這個你收好,對付那老蛟用得上。”


    林婉怡見他竟以這令所有人趨之若鶩的寶物相贈,道:“這麽貴重的東西,我……”


    衛淩羽道:“我不會煉丹,更不懂煉什麽法寶,這東西對我沒用。百草還陽丹也是無價之寶,你不也是給我了麽?”


    林婉怡躊躇片刻,收下純青琉璃心,道:“我要同塵同子去玉虛宮,你一路上要當心,最好你能請你那兩位猴子義兄同行。”擔心跟衛淩羽說得時間久了,遭人非議,交代完了,走回原處。


    見塵同子神色不善,取出一枚百草還陽丹遞給他,道:“塵同真人,這百草還陽丹是療傷聖藥,你服了罷。”


    塵同子未接那丹藥,冷哼道:“太乙宮不缺療傷藥。再者,這點小傷,貧道一時半刻也死不了。”


    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丹丸服了,又取出那隻千紙鶴捧在掌心,默念了幾句咒語,對那千紙鶴吹了口氣,那千紙鶴非撲棱棱地飛出掌心,變作一隻仙鶴。


    他躍上鶴背,道:“走罷。”


    林婉怡回頭瞧了一眼衛淩羽,眼底頗有不舍之意,道:“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參加完授籙科儀,一定到建康來找我。”


    衛淩羽怔了一怔,才明白了她這句話一語雙關,一是打消塵同子的疑心,二是告訴自己,她在玉虛宮之行結束後的去向。


    隻是塵同子既然疑心他為了謀奪四象神鼎,殺了王靈銘和趙靈妃,恐怕她這點小伎倆沒什麽用。興許在塵同子看來,她這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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